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换了唐豆豆去拍个人照,三人就坐在一边讨论一会儿要拍摄的短片内容。
十五秒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这是广告不是电视剧，要在这几秒内把甲方想要的信息全部传递好,而且要传递得好看唯美就不容易了。
“来茶茶,我和你说一下这里，设定上你和豆豆是刚见面有些尴尬的新同桌，中间镜头是她出去买雪糕给你也带了一支,吃的时候你可以不用笑得太甜，稍微带点羞涩的感觉，这个地方用刚才的表情就很好……”
陈静黎说的点还都挺细的,许茶茶甚至怀疑她专业学的导演，在旁边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出声回应。
一个说一个听，这种氛围中,倒显得旁边干坐的温沐白有了几分孤独感。
她突然有点不太喜欢许茶茶的名字,不论是谁喊起来都显得很亲昵。
不过温沐白没出声，默默起身下了楼,等许茶茶她们聊完转过头看她位置发现已经空了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许茶茶发过去一条短信，问人去哪了。
温沐白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是某某药房的名字。
许茶茶：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没吃早餐胃疼了？
这三连问真是打得温沐白措手不及，她拨动手指,快速回了过去。
亲亲姨姨：给你买药
许茶茶：我挺好的啊
那边温沐白已经问店员拿到了药盒，拍照给许茶茶传过去。
亲亲姨姨：[图片]
是许茶茶家里经常会囤的肠胃药,因为她从小吃冰容易闹肚子。
许母管她吃冰淇淋这个事，从五岁管到现在。
许茶茶明白了温沐白为什么下去这一趟，等会儿是拍动态,她肯定不能吃一口就吐掉，且不说有甲方的人盯着人看见心里不舒坦，就算能理解，也不能让她这么做，因为她得当着摄像机的面咽下去，还得吃出这雪糕很好吃的样子。
等温沐白拎着药回来的时候，糖豆豆的个人照已经拍完了，许茶茶被喊过去一块拍双人。
拍的时候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又吞下去不少，要不是肠胃受不了，这广告许茶茶拍得还挺高兴的，毕竟as的雪糕是真的好吃。
下来的时候温沐白把药盒打开，问她，“先吃一颗？”
许茶茶舔了舔唇边沾到的巧克力脆，“也行。”
她平常的量，吃半根差不多了，现在是一月的冬天，露腿穿裙子已经够她受得了，刚才那几口下去，冻得手指都发抖。
温沐白把热牛奶给她递过去，“捂着暖暖。”
许茶茶吸溜一下鼻子，乖乖拿手捧住牛奶罐子，嘴巴冲她张开。
温沐白低头，手指在药板上摁了一下，拨出一颗药片塞进她嘴巴，又立刻递上了她万年不变的保温杯。
“快点喝下去，别在嘴里含着，舌头就不会发苦了。”这药片没有糖衣。
许茶茶皱巴着脸咽下去，吐吐舌头，“苦。”
“那把牛奶喝了。”温沐白抬手擦掉她嘴边的水渍，抬手让化妆师过来给许茶茶补妆。
许茶茶点点头，拉开罐子灌了一口，甜味的牛奶在口腔里绕了一圈才带着苦味一块咽下去，效果还不错，她立刻又喝了几口。
第一场是内景，两位主人公初遇的场景，景是办公室现改的，挂上黑板摆上桌子，教室的感觉一下出来了。
边上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群演在等着，个个裹着长棉袄瑟瑟发抖。
许茶茶和唐豆豆也是一人裹着一件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靠在一次抖得牙齿打颤。
“茶茶，你是不是好冷，我给你暖暖。”唐豆豆张开自己的羽绒服过去包住她。
许茶茶被她裹着，整个人和个蚕宝宝似的动弹不得，“不用了，你自己暖自己吧。”
“可是你好暖，我想和你贴贴。”唐豆豆个子只到许茶茶下巴，这个拥抱的姿势好像她单方向被许茶茶搂住了似的。
至少在温沐白眼里看起来是这样。
陈静黎瞧见她难看的表情，在边上打趣，“怎么办，你小金主太受欢迎了。”
“小朋友爱闹而已。”温沐白皮笑肉不笑地回，“还是你也有想和我做同事的心。”
