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神色有些无措。
韩先生若是知道徐阁老对他起疑必然会委屈不安。
绑架案背后有人给韩皎泼脏水,燕王心里清楚得很,用不着韩皎自证。
“只是刑部那边又出幺蛾子。”燕王决定不提徐阁老,只坦白刑部的假供词:“说那三个生还的绑匪,一口咬定是与你合谋,做戏给本王看。”
“做戏?”韩皎被这个回答惊住了:“我为什么要跟那几个差点害死我的人做戏?泼脏水也得讲点道理吧?”
“先生别生气。”燕王安慰道:“我也觉得这口供跟笑话似的一早就打发他们走了,不必放在心上。”
“可他们这么说一定是受人指使,背后之人有何图谋?”韩皎喃喃自语道:“他们既然说我与绑匪做戏,就是想诬陷我与兵部幕后之人合谋,如此说来他们是想说我跟那些绑匪,都是受周肇昆指使?”
没想到只提了刑部查案结果,韩皎就能推测出对方目的燕王赶忙阻止他继续想下去“那姓周的想要搅浑水先生大可一笑置之,不必多虑。”
“可是”韩皎蹙眉继续推断道:“我为殿下调查杀良冒功案,就等于跟周肇昆撕破脸他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才是,又怎会诬陷我是他的人?”
燕王道:“周肇昆就是个想挑拨离间的阴险小人。”
“绑架案结审了吗?”韩皎追问道:“难道是以我与绑匪合谋定的案?那为何无人来抓我?”
燕王笑道:“那群小人也只敢背后给出这份假口供,案子明面上是以绑架朝廷官员定罪的,因为牵涉了我九弟,案犯罪加一等。此外,刑部把指使绑匪作案的官员也审出来了,但那罪员不肯招认其他同伙,案子最终也只烧到他为止。”
“刑部的假口供?”韩皎找准关键点问道:“是谁给殿下送来的这份假口供?”
燕王对韩皎的敏锐着实惊讶,绕这么大圈子扯开话题,韩皎还是能直逼要害。
这么追根究底,韩皎肯定会猜到是徐阁老在怀疑他。
“是我那个没脑子的大哥送来的。”燕王苦笑道:“他不了解先生的秉性才干,不相信先生短短三天能破那么大的案子,心存疑虑。所以,刑部给出这种鬼话,他也信了,特地跑来提醒我,被我骂回去了。”
“是皇长子殿下?”虽然早就猜到了,韩皎还是做出惊讶地表情,并旁敲侧击地警醒燕王:“臣听朝中传闻,皇长子并不属于任何派系。”
“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燕王笑道:“我大哥出宫早,跟弟弟们来往少,但他每次入宫给我母后请安,都会给我带些集市上的小玩意,他一直都很关心我。”
“哦”韩皎心里骂娘。
燕王这个直肠子的铁头娃,居然还真心诚意对待那根墙头草。
这样的兄弟情义,如果直接劝燕王提防大皇子,肯定会招致反感。
韩皎略作犹豫,委婉引导:“大皇子平时也像今日这般,能随意来您府上拜访?”
“他平日多半是让太监来请我去酒楼叙话。”
韩皎道:“那来往不算少,为何旁人竟以为大皇子殿下没有派系?难道他与二皇子殿下也有类似的来往?”
“对,”燕王点头:“大哥明面上与老二他们交好,替我打探过不少消息。”
韩皎抬眼注视燕王:“二皇子难道全然不清楚大皇子与您的交情?”
