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对方这个身体他已经看过三年了,没什么,他就当作在洗猫,在洗狗,放平心态。
即使如此,当霍忱隔着缭绕水汽,直勾勾地用欣赏珍宝般眼神盯着他看,他还是心跳有点凌乱。
“闭上眼睛。”他开口道。
霍忱配合地闭了眼,世界安静了,他挤了点洗发露,抹在对方头发上,揉着泡泡。
他视线轻轻地落在近在咫尺脸上,霍忱此刻少见地安静,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揉来搓去,只有睫毛偶尔颤一下,嘴角藏不住幸福笑意,就是刚才被他咬破印子有些显眼。
笼罩在暖融融浴室灯下,画面还是挺温馨,如果对方双手没有被铐住话。
奚迟打开花洒冲着他头顶泡沫,不禁想到,霍闻泽和霍忱都说过,他是在极端折磨中产生,仇恨就像他本能。
如果没有这充满暗色一面,他们可能没法逃出来活到现在,在那种绝境里只能用恶意对抗恶意,霍忱出现是救赎,也是一辈子烙在身体里诅咒。
如果换成是他,他能理直气壮地说,他现在会活得比霍忱更正直、善良、心怀光明吗?
奚迟望着他安静神情,收敛起涌起这些心绪,再次告诫自己不可以心软。
他又挤了沐浴露抹在霍忱身上,他手刚碰到对方胸口,就感觉掌下呼吸绷紧了,霍忱有力心跳一下下撞着他指尖,体温也传过来。他看着自己手指顺着对方肌肉线条往下滑,喉咙发紧,耳根发烫,干脆挪开视线抬起了眼。
这一看,他发现霍忱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也正直直地盯着他手,欣赏着那只白皙修长手按在自己腹肌上模样。
奚迟呼吸一顿,说道:“你把眼睛闭好。”
“好。”霍忱重新抬眸,目光灼热地看着他脸,“其实我在转移注意力。”
奚迟总觉得他又在揣着什么坏水。
果然,霍忱声音微哑道:“因为我一闭上眼,就忍不住幻想在这里和你□□。”
“闭嘴!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奚迟抬高了声音。
霍忱听话闭嘴了,但是,某个刚才存在感就过于强地方,又非常热情地跟他肚子打了个招呼。
奚迟后退半步,感觉皮肤要被浴室里蒸汽熏透了。
“对不起。”
霍忱道歉语气倒是很诚恳,但奚迟觉得他根本不是这样想。
他简直想打开凉水把对方冲一遍,然而如果霍忱感冒了,事情会更麻烦。
于是他只能咬着牙,挤了一大把沐浴露,飞快地在对方身上涂开,机械地用力揉搓。
这个时候,他也无暇估计霍忱眼神正落在他沾湿衬衫上,只想快点把这个澡给洗完,硬着头皮感觉到霍忱竟然越来越精神了。
等到重新把霍忱双手锁回床头,奚迟觉得自己快疯了,比第一次给奶糖洗澡还要累。
终于他自己也洗完澡换了衣服,看到罪魁祸首气定神闲地躺在床上,布偶猫似乎发现他抓不了自己了,嚣张地蹲在他胸口,毛茸茸爪子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阳光从窗户中洒进来,一派岁月静好景象。
奚迟有点牙痒痒,总觉得霍忱像在他家度假一样,走过去把奶糖抱下来,然后解开他一只手,淡淡地说:“你没事做话,就起来学习。”
“学什么?”霍忱疑惑地问。
奚迟转身,回来时候手里拿了三个红本本,放在他膝上。
霍忱单手拿起来翻了一下。
《宪法》、《刑法》、《民法典》
他握着鲜红封皮手微微顿了顿。
“你先看。”奚迟一边说着,一边把床头柜上仅有娱乐设施收走,“如果你理解不了,我还找了一些视频。”
说完,他出去把自己笔记本电脑拿进来,坐在离床不远沙发上,开始看论文。
霍忱望了一会儿他认真侧脸,默默低头,翻开书皮。
奚迟本以为他会抗议,或者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没想到霍忱真一页一页阅读起来。
他每次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都能看见霍忱一条腿蜷着坐在床上,书本放在膝头,低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金灿灿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轻轻落在他肩头。
他心里奇异地涌起了一种希望十足感觉。
霍忱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个下午,看完了一整册。
奚迟非常意外,尤其是晚饭过后,看见对方还要去拿另一本时候。
他制止了霍忱:“休息休息吧。”
霍忱听他这话,眼神一亮:“我们干什么?”
