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
第十八章
“老公……”
谢朔原本在喝咖啡,刚抿下一口,就听见矫揉造作的一声,随后一个柔若无骨的身体贴了上来。
杯子里的咖啡险些洒出,他蹙了蹙眉,抬起头,对着她。
淡漠冷峻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字——
一大早,你又作什么妖?
对上他毫无波澜的表情,叶谙特意凹出的娇媚笑容凉了凉,差点破功。
这男人,太难搞了。
简直性冷淡十级患者。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叶谙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决定改变策略,走循序渐进路线。
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他了!
“咖啡好喝吗?”她把话题引到他手中咖啡上,嗓音放得轻柔,俨然贤妻良母的典范,“我亲手煮的,没让周姨帮忙。”
谢朔眉间褶皱一深,露出疑似“原来是你煮的难怪这么难喝”的表情,停顿两秒,将咖啡递还给她。
“糖放多了。”
叶谙:“……”
一瞬间,叶谙萌生了直接把杯子连咖啡砸他脑袋上的冲动。
太气人了!!!
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单身不好吗?独自美丽不好吗?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半晌,叶谙才冷静下来,遏制住冲动,接过了咖啡杯。
算了,不跟瞎子一般见识。
“是吗?那我下回少放点糖。”她调整好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将咖啡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一扭头,发现谢朔站了起来,她急忙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我陪你。”
谢朔脚步一顿,转过脸,表情有点难以描述。
须臾后,他吐出三个字:“卫生间。”
叶谙:“……哦。”
叶谙尴尬地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视线内,男人背影修长,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除了性格一言难尽,其他没毛病。
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她嫁得,也不算太差。
不一会儿,谢朔从卫生间出来,叶谙再度殷勤地迎上去。
谢朔没推开她,任由她紧贴着自己,神色淡淡,似乎在等她新一轮的胡搅蛮缠。
酝酿了几秒钟,叶谙仰起脸,轻声开口:“老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谢朔的语调毫无起伏:“什么事?”
叶谙道:“今天晚上我们工作室要进行团建,就是所有人一起出去吃个饭……”
她故意顿了顿,手指在他胳膊上划来划去,隔着衣袖,似撩拨似撒娇。
谢朔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文,以为她只是想出门,跟他打声招呼,不甚在意地轻“嗯”了一声。
叶谙看着他,小心翼翼探出第一步:“你……到时候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谢朔眼睫一动,神情变了变,眸色幽深,良久没应声。
叶谙感觉情况不太对,又稍微后退一点点:“你不想去啊?那……等我吃完饭,你能不能来接我?”
她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可怜。
“其实是这样,我告诉大家,我结婚了,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所以我刚刚一时冲动,就跟他们吹嘘说,你晚上会去接我回家。你要是不去,我的脸会被打肿的,太丢人了……”
谢朔还是没说话,周身气息冷冽。
叶谙有点发怵,扯了扯他的衣袖,硬着头皮和他讨价还价:“就在外面接我一下,不下车都行。”
谢朔突然转过脸来,语气冷讽——
“不怕让人知道,你嫁了个瞎子?”
