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这脑回路，好像也没毛病。
……个屁。
姜辞额头青筋一跳，仁慈的面孔都险些维持不住：“包养你的头……你不如自己去搜一搜，前任总裁唯一的继承人名字叫什么。”
“不就叫宋悦吗？”小高没明白他的意思，挠了挠头，依言搜了搜，下一秒，他瞪大了眼，“……姜氏集团继承人……姜辞？？？”
刚上不久的热搜很快就被撤了下去，连相关词条都被删除得无影无踪。
半个小时后，剧组拍摄现场。
有罗导吩咐过的工作人员领着姜辞两人进了场，指着其中一个化妆间道：“姜老师，咱们场地有点挤不开，没来得及空出多少化妆间，您看那边……”
姜辞摘了帽子，耸了耸肩，平和道：“我随意。”
他这种没什么名气的新人小演员，走后门进组演男二号就算了，如果还有专属化妆间，那就有点搞特权独立了。
剧组的和谐氛围最重要——姜辞深谙这个道理，在收获人心之前，不必要的享受可以省去。
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既然是走后门进来的，会不太好对付，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顿时就松了口气。
“罗导一会儿就过来，化妆师就在里面，您在这儿坐会儿可以吗？”
姜辞又点点头，临走之前，还对他说了句：“辛苦了。”
搞得这工作人员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姜辞把帽子往旁边顺手一递，旁边的小高就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从他在网上搜到姜辞的身份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表情一路了。
姜辞有些哭笑不得：“你不用这样。”
“我现在只是一名十八线小演员，姜氏的继承人现在也不是我，”姜辞笑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反正不管将来如何，总会有人知道的。你把我当正常人来看就好——还有，记得帮我保密身份。”
小高心中吐槽：虽然现任总裁不是你，但是那也是你姐啊……
面上却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姜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姜辞无奈摇了摇头。
今天来主要是拍定妆照，一会儿要去开机宴吃顿饭，第一场戏在哪里拍，还没有定下。
反正无所事事，他便拿着罗导前两天给他的剧本，再次研读了起来。
正如编剧所说，沈净这个角色有点复杂，前期是骄傲矜贵的贵族公子哥，嚣张跋扈意气风发，后期又成了阴翳狠厉的少年将军，挥刀洒血冷漠无情。
他和顾清稜来往的越来越多，来往的越多，了解的也就越多。
他知道顾清稜来历神秘，行踪成谜，身边常跟着一个穿着红衣服挂着一身毒蛇、总是沉默寡言的女孩，也知道顾清稜能算人事知天命，但他从来不去追究。
沈灏常说他性子阴沉，偏激、争强好胜，不适合与人交善。
后来他也的确应证了沈灏的话。
他天生就不是与人为善的命。
天启五年的秋天，他在猎场上为了一只罕见的红狐与一个官家子弟争执起来。
对方那时想要红狐做给心上人的一个生辰礼，好不容易发现这只红狐，自然不想错过，而沈净，因为随了母亲甚爱红色，又不是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便分毫不让。
最后红狐拖着断腿跑了，谁也没捞到好处。
两人因此互看不顺眼许久，后来某一天，他们终于光明正大打了一架。
这一架打得惊动了双方长辈，得知事情经过，商量几句，竟然一拍即合，携手将此事压了下去，没传到皇帝耳边。
沈灏再三警告沈净不要再招惹是非，然而他越是这么说，沈净越不要这么做。
他把本来打算拒绝的请战贴收好，一声不吭回了院子，等到约好的那天，才出了府门。
这一出去，再回来，又是惊天动地的一架。
这一次，双方父母还是同时表示，以和为贵。
沈净就在院子里，听着沈灏唾沫横飞地对他破口大骂。
又是二姨娘闻讯赶来，把沈灏带回去。
他看着这两个人和谐而温馨的背影，突然觉得很讽刺。
这个家，他永远是最不懂事的一个外人。
也只是一个外人。
他把旁边桌上的茶盏扔出去，对着他们大骂：“滚！！！”
顾清稜常说一句话：“做人要迂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木比喻说，他家公子不屑于砍柴还要留一半。
他把坏事做尽，把坏名声背绝。
沈灏说，他娘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为的就是希望他做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不争是非，一生平安喜乐。
可他从来不肯低头，从来不会认输。
对二姨娘如此，对沈灏如此，对梵容如此，对顾清稜，也是如此。
哪怕寂寞，哪怕难过，哪怕所有人都离他远去，他依旧我行我素。
这也就注定了，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有时候，最痛苦的不是去死，而是亲眼见证最爱的人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死在他面前。
这大抵就是对他最恶毒的惩罚，要他生不如死，要他家破人亡。
却不允许他一刀了结。
纵然一生骄矜，依旧不得善终。
姜辞每一次翻开剧本，总能对这个角色产生一种别样的解读。
他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就是恨不起他。
他饰演的难度很大，大就大在情绪的把握，这种角色，演得恰到好处，是白月光意难平，演得用力过猛，就是蚊子血招人恨。
