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南苓大学图书馆门口。
孟迟室友们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孟迟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朝门口看去。
孟迟脚步早早停了下来,她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拿着手机在看,屏幕的光投射到了脸上,映得肌肤白皙,一向冷静的神情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甚至让人怀疑是错觉。
很快她收起手机,朝她们快步走来,说自己还有事,麻烦她们帮她把书带回去。
室友们有点没反应过来,茫然说“好”,看着孟迟轻快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不见。
其中一个室友,抬手摸下巴,思索道:“孟迟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长阳街是北城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周边是大型商圈,附近三公里以内都有些堵车。孟迟担心堵在路上,便提前下了车,快步朝长阳街的方向走去。
她几度按亮手机屏幕,看着刚才姜思甜陆续发来的消息。
“之前我让那酒吧的调酒小哥帮我盯着。
“那女人果然没再去过那酒吧。
“不过!调酒小哥有个朋友在‘春风do’上班,说是看到那女人了!
“【图片】这照片里的女人,我看着也像!”
姜思甜发来好几张照片。
孟迟不知道把这些消息来回看了多少遍,背都能背出来,于是她迅速浏览了一遍,又收起手机,没过多久,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一遍,仿佛一会儿不看,这些消息就能凭空消失似的,或者,担心自己错看了消息,走错了酒吧。
她将发来的照片一一点开,仿佛能通过这些图片看到不久前的情形。
在一个光线昏暗的酒吧里,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人坐在靠近舞台的沙发上,她侧着身喝酒,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很快酒吧里出现一瞬手机照相时的亮光,女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往拍照的方向看。
女人习惯性地眯起眼,嘴角噙着笑,神情看着懒洋洋,可又有点冷,像是发现了镜头,又像是没发现。
工作人员心虚之下变得手忙脚乱,连拍了两张不对焦的照片,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
孟迟再次熄灭手机屏幕,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街上人满为患,夏夜的风途经此处,也变得阻塞不通,闷热极了。
两分钟后,孟迟拐进长阳街,穿过喧闹的众多酒吧,来到“春风do”酒吧门口,她长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同时用了些力气,才推开酒吧沉重的玻璃门。
一阵鼓点强劲的音乐声传来,小舞台上已经有好些人在跳舞,其中有两个女人,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男伴,她们两人牵在一起,默契而又熟练,妖娆的身姿,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那天,沈轻若从酒店离开后,便感到了一丝后悔,懊恼自己怎么跟个小朋友滚床单了。她把这归咎于最近心情不太好,于是在那以后,便没有再出来喝酒,以防自己再做出什么糟糕的决定。
直到今天这晚,沈轻若才跟谢蓁一起出来。
两人在酒吧里喝了一会儿酒,谢蓁有点喝嗨了,便拉着她跳舞。
谢蓁抓着沈轻若的手,手臂微微举高,沈轻若笑着配合,在她手下转了两个圈。
沈轻若纤腰灵活,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动作,但被她做出来尤其的性感。
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了过去,纷纷喝彩起来。
沈轻若有点薄醉,转过脸来,透过喧闹的人群,她凝目细看,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清冷而又熟悉的女孩。
那女孩不说话,独自一个人站着,就像一朵误入浮华的小白花。
沈轻若抬手揉了揉额角,心想难道这几天做梦做狠了?现实生活中都出现幻觉了?
孟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舞台,沈轻若身形优美,肩头削瘦,腰肢更是灵活极了,大胆火辣地扭动,引得全场雷动,这人天生就有让人挪不开眼的媚惑感。
渐渐地,这妩媚的身形,又与那晚食髓知味的画面重叠。
孟迟觉得嗓子干得厉害,正想找些喝的,台上那女人却推开人群,妖娆地走了过来。
沈轻若发现孟迟鬓角有些细汗,便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自然道:“怎么出这么多汗?”
孟迟原以为沈轻若会说“好巧”“怎么这么巧”,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自然,身上的僵硬感也缓解了不少,她接过纸巾,拭了拭脸上的薄汗,说:“外面比较热,我刚进来。”
沈轻若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看到我脸红心跳呢。”
孟迟“唔”了一声:“确实有些。”
她脸上没表情的时候,看着有点冷,可她微微发颤的睫毛,又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绪。
沈轻若没想到孟迟会接话,心里略感诧异,扫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发现对方高冷外表下悄悄掩藏的害羞,便突然有了恶作剧般的兴致。
沈轻若心想,我可真是个坏人。
她语气放柔,活像个诱惑夏娃吃苹果的毒蛇:“要不要跟我喝一杯?”