幽深的一双眼,面上神情阴郁,整个人添了戾气,如同她第一回在这里见他时。
叶谙一愣。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一把拽开她,径直出了屋。
叶谙呆愣半晌,才慢慢回过了神——
瞎子就瞎子,我都不介意,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四下里安静无声,有风拂过,身后浅色的窗帘如水波起伏。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未动,白皙的手指紧握,眼底深深,依稀闪过一丝怅然。
……
烜梦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微博上的爆料就被删了,原本带节奏的营销号还发了一条微博澄清并道歉,表示之前的爆料消息不实。
叶谙紧随其后发了一条正式声明,如果有人再胡乱发布谣言,污蔑她的名誉,将依法追究。
声明态度强硬,吃瓜群众们虽然还有争议,但风向已经倒向叶谙这边。不少原本将信将疑的粉丝等到结果,立马斗志昂扬,开始手撕各路黑子,并顺道吐槽了一番无良的营销号。
甚至还有一些粉丝趁机安利起了叶谙——“神仙大大你值得拥有”“声控颜控双重福利入坑不亏”……彩虹屁一波接一波,之前那些谩骂嘲讽的黑子们则一个个灰头土脸闭了麦。
烜梦动漫的官博也趁着热度,做了一波动漫角色的宣传。
一时间,叶谙十天半个月都懒得营业一次的微博底下,热闹纷呈,涌入了不少新粉。
不过,叶谙倒是没有直接公开她和谢朔结婚的事,谢氏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谢朔的相关消息,谢家一直都对外保密,避开媒体采访,她还是不要作死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风波了。
发完声明微博,叶谙从评论里面挑了一个眼熟的老粉回复,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
随后,袁禾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吕弘已经离职,以后不会再负责任何跟她这边有关的合作。
叶谙道了谢,袁禾又问她,需不需要替她查一查最开始那张爆料帖是谁发出来的。
“能查到吗?”叶谙问。
袁禾道:“有点困难,不过应该可以。”
叶谙略一思忖,道:“那就查一下吧,麻烦您了。”
其实,她不是很想在这种事上大费周章,万一不小心闹到谢柏言他们那里,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昨天才没跟袁禾提。
——与此同时,烜梦文化公司大楼某办公室内。
被迫“离职”的吕弘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个杯子,面色铁青,双目发红。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猜到是因为谁了,最近跟他过节的,除了叶谙,不做他想。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能耐,随随便便就让他丢了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职位。
偏偏他还只能忍下,半个小时前,袁禾告诫他的话还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不过是丢了个职位而已,该给的体面我已经尽量给你留了。有些人不是你该招惹的,你如果不想彻底断了路,以后最好谨言慎行,否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同袁禾聊完电话,叶谙放下手机,扭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谢朔。
自从上午的不欢而散之后,他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连中午吃饭也绷着张脸,死气沉沉的。
叶谙有点头痛,揉了揉额角,走到他面前。
“还不高兴呢?你不想去我又不能绑了你去,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谢朔仍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叶谙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和好脾气都被眼前这男人磨光了,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懒得再哄他,自顾自去了衣帽间。
衣帽间内,当季的新衣整齐地挂着,有日常穿的,也有比较正式的礼裙,款式各样,琳琅满目。
结婚之后,谢家在物质方面对她没有过半分亏待,衣服首饰甚至不用她开口,管家就会置办妥当。
叶谙抬眼扫过,心情顷刻间就被治愈了。
没什么是一柜子漂亮衣服不能解决的,她又可以了!
清亮的眸子里泛开灼灼光彩,她兴奋地取下衣架上的新衣,一件一件试了起来。
长裙、短裙、小衬衫、修身长裤……接连被扔下,堆叠在一起。
谢朔一个人坐在外头,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动,蹙了蹙眉。
最后,叶谙终于从一众衣裙当中选出了一条红色裙子和一条白色裙子,在这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红色张扬亮眼,白色仙气飘飘,各有千秋。
她拿着两条裙子在镜子前比了又比,纠结半天,还是没能做出决断。
她突然转身,出了衣帽间,小跑着到谢朔面前,满含期待地问:“你觉得红裙好看还是白裙好看?”
谢朔自然不会理她,而且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像又被戳中了什么不可说的点。
叶谙对上他黯淡无光的双眼,反应过来,换了个问法:“你喜欢红色还是白色?”
