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也好……
前途是自己谋划的,江美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希望你能看得出来,受了罪也是自己所选择的路,结什么苦果自己承担,长安殿不能庇护你一辈子。
春来还是不明白唐泯寞为什么让她留一下午,这干说椿有什么关系?
春来摸索着来到后院,里面忙的不可开交,小厨房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蒸笼里飘出来诱人的桂花糕味,御厨灵巧的双手揉捏着青色的糕团,这是长安殿里的招牌点心,王后说这个吃了清热解暑,甜而不腻,以前她们时常坐在一起品着茶,咬一口软糯的糕团,里面的豆沙快要溢出来,甜美的清香味迸发在喉腔,春天的苦蒿青团,夏季的翡翠绿豆糕,秋天的桂花糯米糍,冬日的蜜枣花酥……
以前繁枝姑姑也经常给她做,她好喜欢下雨天,闲暇时繁枝带着她去后花园采摘一些新鲜的果实,或者番薯,然后回到小厨房,那时候小厨房才是真的小,转不开身,里面只能容下她们两个人,她们有说有笑,一个人擀面,一个人生火,面粉随着浮沉飞舞,那样的软糯洁白,好似去年的大雪,她捧着白胖胖的糕团,呵了一口气,在琉璃窗上用手指写下的平安喜乐。
“春来喜欢吃什么馅?是五仁的还是麻酥的?”繁枝那时候还年轻,没有如今的深沉,显得分外年轻亲切。
春来调皮的撇撇嘴,嘟囔着,“姑姑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姑姑的手艺不会差。”
“你啊,就是一个小馋猫,不能惯着你,不然吃出虫牙了就不漂亮了。”繁枝温婉的笑了笑,发丝夹在耳后,十分漂亮。
“只能怪姑姑手艺精湛,我忍不住想吃,要是虫牙了我也认了。”春来一笑,打趣道。
繁枝笑她不懂事,还跟小孩子脾气一样。“姑娘家家的怎么学会皮脸了,我们可有好一阵没有吃糕团了,这些时日宫里忙得很,你跟着我真是幸苦。”
“这怎么叫幸苦呢,姑姑再这么说我真的生气了,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姑姑,不离开姑姑。”春来挽着她的手臂,像只懒猫一样撒娇。
繁枝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为她戴好珠花,看着她懵懂青涩的脸,满眼干净。“你才十三,年纪小,等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我还是要松开手,放你出去谋一片天地的。”
“哼,不要,姑姑是嫌弃我笨,什么都做不好,总是给姑姑惹麻烦,这才让我走的。”春来不听她的话,她依赖的挽着她的手臂,不松开。
繁枝的柳叶弯眉轻轻一蹙,“傻孩子怎么会想成这样不堪?你在姑姑眼中是最好的不过的了。”
春来笑得甜,单纯的问道,“姑姑,我和袖玉两人,为什么你选择了袖玉?明明她学什么都快,做事又最稳妥,上次还得了秋姑姑的夸奖,而我又愚笨做事又慢,姑姑怎么就看中我了。”
繁枝颔首,想了想娓娓道来,“袖玉的心思不在怎么伺候主子上,而是在怎么攀附别人身上,秋姑姑是王上殿前伺候的红人,所以她为秋姑姑做事尤为积极,为别人做事就怠慢,小小年纪就如此圆滑,不见得是件好事,你虽然憨但是你为任何人做事都一样,不急不缓这才叫稳重。”
春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得憨傻。“姑姑说的是我吗,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姑姑懂得我。”
“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因为离开了故乡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吃饭一边哭,我从未见过这样想家的人儿,你额娘父亲怎么忍心将你送入宫,要是我就不愿意让你来受这份罪。”繁枝想起她们第一次遇见,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她可怜无助的样子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繁枝的话好似戳中了她的心事,春来愣了愣,抬眼一笑,能将如此沉重的话说得轻松也是一种本事。
“姑姑,我额娘身有残疾,不能干重活,家里还有三个兄妹要养活,靠爹爹砍柴连基本的生计都周转不了,我不能眼看着家里破败,听袖玉她姥姥的故交介绍,宫里的肥水厚,要是有眼色就能多捞点,我当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这肥水指的竟然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入了宫宁愿费些时间,积累经历,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事,也不愿意干这些不光彩的事情。”
繁枝没有想过,此事她眼前单纯的孩子,最最最疼爱的孩子,竟然在骗她,她故意把袖玉贬低,将自己升华。
“说得好,果然没有看错你。”
春来又补充道,“就是不知道袖玉是不是听了她们的谗言,她一个农家的出身,自然是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我怕她禁不住诱惑,万一做了什么错事,岂不是要进慎刑司?”
“你不是农家出身吗?”繁枝轻问。
“我祖上是富贵人家,可是衰败了,也就攀着这点荣光,不然我一出生就要沦落市侩街头,卖艺求生。”春来挠挠头含笑回答。
“袖玉机敏,她凭着自己的巧嘴和谋划也能闯出一片天地的,倒是你还担心她。”
春来轻轻的叹气道,满脸的愁思。“袖玉可是我的姐妹,我不会抛弃她的,尽管她待我不好,算了,算了还争什么呢,她已经去了浣衣局了,她可最擅长洗衣服了,那些单薄金贵的料子,她洗得不皱不掉色,跟新的一样,农家的女儿早当家,洗衣谋生也是幸苦。”
“那你喜欢做什么?”繁枝好奇道。
春来随口一说,毕竟这活轻松些。“插花,养花,书塾的先生说过这是花艺,还说过我这双手就是为花而生。”
繁枝拉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那,改日我让你去学养花吧,御花园正好缺一个御用花艺师,耐心学几年定有一份成就和荣耀。”
“多谢姑姑成全,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春来又喜又惊,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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