正入神，旁边小高忽然小声喊了句：“姜哥，姜哥！”
“怎么了？”
姜辞一抬头，看见罗导带着编剧和身后几个陌生的演员正往这边走，脸上带笑——之所以知道是演员而不是工作人员，是因为这几个人长得都不差。
小高道：“那是罗导吧？杜哥给我看过照片，我认得他。不是说原著作者做编剧，跟组拍摄吗？原著作者在哪里啊？我还没看见她呢。”
姜辞合上剧本站起身，笑着上前几步，同时悄声回了小高一句：“你已经见到了。”
“罗导。”
“小姜，来的挺早啊，”罗导笑眯眯道，“这是编剧徐老师，你见过的，这两位是男三和女二的扮演者，苏浩和许潇晗。你们认识一下，一会儿去化妆间化定妆照，出来就去拍定妆照。”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新晋流量小生，走的是英朗俊气的演技派路线。一个是今年刚拿下影帝的一线女星，走的是清纯女神路线。长相都很显眼，看上去也很友好。
姜辞一伸手，他们也礼貌性地握了下。
苏浩一边笑着打量这个一来就做了男二、还让罗导主动引荐给他们的新人演员，一边开玩笑道：
“听罗导说姜老师的演技很好，不过剧里没多少我们的对戏，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姜辞挑了挑眉，并不想知道对方只是寒暄客套还是傲气挑衅，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苏老师客气了。”
旁边的许潇晗对他更多的倒是一种好奇：“弟弟，你今年多大？大学毕业了吗？”
姜辞礼貌回应道：“20。还在念书，不过最近放暑假。”
“挺年轻啊，”许潇晗捂嘴笑道，“比我小两岁。读影视专业？”
姜辞摇了摇头：“不，我是学设计的。”
见他们聊的还不错，罗导也微微放下心来。
小高从见到这几人，听见罗导那句“编剧徐老师”开始，目光就定在了编剧老师身上。
徐老师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性，原本正听着他们说话，一转头，见小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满眼都是显而易见的崇拜，不由愣了下：“……你是？”
小高：“我叫高粱！我是您的书粉！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徐老师和善地笑了下：“当然可以。”
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这幅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不少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们的方向，不过很快，罗导就催促他们赶紧去化妆间化妆了。
姜辞刚和这几人分开，扯走恋恋不舍地跟徐老师告别的小高，罗导又重新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姜，你看没看见谢老师？时间到了，我们摄影师正找他拍照呢。”
谢云意？
他怎么知道？
姜辞刚要摇头，那边谢云意的助理吴南就已经跑了过来，恰好听见了他的问题：“在这儿呢罗导！”
姜辞也下意识跟着罗导一起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随即视线定在了化妆间门口、刚刚推门出来的人身上。
原著中的顾清稜向来一身白衣，清雅且脱俗，是不染尘埃的仙人，虽也常有在红尘中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从来不失翩翩风度。
哪怕是最简单的衣裳，也要穿出最显眼的效果。
公子如玉，一身清霜傲骨。
很显然，谢云意做到了。
其实姜辞从一开始见到他就已经猜到，这个人不管演技如何，至少气质上，他绝对适合顾清稜的角色。
不出所料，也出乎意料，他被惊艳到了。
他在娱乐圈也呆了快要十年，见过太多俊男美女，却没有一个像谢云意这样，五官都精致到了一定程度，清冷的意味眨眼间就能从骨子里浸出来，叫眼睫微微颤动的弧度，都仿佛落在人的心尖上。
如果说姜辞的好看在于皮囊的魅力和演技的魄力，那么谢云意就在于气质的脱俗和眼神的摄魂力。
他抬起眼，一双琉璃般浅淡的眸子看向这边，只扫过一眼，姜辞心头就轻轻一颤。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点了点头，姜辞面上不露痕迹，礼貌道：“谢老师。”
罗导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眼神有什么不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拍着手走上前，赞叹到：“这身量，这模样，简直就是清稜仙君本君啊！”
姜辞深表赞同。
罗导拉着他就要走：“快快快，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快去拍定妆照……”
谢云意跟着他的步子走了两步，正好和姜辞两人擦肩而过。
他回过头，看着姜辞走过去的方向，微微蹙眉：“等等。”
姜辞没听见他喊谁，却下意识顿住了脚步，转头疑惑道：“谢老师，你喊我？”
“你去哪儿？”
“化妆间啊。”姜辞理所当然道。
谢云意又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两秒，忽然开口道：“去我化妆间吧，那边只有化妆师在。”
姜辞诧异地顿了顿，再要说话，谢云意已经重新转头，跟着罗导离开了。
他看着谢云意走远的背影，只得把话重新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