“救命，你别给我下套，我哪里敢！”她能看不出这就是俩人玩的小情趣吗，给她十个胆也不敢掺和啊。
温沐白收起让她后背发毛的笑，把头转回许茶茶那。
导演喊了开拍，许茶茶跑过来把衣服递给温沐白，“今天真的好冷啊你先裹着，我回来了还我。”
“没贴暖宝宝吗。”温沐白手掌在她后腰处摸了一下。
“贴了，手冷。”许茶茶晃晃自己几根红红的“小萝卜”。
现在还好，之后拍近景特写估计要暖暖手再开拍。
“去吧。”
许茶茶哆哆嗦嗦往回走，但导演一喊开拍，立刻挺直脊背换上营业表情，愉悦得仿佛外面是七月的夏天。
设定上她是转校生，被安排着坐到唐豆豆边上。
许茶茶走过去坐下时，导演给两人隔得远远的胳膊肘一个特写，所谓互动只有一个客气的微笑。
唐豆豆科班出身，虽然没上过大荧幕，但基本功还是有的，一个试探的眼神表达得恰到好处。
许茶茶不会演戏，但之前也有过一些拍摄的经验，她不懂用理论去叠加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反应和表情，只是直接带入身份，想象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从偏远地区转学过来的插班生，虽然很想快些融入，但因为不知道如何有效沟通，只能故作冷漠。
她那张脸小时候肉嘟嘟，但长开之后脸型轮廓愈发有线条感，只是平时总爱笑着对人减弱几分疏离，真正板下来的时候，竟然有几分温沐白身上常见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味道。
陈静黎暗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妻妻相？
因为两人状态比想象中的好，拍摄起来比预计的容易很多，团队很快收拾东西准备换场地。
许茶茶又是习惯性给周围一片鞠了个躬，啪嗒啪嗒往温沐白那跑，没等她跑到，对方已经打开羽绒服走过来把她裹进去。
“肚子开始疼了吗。”她算了许茶茶的例假差不多也是这几天，这个时期前后吃冰她反应都会很大。
“还好。”许茶茶两手抓着外套，半张脸都塞进去，水润的杏眼眨巴两下，“你不用去上班吗，一直在这里等我。”
“今天请假了。”温沐白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热水袋塞到许茶茶怀里，“伺候您比较重要。”
许茶茶耳朵肉眼可见地漫上红色，她快速转头看看陈静黎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才上前捂住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温沐白偏头躲过，眼睛弯了弯，“忘记了，有些话在外面不能说。”
手里一空的陈静黎：抢我暖水袋，还喂我狗粮，你们谁顾忌顾忌甲方的感受？
下一个场景许茶茶可以休息一会儿，因为是唐豆豆的个人镜头，要拍她去买雪糕那段。
她捧着保温杯里还冒气的热茶，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看唐豆豆哆哆嗦嗦地拍。
而许茶茶的前面还站着俩人柱子替她挡风，寒风之中只要她略显惬意。
等唐豆豆拍完这条，下场就得拍她俩吃雪糕的近景了，温沐白特意给她了个暖水袋拯救十指冻红的手指。
等唐豆豆下来，她经纪人也凑上去又是热茶又是暖水袋的伺候，而活泼如她也被冻得说不出话，傻傻坐在原地，仿佛大脑被冻成了冰雕。
导演还算有人性，给了她们半小时的时间休息，调试好机器才又喊了开始。
“坚持一下，早点拍完早点结束，等太阳落山了更冷。”
“斯哈斯哈……知道了……快快快、”唐豆豆一把丢掉外套，拉着许茶茶过去，“赶紧拍完吧，我感觉自己快被冻死了。”
“嗯，我努力不拖你后腿。”
其实这条也不难，就是两个人各自吃一口冰淇淋，然后来个对视一笑。
可能是太冷了，唐豆豆吃雪糕的时候表情有点狰狞，虽然她很努力地做表情管理，但在特写镜头一丝一毫的不自然都会变得特别明显。
“救命，我不行了，这几口下去我脑仁都僵了。”唐豆豆眼眶发红，已经被冻得快干呕的程度。
许茶茶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在原地蹲下缩成一团，“不是说好了早死早超生吗，你骗我。”
“呜呜呜，我也想啊，真的太难了。”