奚迟去把投影仪取出来,摆在床头柜上,调试了一下,成功在对面墙上看到了图像。
这个投影仪还是霍闻泽买,不过他们俩工作太忙,一共也没用几次,现在霍忱没法到客厅里看电视,它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要和我看电影么?”霍忱期待地问,“我们看《机器人总动员》好不好?上次只跟你看到一半。”
奚迟想到他之前混进自己班级活动,在一片漆黑电影院悄悄坐在他旁边,结果被他泼了一裤子饮料事,不禁弯起唇角。
他拒绝得有点艰难:“下次,今天先看这个。”
他关掉灯,在霍忱身边床上坐下,一阵激昂音乐缭绕在卧室里。
墙面上缓缓出现四个大字:《今日说法》
霍忱眼神只微微一动,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奚迟抿了抿唇,开始跟他一起看节目。
主持人铿锵有力声音环绕在四周,时不时响起一段充满悬疑感配乐,烘托着紧张气氛,莹莹光芒在暗室中映照在他们脸上。
霍忱手悄悄伸过去,抓住了奚迟手,十指紧扣。
奚迟看向他。
“看电影不是应该牵手么?”霍忱用理所当然语气说。
谁看《今日说法》牵手啊?奚迟在心里默默想,但也没甩开他,任由他拉着了。
看到精彩地方,他们时不时讨论几句。
奚迟发现,霍忱总能猜到节目设置悬念,甚至在开始叙事时候,就漫不经心地揭露出了真相,尤其是作案手法,一猜一个准。
他忍不住隐隐后背发凉,不知道该评价霍忱是推理天才,还是有犯罪天赋。
霍忱感觉到他指尖收紧了,在他掌心捏了捏,不说话了。
晚上准备睡觉时候,奚迟提高警惕,把霍忱双手都锁了起来,在对方可怜兮兮眼神中,关掉灯在旁边躺下。
他也觉得这样被拷着,只能仰躺有点惨,但不这么做,他一晚上是别想合眼了。
霍忱似乎对他背朝着自己很失落,轻声问:“可不可以转过来?”
这种小心翼翼语气,让奚迟心里像被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翻过身,依然闭着眼睛。
静谧空气里,仿佛连彼此呼吸都能听见,奚迟不用看也知道霍忱正盯着他,这让他心跳在夜色中有点乱。
反正一时也不可能睡着,他干脆开口道:“霍忱,你装作霍闻泽跟我讲,遇见我经过,其实是你自己经历对吧?”
“嗯,所以我才是第一个遇见你人。”
霍忱声音里带着一丝炫耀般笑意。
安静了一秒,他听见霍忱又说:“其实第一次见你,你伸手想拉我,我是打算把你也拽下来。”
“什么?”奚迟没想到。
“我觉得你不一定有力气能把我拽上去,如果让你回去叫人,万一你一去不复返怎么办?最好是把你也拉到坑底,这样你家人肯定很着急地找你,我们都能获救了。”
奚迟愣了一下:“你还挺诚实。”
霍忱轻声说道:“我说过再也不会骗你。”
他语气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听得奚迟耳根一痒,心跳倏地又抢了半拍。
奚迟逃避似仍然闭着眼,问:“那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你手太软了。”霍忱低沉声音在他们中间流淌,“你眼睛也特别漂亮,我看了一眼就怎么都不忍心了。”
奚迟微不可闻地收紧了呼吸,感觉自己心跳已经连成了一片,快到无法忽视。
他该怎么办呢?他无奈中带着一丝不安地想。
沉默了一会儿,霍忱开口道:“宝贝,我今天是不是很听话?”
奚迟睁开眼睛看向他。
“那可不可以摸我一下?”霍忱期待地问。
真是受不了,奚迟心想着,在黑暗中伸出手,在对方头发上摸了摸。
霍忱带着笑意道:“能不能换个地方摸?”
奚迟搁在他头上手一顿,不用问也知道他怀什么心思,收回手转回身,脸颊隐隐发热。
霍忱在他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宝贝,你好香啊。”
奚迟背都僵了,绷紧声音道:“你别说话,睡觉。”
“我睡不着。”霍忱语气里满满委屈,“我想搂着你,可是手完全动不了,我快疯了,脑子里都是今天在浴室里,你衬衫湿了贴在身上,你腰好细,让我从下午一直硬到现在,如果你不信话,可以……”
奚迟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从耳根烧到了脖子,恨不得把他嘴堵上。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这么诚实呢。”霍忱声音里勾着暧昧轻笑,“你真不想和我试试么?保证和霍闻泽不一样,他古板死了,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保证会让你很爽。”
仿佛空气都变得潮热,烘得他皮肤发烫,奚迟连指尖都绷了起来,不知是因为他话而紧张,还是因为自己隐隐升起燥热而无措。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思绪更乱了,无法控制冒出来一些想象,让他感觉羞耻到想把脑子清空。
霍忱还在继续引诱:“你解开我一只手就行,嗯……不解也可以,但是这样……”
奚迟突然坐直了,“啪”地一声把灯给打开。
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光线刺得虚了一下眼睛。
“你起来。”他语气冷硬地说。
霍忱配合地坐了起来,看着他眼神,总觉得不像来跟他上床,倒像来寻仇。
奚迟靠近他,低下头紧抿着唇,解开了他裤腰带子,这个结还是他下午帮忙系。
霍忱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他,触感有点凉,却让他大脑空白了一秒,然后疯狂沸腾起来。
奚迟不想去看他表情,也不想让他看自己,把脸偏到了一边,尽力维持着冷静神色,仿佛在做一件严谨工作。
他其实没什么技术,甚至有一丝生涩,但足以让对方瞬间整个人绷了起来。
霍忱目光灼热地盯着他侧脸,扫过他泛起了一片粉色耳廓和脖颈,垂下睫毛,紧抿唇角。
那只手曾经把他从深坑中拽出来,被他远远地欣赏过无数次,握着钢笔书写下工整字迹模样,抓着手术刀心无杂念地切开皮肤模样,都能让人轻易想到。
白皙修长,干净又柔软。
四周空气越来越热,越来越稠密。
奚迟心跳快到头晕,终于等到对方压抑呼吸急促起来。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在霍忱微微愣住眼神中,奚迟干脆利落地撤离,去桌上拿纸巾擦了擦手指,转身道:“我去隔壁书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