“可能……他也发现了?我并?非是一只普通的?鹦鹉。”
鹦鹉小五回忆道:“他在弥留之?际,只有我守在他的?床头,他也确实感谢了?我,感谢了?我的?这一生都陪在了?他的?身边,让他一个人的?时候没有那么寂寞。也希望着,我能在他死后,不感到寂寞……”
宴弥望着鹦鹉小五,道:“毕竟你?们相处了?一辈子。”
鹦鹉小五:“恩,可是怎么会?不寂寞,还是会?寂寞的?……”
宴弥:“那你?当初怎么没有跟胡老头走?”
鹦鹉小五:“因为我想?再守着他一段日子,哪怕只是他的?墓。在守着他的?墓时,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开口说话,又?或者化作人形,与?他好好道别的?话,是不是会?少些遗憾。”
宴弥沉默。这个可能性,谁有知道呢。
鹦鹉小五:“人类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宴弥:“所?以人类才会?那么渴望着长生,从?上古以前,便是如此。”
在诸天万界,人类的?寿命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之?短了?,犹如那昙花一现,仿佛只在眨眼间,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便会?逝去?。
所?以,人类追求着大道想?,想?要获得长生。也只有获得了?更长的?寿命,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追求那缥缈的?大道。
……
影片播放结束,鼓掌声响起,影院灯光亮起。
宴弥和鹦鹉小五都不由侧头,看向了?呆坐在位置上的?胡老头。
胡老头的?双眼还直直望着前方那张大荧幕,双眼发神,仿佛在魂游天外般。
哪怕观众们已经开始退场,有人从?他的?身前经过,他依旧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宴弥与?鹦鹉小五对视了?一眼。
鹦鹉小五从?胡老头的?肩上,飞到了?宴弥的?肩头,宴弥伸出手,拍了?下胡老头的?肩膀。
胡老头的?身体猛地一震,几乎是下意识扭头,望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宴弥。
在看到宴弥那张仿佛从?电影中走出来的?脸后,胡老头恍惚了?下,那还沉浸在电影中的?情绪,瞬间上涌,让他禁不住红了?眼眶,但却并?没有落下泪,双眼慢慢的?恢复了?焦距,清明了?几分,这才将面前的?人与?影片中的?人区分开。
胡老头暗暗深吸了?口,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笑的?笑容:“很好的?电影。”
宴弥微笑:“谢谢。”
胡老头望着宴弥,目光复杂了?几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时,正?巧导演唐庆走到了?宴弥身边。
导演唐庆一把搂住了?宴弥的?肩,道:“没有让你?失望吧?“
一个导演,跑到他这个演员这里?,寻求认同,宴弥不由一笑,用着关爱的?语气,鼓励道:“恩,还可以,但还得戒骄戒躁。”
导演唐庆看着宴弥,就仿佛看到了?父亲对待自?己的?儿子般,不由白了?眼宴弥:“卖弄啊?你?现在切换角色已经炉火纯青了??”
宴弥慈爱道:“对你?的?话是这样的?。”
导演唐庆:“……”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与?宴弥的?相处模式就变为了?,抓准一切机会?,去?当对方的?爸爸。
胡老头走在宴弥与?导演的?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胡老头不由握住了?自?己的?手,到底还是放不下。
导演唐庆与?宴弥分开,去?办别的?事后,胡老头对着宴弥,终究是没有忍住,脱口道:“这部电影……”
宴弥的?视线望去?,然后胡老头的?话音却戛然而止,就仿佛话到一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了?一样。
宴弥也只是静静望着胡老头,脸上带着笑,也不多?言。
胡老头将手背在自?己的?身后,一手包住了?另一只手的?拳头,紧了?分,面上倒十分沉静,似乎组织了?下语言,确定了?自?己都要说些什?么后,才开口:”我的?外祖父,他就叫杜修远……”
虽然胡老头之?前宴弥他们拍的?这部电影是与?中医的?题材有关,但却并?没有看过剧本,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都是讲的?什?么,也没有深入的?去?了?解过宴弥他们拍的?这部电影,只是希望着,这部电影在中医专业的?方面,不会?出现常识性的?错误。
他希望中医能够得到正?确的?传播,也希望这部电影能够成为一部好的?作品,受到大众的?认可,但如何讲好一个故事,拍好一部电影,这就不是他的?领域了?,问了?也是白瞎,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人,所?以也就没有问过宴弥电影这方面的?事。
在鹦鹉小五跟着宴弥拍戏的?这段时间,他与?宴弥也有过视频通话,也有提到过拍戏时的?事,但不会?具体到人物的?名字,所?以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宴弥饰演的?这个角色,居然是叫杜修远。
宴弥轻挑了?下眉,眯眼笑道:“这么巧啊?”
胡老头:“……”
鹦鹉小五:“……”
鹦鹉小五都想?问宴弥,他这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巧?能不巧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个电影里?的?杜修远,就是胡勉他的?外公吗?
该说,不愧是演员吗?
鹦鹉小五看向宴弥的?目光变得怪异。
胡老头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这部电影的?经历也和我所?知的?部分很像。”
宴弥:“是吗?”