燕王解释道:“老二以为大哥就跟我九弟一样,把我和他们都当成好兄弟罢了,不参与党争。”
“”韩皎简直想把燕王捶醒。
居然把那个墙头草大皇子跟ss并为一谈。
这是ss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谢夺不参与党争,最大的原因,是他目前毫无权欲。
自出生那一刻开始,大楚权力的代表人皇帝老子,就在谢夺身后时刻守护着,以至于谢夺觉得世界一片和谐,权利人脉都是多余的。
而大皇子全然相反,作为第一个出生的儿子,他的生母因此从嫔升为妃,母子俩曾经风光一时。
可随着弟弟们不断降生,大皇子的光芒一寸一寸暗淡下去,他是所有皇子中最不甘心的“落幕势力”,拼尽全力想要一点点夺回往日的地位。
所以,大皇子这头抓的紧,那头也舍不得放手,目的是为了借别人的势,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谢夺恰恰相反,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力量的源头,他对旁人示好的姿态,永远是伸出大腿主动给抱,绝不可能是因为看上哪方的权势去攀附。
这么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燕王居然迷迷糊糊分不清楚。
“先生怎么了?”燕王隐约看出韩皎情绪不对,忙安慰道:“起初没告诉先生,就是怕你知道了会不安,我已经对你承诺过了,也了解你的为人,这些琐事何必放在心上?”
“殿下有多了解我?”韩皎严肃地看着他:“又有多了解自己身边的人?有时候,过分的信任旁人,会引来灾难。”
燕王惊讶道:“我当然了解先生,若非先生在马车上的那番话,我确实心存疑虑,可如今,我与先生心意相通,绝不会起半分猜忌!”
“臣对殿下的忠诚,已无需多言。”韩皎不方便直接提醒燕王提防大皇子,只能旁敲侧击:“殿下秉性刚正,视臣如知己,便无所隐瞒,想必对大皇子殿下也是如此。那么二皇子呢?听闻这位殿下谨慎多疑,极端排斥外党,难道他就从未怀疑过大皇子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如果二皇子心存哪怕一丝怀疑,大皇子还能从他那里打探到消息?请殿下想一想,这些消息可靠么?”
燕王脸色一变,垂眸思索起来。
韩皎不再说话,给他足够的时间理清这件事。
“怪不得大哥最近总是找先生麻烦!”燕王怒不可遏:“原来是老二故意欺骗大哥,想要利用大哥挑拨离间!”
韩皎:“”
这家伙是真的有够信任大皇子的,居然只怀疑到二皇子头上。
“臣最近在想”韩皎不甘心,想要当面戳破大皇子的真面目。
燕王此刻坐立难安,不等韩皎开口,就抬手制止道:“先生且慢,我得赶紧给大哥书信一封,提醒他提防老二!”
“殿下不可!”韩皎赶忙起身制止。
“为何不可?”
“大皇子他臣以为”韩皎急得想要爆捶燕王,却又不敢直言,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看这铁头娃对大皇子的关心程度,难听的话直接说出来,离心的铁定是燕王和韩皎。
要沉住气。
等事实证据都查出来,才能让燕王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时候,还不能赌韩皎跟大皇子掉进水里燕王救哪个,搞不好真要被扔下水的。
“先生怎么了?”
“希望殿下稍安勿躁。”韩皎恢复淡定,坐回矮几前:“目前看来,大皇子似乎是性情操切之人,贸然得知真相,他必然会态度陡变,无法掩饰。是以臣认为,不如利用二皇子的离间计谋来反制他假装殿下已经与臣离心,好让臣看一看,二皇子下一步想要怎么走,究竟有何图谋。”
燕王眼睛一亮,惊叹道:“妙!先生妙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韩皎欲哭无泪。
帮男主摆平杀良冒功案,可真是祸福难测,燕王如今如此耿直刚正,怎么跟李阁老斗?
李阁老那个老狐狸可不是善茬。
韩皎自认脑子够用,但也有自知之明比学术比技术,李阁老不是他的对手,但比政治经验,韩皎怕是差远了。
必须利用原著剧情先发制人,才有胜算,所以现在引而不发才是上策,否则一旦打乱节奏,李阁老随机应变,要他见招拆招,可就吃力了。
燕王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一脸钦佩地对韩皎吹了一通彩虹屁。
第二日后晌,整个翰林院直庐的庶吉士都眼巴巴看着韩皎,等待他发号施令,带领大家去九皇子面前露脸。
“小白贤弟,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准备准备,提前去南三所的蹴鞠场等候。”有人按捺不住催促道。
“这还没过午正呢。”韩皎安抚道:“殿下说了未时,咱提前两刻再去。”
“那怎么成!”前排的哥们急了:“小白,你平日在咱们面前傲气点也没什么,翎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子!”