沈轻若俨然忘记前几日跟小朋友滚床单的懊恼。
孟迟跟在沈轻若身后,脸上虽然一派自然,但心里羞恼极了,弄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沈轻若走下舞台,什么话也没说,直奔门口一年轻人,这让谢蓁感到纳闷,难道又来了一个新朋友?等到新朋友走到近前,谢蓁才认出是之前跟沈轻若开房的小朋友。
谢蓁玩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怎么看都不像是提前约好的,倒像是小朋友过来兴师问罪的。
谢蓁跟沈轻若是校友,认识很多年了,平时也是言语不忌,她脸上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对沈轻若说:“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小朋友诶,怎么又领来一个?”
要换做平时,沈轻若会呛两句,年轻人,身体好,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没跟年轻人处过。
现在当着孟迟的面,沈轻若觉得自己还想要点形象,便回了句:“别乱说。”
等孟迟坐下后,沈轻若指着谢蓁介绍道:“这是我朋友……98年的小脑斧。”
这后一句补充明显是故意的,不知道是有意呛回去,还是想堵住谢蓁揶揄的嘴,或者两者皆有。
沈轻若侧着头,唇角的笑容幅度很深,眼里水汪汪的,看上去又媚惑又纯情。
孟迟视线掠过她的脸,又收了回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比刚才更渴了。
谢蓁果然反应很大,也忘记对沈轻若的揶揄了,说:“能不能不提这个了?你这人,我看等你死了,墓碑上都要刻‘98年的小脑斧’。”
沈轻若悠哉道:“那不用,我又不是小脑斧。”
她边转头朝孟迟说,“有次去酒吧,我朋友往显示屏的交友互动上发个人简介,说自己是98年的小脑斧。”
孟迟心想,这事我知道。
刚才沈轻若提到“98年的小脑斧”,孟迟便回忆起那晚在酒吧的经历,只是没想到是眼前这人发的。
她试图参与她们的聊天,又不知道该怎么切入,于是仔细地看了几眼谢蓁,思忖说:“那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谢蓁本来还在跟沈轻若掐架,听了孟迟这话,立马转过脸来,眼睛瞪大,她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沈轻若又指着孟迟,同时捂着心口说:“揶揄我呢!你俩!故意的吧!”
沈轻若忍着笑,附到孟迟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又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话:“她91年的。”
沈轻若半边身子都倚了过来,但又没有完全靠在孟迟的身上,她挨着孟迟的耳根,软唇几乎要碰触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出来。
两人距离极近,孟迟能闻到沈轻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谢蓁倒没有看出两人的暧昧,指着沈轻若骂道:“你少来,你难道不是91年的?”
沈轻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将什么茶练到了最高境界的姿态,语气软糯地说道:“姐姐,咱们可不兴这么说,你三月生,我十一月的呢,中间可隔着八个月。能三月和十一月一起过吗?那可就违背了地球公转的规律,春时冬时都混乱了,天下大乱了都,为了地球的稳定、人类的和平昌盛,咱们还是按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一个月地来,你说是吧,姐姐?”
谢蓁:“……”
她被沈轻若这两声甜蜜的“姐姐”给噎住了,拍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说,“好妹妹,你真真是长了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的。”
沈轻若羞涩地笑了笑,转过脸去,跟孟迟说:“小孩,你想喝点什么?”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随意地拉开了与孟迟的距离。
孟迟面上不显,心里失落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孟迟听到“小孩”两个字,微微皱了下眉,这两次接触以来,即便她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沈轻若还是把她当作小朋友。
孟迟抬起脸,故意较劲道:“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她不想被沈轻若当作小孩。
沈轻若点单之前,又问谢蓁还想喝点什么,谢蓁摇了摇头。
沈轻若便朝一旁的服务生道:“你好,一杯威士忌,加冰,”她看了一眼孟迟,说,“还要一杯纯牛奶。”
她话音刚落,旁边小朋友沉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好,再要一杯威士忌,也加冰,一共两杯。”
小朋友语气镇定,就好像经常在酒吧里点单一样。
沈轻若却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