胡老头道:“恩,简直一模一样。”
宴弥微笑。
这个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了?负责接他们的?车。
两人坐进了?车内。
胡老头就坐在宴弥旁边的?座位。
胡老头将交握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背靠在座椅上,声音里?的?情绪变得难辨:“比如电影里?那只一直跟着我外公的?鹦鹉小五,我记得我和你?讲过的?。”
宴弥点点头,“确实是讲过,不过……”
宴弥顿了?顿,笑道:“这个角色是后面导演要求加进去?的?,原剧本是放飞后没有再回来。”
胡老头一愣,也想?到了?这一茬。当时鹦鹉小五跟着宴弥,并?非是去?拍戏,而是为了?防止有错误时,他能提醒一二,后面才说给鹦鹉小五安排了?一个角色。
胡老头沉默了?下,又?道:“再比如,我外公也收养的?一个女童,那个女童长大后,便成为了?我的?母亲。”
顿了?顿,胡老头语气难明的?叹道:“我的?母亲其实也一直都知道,她自?己是被收养的?,因为收养以前的?事,我的?母亲一直都记得。”
“恩。”宴弥轻轻应了?声,似乎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将手伸入到了?自?己的?裤兜中,摸出了?一颗话梅糖,递给了?胡老头,问:“吃吗?”
胡老头现在心情有点沉重,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用,谢谢。”
宴弥果然也没有再递,收回手,拆开了?糖纸,将里?面的?糖塞进了?嘴里?,入口酸甜。
胡老头并?未去?评价自?己的?母亲,而是道:“而我,便是跟在我外公身边长大的?那个孩子,直到十二岁才被我的?母亲接走,离开了?我外公。而我的?外公离世后,留给我的?便是那一本本的?医书。”
宴弥嘴里?含着糖,道:“恩,那是挺像的?。”
“虽然没有什?么传家宝。”胡老头笑了?声,但在他的?心中,已经完全肯定,这部电影就是以他的?外公作为原形。
宴弥看着胡老头,道:“传家宝?你?不是有?”
胡老头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笑容:“对,我有传家宝。”
那一本本医书,便是他的?外公留给他的?传家宝。
宴弥嘴里?含着的?糖,从?右边滚到了?左边,腮帮微微鼓起。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说法,一个人真正?的?死去?,是被所?有人遗忘。”
对于这样的?说法,宴弥不予置评。用牙齿将糖果给咬碎。
“所?以我一直认为,我的?外公他还活着,活在我的?心中,直到我也死去?,那么我的?外公才是真正?的?死去?。”
胡老头还在继续说着,忽的?叹了?口气,语气感慨:“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我的?外公。直到我今天看到了?这部电影,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我一样,记得我的?外公。我想?,我应该感谢他的?,因为他,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我的?外公。”
胡老头并?没有问是谁,因为对方已经用这部电影,将他祖父的?一生给呈现了?出来。好多?事情,都是连他这个外孙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是从?这部电影里?,知晓到许多?他外公的?事。
他跟着外公的?时候,他的?外公并?没有说起过以前的?事。就连他母亲的?事,他的?外公都只会?在他问起的?时候,才会?说起一二。更多?的?时候,他的?外公还是在教他医术。
宴弥看着胡老头,道:“可敬之?人,当然会?有人记住他。”
没有想?到宴弥会?说话这样话的?胡老头一愣,看向宴弥的?目光多?少带着点诧异,渐渐地,浮现出了?些许感激之?色。
可敬之?人,这四个字的?分量何其重。
而他的?心中,他的?外公自?然便是那最尊敬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追随他外公的?脚步,谨遵医德,行医救人,无愧于心。
只是……
“以前我不懂那些医书的?含义,也只当普通的?学习工具对待,在看完电影后,我懂了?。”
胡老头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有点艰涩:“我曾以为,我应该去?走在我外公曾经走过的?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曾经待的?地方,去?到我自?己认为的?更加需要我的?地方,不为名利富贵。但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终究是辜负了?外公对我的?期望,白白蹉跎了?这些岁月。”
宴弥不由侧头,看了?眼在上车后,又?重新回到了?胡老头肩上的?鹦鹉小五。
鹦鹉小五看着他,目含请求。
宴弥看懂了?鹦鹉小五的?意思?,又?看向了?胡老头,开解道:“其实也并?未辜负,你?能选择这条路,继承他的?遗愿,我想?他已经很欣慰了?,就如同电影里?最后表现出的?那样,能有你?这样一个传人,他应该就很满足了?。”
鹦鹉小五见宴弥帮他说出了?,他想?要对胡老头说的?话后,立马感激地看了?眼宴弥,又?扭头去?看胡老头。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只鹦鹉,又?该如何告诉胡老头这些话。
胡老头苦笑。显然,并?没有过去?自?己心中的?那关。
宴弥又?塞了?颗糖到嘴里?,糖在口中滚来滚去?,并?未被宴弥嚼碎,感受着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
宴弥漫不经心道:“既然你?认为电影里?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外公,那么就应该知道,你?的?外公不会?干涉你?自?己的?选择,就好比,他从?来没有干涉过你?母亲的?每一个选择一样。他不是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的?人。”
