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细雪注意到了尹见心的泪水，她生怕尹见心的情绪突然再次失控，于是急忙上前去安慰道：“祖师，你怎么了？”
“我，我怎么会忘记了呢？我怎么会把她，把她们，都忘记了呢？”尹见心伸手擦着自己的面庞，“为什么我会把她们都忘记了呢？”
“你忘记了什么？能跟我们说说吗？”弥细雪轻声问道。
“一开始，我拿到那个玉佩的时候，修炼的速度一日千里。没过几年，我就成功达到了渡劫境，将听雪阁推上了顶峰。可是在那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我好像变得越来越固执……”尹见心缓了口气，说道，“然后，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我已经忘记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了，也已经忘记她们了。我把什么都忘了。”
一旁的沈飞雪闻言，先是一惊，随后一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上，似乎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我的力量在流失。”尹见心突然说。
“什么？”弥细雪一下子没明白尹见心的意思。
“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吗？”尹见心笑起来，只是带着几分凄凉，“曾经，我借助了不属于我的力量，攀到了巅峰。现在，它要把我的力量收回去了吗？”
“祖师，你……”弥细雪也发现了，尹见心的境界开始快速地跌落，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尹见心的境界已经从渡劫境跌到了大乘境。
而且她的境界还在快速地下退。只是尹见心早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实力了。她叹了口气，转头看了弥细雪一眼，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这时候能陪在我的身边。”
杭清穹沉默了一会儿，往沈飞雪那边走去：“沈阁主，你还记不记得，在十几年二十几年前，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沈飞雪闻言，抬头看向杭清穹，却是没有说话。
“我听细雪说，曾经的是，是一个温柔可亲的人。你的那些弟子们都很依赖你，喜欢你，将你视作是自己的母亲一般去爱戴你，尊敬你。可是后来，你变了，你变得严厉，变得暴戾，你已经不是她们心目中的那个沈飞雪，那个可以当做母亲一样的人了。”杭清穹说。
沈飞雪依旧沉默着。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连沈飞雪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在十几二十年前，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阁主，尹见心祖师曾经跟你踏上了同一条歧途。如今尹见心祖师已经恢复了清醒，我希望你也能够迷途知返。”杭清穹微微一顿，似乎猜到了沈飞雪会说什么，“实力固然重要。如果说没有了实力，那么就会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但是沈阁主，如果说为了实力，而疏远了自己那些重视的人，不就变得本末倒置了吗？”
沈飞雪被杭清穹说得一时无言。她微微皱眉，看着尹见心和弥细雪。尹见心是自己的祖师，在十几年前，沈飞雪也会时不时地来看看尹见心。
她曾经也时常在想，尹见心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使得尹见心变成这般模样。
最初的时候，沈飞雪只是以为，尹见心活得太久了。尽管沈飞雪不知道为何尹见心能活得这么久，但尹见心时常会神志不清，而且也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所以沈飞雪并没有打算去问。
尹见心肯定不知道。
可现在，根据尹见心的话来看，并不是沈飞雪想得那么简单。尹见心经历过什么事情，使得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且在她彻底失去记忆，并且丧失理智之后，她还活了下来。
一直一直活了下来。却不是作为尹见心活下来的。她只是一个活着的傀儡，只是行尸走肉。
“我想起来了。是我对不起听雪，是我对不起她们，对不起听雪阁的所有人。”尹见心的情绪似乎有些崩溃，她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一样泣不成声。
“祖师，你不能这么说。”弥细雪将尹见心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如果没有你，我们听雪阁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甚至可能都没有听雪阁了。祖师，你在我们心目中，一直都是那个祖师。谁不会犯点错呢？我想念雪祖师她们，应该也不会怪罪你的。她们知道你现在醒过来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弥细雪轻轻抱着尹见心，拍拍她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
杭清穹若有所思地看着弥细雪和尹见心，而后转头看了苏采夕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苏采夕跟自己一起出去。
苏采夕看明白了杭清穹的眼神，点了点头，和杭清穹一起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现在，这个屋子就留给尹见心她们听雪阁的三代人好了。
……
“你怎么突然，嗯……长大了？”苏采夕看着杭清穹问道。
“经历了一些事情。我在一个神奇的地方跟一个家伙打了足足三十多年时间的架，然后等我们打完，我就已经长大了。”杭清穹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显得自己成熟可靠一些，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屁孩了。
苏采夕被杭清穹逗笑了，问道：“那你打赢了没有？”
“嗯，算是打赢了吧。”杭清穹笑道，“就是之前去救你的那个家伙。”
“原来是他。”苏采夕对罗隐略有印象，她对罗隐也没打算深问，于是道，“九子他们想要唤醒霸下，你？”
苏采夕显然是想问杭清穹有什么打算。
“霸下已经被我杀了。和救你的那个人联手。作为代价，他想要的就是霸下的魂魄。反正我也不需要，我们就各取所需咯。”杭清穹摊手笑道。
苏采夕微微一愣，而后诧异道：“你真的杀死了一个九子？”
“真的。骗你做什么。”杭清穹笑道。
苏采夕明显地高兴起来，甚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但还有其余的六个九子没有苏醒，我们要尽快采取行动。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要先回一趟正气宗。”杭清穹说。
比起九子，杭清穹更想先救鹿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