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映寒的性格颇有些“独”,上学的时候喜欢独来独往,工作了之后也很少出去参加什么聚会,周末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公寓里备教案、做设计,看书和健身大概是他全部的娱乐活动。
郑媛对儿子的状态多少有点忧心,在柏映寒上大学时,就曾经明示他赶紧找个对眼的女朋友,用恋爱来调剂一下乏善可陈的生活,以免在日复一日的单调中凝滞抑郁。
但柏映寒心平气和地表示,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枯燥乏味,并明确地表达了对姐弟恋的排斥——大学同学基本上都大他三四岁。
郑媛不再强求。柏映寒工作后,她也只是在电话中说过两回“周末别总把自己闷家里,交个朋友聊聊天也是好的”。
对于亲妈的担忧,柏映寒没太当回事,毕竟自己的心理状态还是自己最清楚,谈不上什么“自闭”,孤独虽然有时会感觉到一点,但离抑郁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模考结束的第二天晚上,柏映寒就批完了试卷,成绩已录入教务系统,学生可自行查看。
泉建工的教务处与教务系统是两个玄妙的存在,前者经常给学生排出前后两节课所在教室相距千里的课程表,后者则经常性延迟崩溃,比校园网还不靠谱。
于是,此次模考后,又出现了多半学生查不出成绩的情况。
凌喻受班长所托,向柏映寒询问能否先提供一份纸质版的成绩单出来。
周日上午,心里有鬼的生物课代表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到柏映寒的公寓去。
柏映寒打开门,看到凌喻轻轻挑了挑眉,半开玩笑道:“挺会算的啊,知道我今天刚买了牛排?”
凌喻有些慌乱:“不是……那个,教务系统又抽了,我来誊一下我们班的生物成绩。”
两个人一同向书房走去。
柏映寒一边将试卷拿出来给他,一边语气自然地说道:“誊完也差不多十一点了,留在这吃午饭吧。”
凌喻捏了捏手中的卷子,略显紧张:“我……我考得怎么样?要是差的话……我还是老老实实滚去食堂吃吧。”
柏映寒微微弯了下眼角:“还行。”
凌喻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听到柏映寒补充了一句:“八十三。”
“八十三?”凌喻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我觉得考得挺好。”
柏映寒:“……你知道你们班有多少上九十的吗?”
凌喻蔫了下来,握笔伏在办公桌上不吭声了。
柏映寒轻轻一哂,继续用电脑画他的设计图,空气和谐地安静了下来。
凌喻一边誊,一边在心里默数着上九十分的人数,抄完之后不服气地抬起头:“哪里有很多,不就五个人吗。”
柏映寒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们班一共才多少人。”
凌喻略郁闷地拿出手机,对着纸质成绩单拍了张照,传到了班级群里。
水处理生物学的及格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随着几名同学在“地下党”群里嚎叫自己没有及格,大家的情绪都变得十分紧张,深吸了几口气也没敢打开图片。
杜灿哀怨地:“我查高考成绩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凌喻悠悠地回复他:“同学,你还在为不敢面对分数而烦恼吗?你还在担心打开成绩单后血压飙升吗?01代查成绩,10元一次,第二科半价,替你感受猛烈的心跳。”
杜灿大喜过望:“太好了,快帮我查查!”
[英国代购.汇率88]:“……现在傻子的钱都这么好赚吗?”
[boomshakaka]:“愚蠢的土拨鼠滚粗!我看见你高数挂了!”
[英国代购.汇率88]:“我靠!杜灿你丫给我等着!”
一分钟后。
[英国代购.汇率88]:“傻叉,你高数和生物都挂了,哈哈哈哈哈!”
凌喻也点开高数成绩单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放下了手机。
柏映寒余光瞥见自己颓下来的课代表:“感受到差距了?”
凌喻愁眉苦脸:“绝望。师兄,你体会过高数差一分就能及格的悲哀吗?”