谢朔仍旧没搭理她。
叶谙的那股兴奋劲儿降了降,本想抱着裙子离开,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又顿住——
下一秒,她直接将两条裙子都扔到了谢朔怀里。
柔软的布料砸过来,带着淡淡的清香,谢朔眉头紧蹙,阴沉着脸抓起腿上的一团。
他抓的恰好是红色那条,在他动手丢出去之前,叶谙飞快从他手中抢走了裙子,顺道连剩下的那条也拿走了。
“原来你喜欢红色啊,那就红色吧。”
她唇角一弯,心满意足地扬着下巴地走远了,留下谢朔坐在原处,一张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回到衣帽间,叶谙换上了红色裙子,鲜妍明丽的颜色,衬得眉眼生动,似海棠经雨胭脂透。
裙子到脚踝处,腰间盈盈一握,曲线贴合,细细的带子绕过精致的肩骨,莹白中一点红,格外惹眼。
换好衣服,叶谙又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化了个美美的妆,最后戴上配套的红宝石首饰。
整个房间好像瞬间亮堂了起来。
光洁的镜面内,映出姣好的曲线,叶谙拎着裙摆侧了侧身,散落的长发堆在身前,锁骨若隐若现,一侧蝴蝶骨翩然欲飞。
走近半步,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泛开细碎的光,细腻如瓷器的一张脸透过镜子映入眼帘,明眸朱唇,妆容精致。
她眨了眨长睫,唇角一勾,露出个满意的笑。
……
几秒后,自恋完毕。
叶谙敛起浮夸的表情,回到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新婚夜之后就被雪藏起来的婚戒。
她拈起婚戒,放到眼前看了看,缓慢地套入左手无名指。
戒指戴好,她又将手举到眼前看了看,细碎的光映入眸底,灿若星辰。
而后,她拿过包包,仪态优雅地朝屋外走去。
谢朔早在她换裙子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叶谙推开书房的门,不知名的寒意拂过面颊,窗前光影稀薄。
男人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差到了极点。
叶谙裙摆下两条长腿一顿,停在他面前一步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勾勒出静默的侧影,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衬衫,黑色长裤,领口扣子松开一粒,气质清冷矜贵,颇有几分书里描绘的贵公子的感觉。
——多好的条件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带得出去,怎么他自己就想不开呢?
叶谙无声叹了口气,她原本没打算再理他的,但看他这个样子,自己要真这么走了,他心里指不定又会乱发散些什么。
阴晴不定的大少爷,最难伺候!
想到老爷子和谢柏言的叮嘱,叶谙耐着性子开口:“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眼睛受伤的事,早在结婚之前这事就已经明明白白讲开了,我要是介意,就不会答应嫁给你。这半个多月,我有哪一分哪一秒因为这个嘲讽过你?我都不在意,你自己在那儿瞎脑补什么?”
最后一句嗓音低了低,像是夫妻间寻常的埋怨,谢朔一贯冷淡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
叶谙又问了他一遍:“再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去接我?”
谢朔还是没说话,眼睫低垂,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谙回忆了一下第一次逼他出门时的方法,决定故技重施。
她上前一步,侧身坐到他腿上,细白的胳膊搭上他脖颈。
一回生二回熟,这些天她时不时缠着他答应这答应那,次数多了,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害羞不好意思,甚至还体会到了几分逗弄他的乐趣。
越是看他冷着脸,她就越想撩拨他。
叶谙搂着他的脖子,倾身凑到他面前,红唇潋滟,嗓音又轻又软:“真不去吗?”
谢朔果然习惯性地蹙了蹙眉。
叶谙盯着他两瓣薄唇,又往前凑了些许,白皙纤细的手指故意在他颈间轻轻划来划去。
“你说话呀……”
本以为谢朔会像往常一样铁青着脸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谁知——他今天好像被刺激过头了,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忽地抬手搂住了她。
叶谙一愣。
大掌紧贴在后腰处,隔着一层布料,温度攀升,几乎要灼伤肌肤。
空气有一刹的凝滞。
温热的气息撩过鼻尖,叶谙从头到脚都僵了僵。
别看她表面稳如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她平常也就是仗着谢朔对她毫无兴趣才敢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闹腾,可现在……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他这是要干什么?被刺激到脑子出问题了吗?
惊愣的瞳眸里映出一张逐渐靠近的脸,眉目冷峻。
谢朔揽住她后腰,循着她身上的香气往前凑了凑,似是要吻她。
微抿的薄唇,离她只有一隙的距离。
她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眼底莫测的幽暗。
气息浅浅撩过肌肤,大掌顺着丝滑的布料缓缓往上,异样的感觉向四肢百骸蔓延,暧昧丛生。
心口噗通一下。
叶谙猛地醒神,一把推开他,跳了起来。
耳根烫得惊人,她心慌意乱,语调却中气十足:“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她说完,转身飞快出了屋,脚步声凌乱,匆匆远去,像是落荒而逃。
谢朔怀里一空,满目黑暗中,只余下似有若无的馨香。
他脸上神情并无多大波动,冷白修长的手指朝掌心屈了屈,随意搁在腿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有浮动的影映入窗内。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微地牵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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