胡老头闻言,身体一震,似乎是被宴弥的?话所?触动般,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又?是短暂的?沉默,胡老头才似终于相通了?般,道:“你?说的?对。”
胡老头:“只要我继承了?我外公的?意志,那么无论我选择哪条路,我外公在天之?灵一定都会?很欣慰的?。”
“对。”鹦鹉小五叫了?声。
胡老头听到鹦鹉小五的?声音,扭头去?看自?己肩上的?鹦鹉,突然笑了?,不由伸出手,抚摸下了?鹦鹉小五的?脑袋。
刚刚那一瞬间,他有种自?己外公的?那只鹦鹉,在与?他说话的?感觉。
“我在想?,你?会?不会?是那只鹦鹉转世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胡老头对鹦鹉小五道。
宴弥闻言,不由低笑了?声。
胡老头听到宴弥的?笑声,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宴弥究竟是在笑什?么。
对上胡老头那双略显迷惑的?眼,宴弥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胡老头见宴弥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多?问。
鹦鹉小五与?宴弥对视了?一眼,却是知道宴弥刚刚在笑什?么。
胡老头连转世之?说都出来了?,却不愿意相信他就是曾经跟随着他外公的?那只鹦鹉。
胡老头突然说道:“我决定回去?后关掉那间医馆了?。”
“恩?”宴弥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
“我决定去?中医药研究院,搞研究了?。”
胡老头一本正?经道:”之?前他们其实也有邀请过我,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没有想?过离开医馆,但现在我在看完了?这部电影后,觉得我或许该走出去?了?。在有生之?年,希望能将中医发扬光大,更好的?传承下去?吧。“
宴弥注视着胡老头,目光显得深邃了?几分,没笑,也没有说话。
胡老头对着宴弥笑道:“你?别看我现在只是开着一家小小的?医馆,我以前也是中医界的?风云人物,家里?有钱,天赋又?高。”
宴弥闻言,向胡老头投去?了?怪异的?目光。
胡老头摸了?摸自?己头顶稀疏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讪讪道:“我这不是为了?能更好的?做一名民间老中医吗?我真有钱,你?别不信,我妈她挺厉害的?,特别是在赚钱方面,以前为了?让我转入到最好的?中学,还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你?想?想?,在那个年代,她就能给学校捐一栋楼了?。后面她病死了?,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我一直都没动过。”
宴弥上下打量着已经年过半百的?胡老头,道:“所?以你?还是一个隐形的?富二代了??”
胡老头觉得宴弥这个说法没有毛病,自?己这一辈子挣得钱,还没有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遗产多?。
于是,胡老头点下头,道:“恩,算是吧。”
宴弥看着胡老头,沉默不语。只觉得他是最不像富二代的?富二代了?。
不过,若非胡老头家境无忧,只怕以他这样的?医术,也不可能会?去?追求什?么自?己外公曾经走过的?路了?。
其实,也已经算得上是一种任性了?。
胡老头心里?还是微微有点发窘,不由轻咳了?声,道:“虽然我身上有我母亲加注的?财富光环,但其实也离不了?我本人头脑聪明,在中医药方面的?悟性高,有着绝佳的?天赋。”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任职高位的?时候,参与?过多?项的?研究,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只是后面觉得这不是我追求的?,就退出了?,回到我外公曾经住过的?地方,开了?那间小医馆。”
似乎是怕宴弥不信,胡老头还特别强调道:“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我在中医界里?还是很有声望的?,我与?那些老家伙也经常有联系,他们有什?么问题的?时候都会?问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宴弥保持着沉默,望向了?鹦鹉小五。
鹦鹉小五神情如常。这些事他当然知道,但胡老头现在确实也只是一个医馆的?老中医,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而且,他一直都知道,胡老头迟早都是要回去?的?,应该那才是他的?人生。
回到杜修远曾经待过的?村子,和杜修远一样开起一间小医馆,为那些普通人看病,其实只不过是胡老头人生的?一段分岔路。
总归是会?并?入到主路的?。
“回去?的?话,我应该还会?去?给学生们任教,把我外公留给我的?东西传授出去?,包括我自?己出来这么多?年的?经验。”胡老头又?说道。
虽然他只是在这个村子里?给人看病,但慕名而来的?人许多?,他也看过不少的?疑难杂症。这些可可是经验。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方可永久。
宴弥转眼,重新看向了?胡老头,道:“那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谢谢。”胡老头望着宴弥,真诚道:“你?以后有什?么事想?要找我的?话,可以用电话联系我,我们怎么说,现在也都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说着,胡老头扬起嘴角,语气变为了?调侃,道:“当然,大明星愿意将我们当作朋友的?话。”
宴弥也是低笑了?声,道:“好,以后有什?么问题我都麻烦你?。”
胡老头闻言,毫不介意地大笑道:“行,没问题!”
宴弥他们将胡老头送去?机场。
坐在前面的?钱飞见他们没有再说话后,便回过头,对着宴弥他们道:“网上第一波去?看电影的?人已经开始评价《大中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