显然,柏映寒从来没有体会过。他微微一勾唇角:“等会儿做条鱼给你补补脑子。”
一顿午饭,凌喻如坐针毡,眼观鼻,鼻观心,吃得心无旁骛,目不斜视。
柏映寒自然而然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凌喻抬起头来,目光刚好触到柏映寒的,登时像被烫着了一样,慌乱地逃开。
柏映寒有些好笑地:“至于吗,一次模考而已,我又不骂你。上课的时候也没见你坐这么直过。”
凌喻用筷子尖戳着碗里的米饭,半晌,才艰难地开了口:“师兄,你平时……觉得孤单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柏映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就是,总是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太孤独了?”
有那么一瞬间,柏映寒几乎要怀疑凌喻这小子是被老妈派来催婚的。
他切下一块牛排,无比淡定地望着凌喻:“有点,打算给我介绍个对象吗?”
“不……没打算。”
看着凌喻慌里慌张的小样,柏映寒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今天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忽然关心起来我孤不孤单了?”
凌喻心里有一只戴着红色恶魔角的小人开心地挥舞着叉子,兴高采烈地呐喊着“知道你没有女朋友我就放心了”,另一只小人努力地驱动着大脑运转,硬生生憋出一句:“志愿活动周要开始了。”
柏映寒:“……所以,这是给我送温暖来了?”
凌喻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就这么毫不心虚地“嗯”了一声。
“太温暖了,”柏映寒面无表情地说,“除了陪空巢老人吃饭,你还准备了什么项目?”
凌喻鼓了鼓劲,顶着城墙般的脸皮,坦诚地表示:“还想听你唱歌。”
“空巢老人”感觉自己受到了虐待——给“志愿者”当完伙夫还要表演节目?
柏映寒似笑非笑:“年轻人,你很有想法啊。”
“听歌”的愿望暂时是实现不了了,吃完午饭,凌姓“志愿者”就被柏姓“空巢老人”扫地出门了。
他晃到泉建书店,给自己买了一本高数习题集,其间接到智障舍友的电话,又拎了一份“坑**丝”回去。
此次模拟考试,419寝室的战况有些惨烈:除了董宇航之外,剩下的三人均有不同程度的挂科,其中,杜灿挂得最为干脆,高数成绩直接是一个圆润光滑的圈。
但这位同学的心理承受能力相当强悍,不仅不难过,还对凌喻的五十九分加以嘲笑,心大得令人叹为观止。
“看,比我多考五十九分也没用,”他抱着奶茶围观凌喻的习题册,“还不是一样不及格。”
凌喻冷漠脸:“以后每个星期六,都将是你的辟谷日。”
杜灿大惊,还没来得及补几句好话,就听到了来自隔壁的骚动,一阵乒乒乓乓,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痛不欲生的呼喊。
“420这是怎么了?”
夏右从床上探出头:“抓猫吧,’所长’大概又对什么东西下爪了。”
果不其然,丁传没过多久便敲开了419的门:“朋友们,数据线借用一下。”
杜灿心有余悸:“可以,但你只能在这里充。”
丁传应声蹿进419,连上手机,大大咧咧地在正对着高数题掉毛的凌喻身边坐下来:“转行当学霸了啊?”
凌喻眼皮也不抬:“分数教我做人。”
“这点痛算what,”丁传满不在乎地,“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三科全挂的烈士,你看他就很淡定。”
杜灿兴奋了起来——毕竟跟这位“烈士”比起来,他只是个挂了两科的小辣鸡。
凌喻肃然起敬:“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自信一点,复习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就跳,心里默念三遍’这道考不着’。怎么样,你,学会了吗?”
凌喻:“……我只想问你是怎么做到完全不慌的。”
丁传翘起二郎腿往后面一靠:“你们这些人,就是把重修看得过于可怕了。重修有什么不好,多认识多少同学——虽然我不行,但是我同学厉害啊。”
一屋子人都被这浓重的土豪之气震伤了。
丁传拍拍凌喻的肩膀,真诚地鼓励道:“小伙子,好好学,争取将来能把大腿给我抱。”
杜灿神色一肃,后退半步拱手道:“在下杜灿字火山,今后愿与丁兄有街同扑,有腿同抱。”
作者有话要说:滴,早更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