韩皎叹了口气。
这群预备当官的也真是可怜,不提前俩小时去等主子简直活不下去。
怪不得大楚的官员早朝,都要提前一个时辰出门干等,那可真是受罪,腿酸了都不能乱动弹,有风纪言官专门在一旁盯着。
曾有勤政的皇帝早上五点就早朝,大臣们则三点就会在午门外聚集等候。
韩皎他爹就是每天天不亮就不见人影,他的未来,自然也要起的比鸡早,简直眼泪往肚里咽。
这么想来,摊上ss这种爱偷懒的皇帝还算舒服点,燕王那性格,八成会成为每天五点登场的工作狂。
禁不住同僚的催促,韩皎只好提前带着众人来到南三所东边的蹴鞠场。
蹴鞠场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周围一个守候的太监也没有。
就知道,ss不可能是那种约会提前来等人的好孩子。
韩皎转身对众人耸耸肩:“殿下说了未时才会来,咱们坐这等着,还是先回翰林院?”
“当然在此等候!”一群庶吉士都不知道这小神童在想什么,等候翎王殿下是多体面的事,还难为他了不成?
半个时辰后。
未时的钟声响完有一会儿了,韩皎有点脸红。
ss居然还没来。
韩皎不好意思回头看那帮被自己带来的同事。
而他身后,庶吉士们仍旧伸着脑袋兴奋地张望着,丝毫没有泄气。
过了两刻。
韩皎硬着头皮转过身,抱歉道:“让诸位久等了。”
见韩皎神色尴尬,有人怀疑道:“殿下真答应来看你演练蹴鞠了?”
“你别是耍咱们呢吧?”
“真的。”韩皎急忙朗声辩解:“我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殿下明明说好了未时见面的,不知为何爽约,要不,咱们今儿先散了吧?”
“谁说本王爽约?”
身旁忽然传来ss不悦的嗓音。
众人齐刷刷转头,给翎王请安。
韩皎赶忙转头热烈欢迎ss光临:“臣恭候殿下多时了!”
谢夺走到小神童面前,沉声开口:“现在是未初二刻,先生若是赶时间,可以先去忙正事,我就在此地随意等等无所谓。”
众人:“”
完了完了这小神童祸从口出惹毛了九皇子!
韩皎:“”
迟到两刻也是迟啊,ss还好意思先发脾气。
好气哦,可是还要微笑:“臣只是听闻殿下素来守时,今日是被琐事耽搁了吧?”
众人:“”
这姓韩的小子真的是活腻了,居然还敢对九皇子兴师问罪!
谢夺目光一闪,还真没想到韩皎敢质问他为何迟到,顿了顿,轻笑一声,点头道:“没错,方才母后突然召我进殿叙话,耽搁了时辰,叫先生久等了。”
“噢原来如此。”韩皎恍然大悟状。
“不可饶恕。”谢夺抬手一搭小神童肩膀,义愤填膺地开口:“走,我这就带先生去找母后理论。”
“不了不了殿下我们算了吧!”韩皎一惊之下赶忙推脱。
可ss臂力太强,韩皎双脚使劲撑着地,还是被推着直往坤宁宫的方向滑,吓得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团成球的小神童,谢夺笑得开心极了。
韩皎意识到被逗了,唰的站起身,挺起胸膛,用目光对bss表达不满。
众庶吉士:“”
这姓韩的如此放肆,九皇子为何不怒反笑?
韩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做到的?随手而就,莫名其妙就变成bss的专属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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