“那你别把它当冰棍，当别的好了，你不是喜欢吃烧烤吗。”
“烧烤……”别说吃了，她现在连闻个味都难，经纪人管她比管女儿还严，许茶茶这么一提她馋虫立刻被勾起来了。
但猛还是她经纪人猛，直接端过来一壶热腾腾的水，“喝几口热的，嘴里温度上去了，就不怕凉了。”
许茶茶在旁边嘶了一声，“冷热交替着吃，容易拉肚子。”
“问题不大，她肠胃铁做的。”经纪人表情笑眯眯的，用得潘金莲给武大郎端药的语气，把杯子递到唐豆豆嘴边，“来，喝了吧，上回背着我偷偷出去吃自助餐也是火锅冰淇淋一块，完全没见你受不了啊。”
唐豆豆只能含泪喝下，然后又有化妆师过来补了妆，机器重新开始运作。
这次唐豆豆状态倒是好了很多，主要是真的怕被经纪人拉回去再灌一嗓子热水。
两人咬下一口雪糕，巧克力脆皮崩开，夹心果酱流出，最后将软软的香草内陷一同吞下。
越咀嚼脸上神情越轻松，许茶茶先回头冲唐豆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仿佛破开冰面的第一缕春日暖阳，唐豆豆都不需要反应，嘴角自然而然就跟着她勾起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专业，居然在本职工作上被许茶茶一个没半点经验的人牵着鼻子走了。
好在导演似乎没看出不对劲，甚至觉得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看着很和谐，补了几个其他机位的特写，高高兴兴喊了收工。
“茶茶，你就没想过来演戏试试？”唐豆豆在她耳边问。
“嗯？”许茶茶转头，“不了吧。”
要论演戏，她之前演了十几年的小孩演得就够累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这种代入方式很难出戏，今天只是演一个转学生，要是明天后天让她演精神病或者杀人犯，她得挣扎多久才能摆脱那些负面情绪。
“我是说真的。”唐豆豆瞪眼，“你入戏之后状态太好了。”
“就是害怕太入戏。”许茶茶笑。
温沐白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们最后两句话，她把羽绒服往许茶茶身上一压，圈住人到自己怀里，“去把衣服换了，早点回去。”
“对哦，冷死了。”许茶茶搓搓手，和唐豆豆告别，“豆豆拜拜，下次有时候再喊你出来吃饭。”
……
今天温沐白没带司机，自己开的车，许茶茶躺在后座，疲惫地半瞌着眼皮。
温沐白一开始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还以为她在睡觉，但等到地下车库之后去开门喊人，却发现许茶茶卸妆后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唇色惨白像是失血过多一般。
“难受吗。”她抬手去碰她额头，发现真的很烫。
许茶茶很浅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睁开紧闭的眼，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染得湿漉漉的，“疼。”
温沐白注意到她死死摁住肚子的手，“肚子疼还是小腹。”
许茶茶摇摇头，气若游丝，“例假。”
“止痛药先吃了，我送你去医院。”好在她有在车里备止疼药的习惯，立刻拆了一颗给许茶茶送过去。
许茶茶含糊之中张嘴，差点连同温沐白的手指一起咬进去，然后举着保温杯，艰难地把药咽完，又可怜兮兮的语气冲她说，“不想去医院。”
“止痛药提前吃作用才好，去医院打针好得快些。”
“不想去医院。”许茶茶又重复一遍，软软往她那靠，“我想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温沐白叹口气，上手用外套把人裹起来，再连衣服带人一块抱起来。
“先睡一觉试试，状态还是不好就去，你再怎么撒娇都没用。”
意思就是现在撒娇还是有用？
许茶茶靠在温沐白肩头，眼巴巴望着她紧绷的下颌线，试图融化气氛，“那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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