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明狗!”
正红旗有名的悍将武格讷咆哮如雷,双手握着剑柄狠狠一剑扫出,剑锋到处,衣甲平过,一名一槊刺空的天雄军骑兵被他一剑斩成两段,溅起漫天血雨。作为交换,他身边有三名亲兵被刺翻,其中两个还是白甲兵。这样的交换比差点没把武格讷的肺给气炸,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没有任何花巧,就这样一排排的挺着马槊猛撞过来,满洲健儿出神入化的马术和过人的武艺根本就无从施展,被一丛丛的挑下马!虽然没有时间去统计伤亡,但是通过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充满愤怒和惊恐的满语咒骂声,他可以断定,正红旗的伤亡远比明军要惨重得多,这是大金与大明交战以来未曾有过的!
该死的明狗!
双方都是高速冲刺,真正交手的时间其实很短,武格讷劈死了一名明军骑兵,又接连挡开了三杆迎面刺来的马槊,便从骑兵墙中冲了出来,迎面扑来的是两名关宁骑兵,被他一剑一个挑翻,然后,他眼前就再也没有敌人了。可恶的明军骑兵风驰电掣,一直冲向数百米开外,而正红旗骑兵也同样冲向数百米开外,双方算是交换了场地。武格讷这才有空草草看看自己的部下,只见他们神情惊骇,似乎受了莫大的惊骇。一名牛录叫:“主子,明军的战法太邪门了,这样打法我们会很吃亏的!”
武格讷怒吼:“给我闭嘴!明狗也就这么一招罢了,整队,重新整队,一定要将这支明军骑兵彻底粉碎在这里!”
他暴跳如雷,这一次对准正红旗损失太大了,粗粗一数,少了一百多,其中不乏以悍勇闻名的白甲兵,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不能将这支明军骑兵彻底歼灭,将那些盔甲和马槊变成正红旗的战利品,代善不抽死他才怪了!别说他,那四个牛录的正红旗骑兵也憋了一肚子火,他们还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在各自的牛录的指挥下迅速整队。队伍还没有整好,骠骑营那边又吹响了呼角,蹄声如滚雷,轰隆隆的传来,震动着人的心弦————骠骑营再次排成严密的队营朝他们冲了过来!在这些红衣骑士中间,后金骑兵还隐约看见关宁军的旗帜在舞动,这更是让他们火冒三丈,什么时候关宁军也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嚣张了!在武格讷的指挥下,这四个牛录咆哮着冲了过去,第二轮冲撞开始了。
卢象升还是冲在最前面。钱瑜真的很想带几个人过来将他挤到后面去,奈何卢象升那匹“阴山雪”是难得的良驹,马速极快,而且耐力极佳,能跑到他前面的人还真没几个,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当两支骑兵相距还有百步的时候,一波箭雨便罩了过来,骠骑营不为所动,中箭的自认倒霉,没被射中的继续往前冲。在训练中,他们无数次被告知,在冲锋的时候遭遇骑弓射击的话,他们必然会有伤亡,但只要冲到敌人面前,战斗的结果也没有悬念了。刚才与正红旗交手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你爱射就射吧,继续往前冲就是了。事实上,隔着百步之遥想要射中高速冲刺的骑兵实在需要一点运气,几百支箭射过来,中箭者寥寥无几,反倒招来一阵嘲弄。
武格讷大声咆哮着让手下收起骑弓,面对那强横的骑兵墙,这破玩意儿或许能射中一些明军骑兵,但明军骑兵还是会携带强大的动能撞到他们面前,用马槊将他们成串的捅飞的!至于该如何击破这几道骑兵墙,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催动战马,狠狠的撞向骠骑营!
两支剽悍的骑兵再度相撞,结果跟刚才如出一辙:后金骑兵的长矛重剑还没有递到明军骑兵面前,令人胆寒的槊锋便深深的刺入了他们的身体,借着槊杆那极佳的弹性将他们从马背上毫不留情的捅了下去,惨叫声和槊锋撕裂血肉的闷响此起彼伏,血沫飞溅,倒下的人转眼之间就被踩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卢象升第一次冲锋的时候没有捞着目标,冲到他面前的后金骑兵都让身边的骠骑兵先下手为强捅翻了,不过这次由于出现伤亡,骑兵墙出现了缺口,有后金骑兵朝他冲了过来。没什么好客气的,这位儒将怒目圆睁,陌刀扬起,再挟着狂风狠狠劈落,招式简洁到了极点,毫无花巧,但也力度之凶猛,出刀之快,无人能及!冲到他面前的那名白甲兵连忙用长矛去挡,陌刀劈在长矛矛杆上,矛杆被齐刷刷的斩成两截,陌刀略无涩滞,带风斩落,将这名披甲两重的白甲兵从左肩到右肋生生劈成了两截,血沫溅起两三米高!刚劈倒这个,又一个撞到了他面前,没什么好说的,带血的陌刀抢在对方的重剑刺过来之前扬起,斩落,陌刀斩过,重剑断成两截,人也被劈成两片,形象生动的向所有人诠释了什么叫“人马俱碎”,什么叫“血肉横飞”!只要看看那些后金骑兵那被连人带甲一并劈开的惨状,你就该知道为什么陌刀被誉为“刀中霸王”,为什么北方游牧民族在大唐的陌刀队面前只有哀号的份!武格讷在后面见这位白袍将领一刀一个将自己的部下当柴劈,手下竟无一合之将,勃然大怒,策马朝卢象升冲过来。卢象升也不废话,他的办法就那么简单,一刀一个挨排劈过去就是了,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客气,未等武格讷抡起重剑,他的陌刀便狠狠的斩了下去!武格讷连忙用重剑挡住,刀剑相交,迸出一蓬火星,素以力大无穷闻名的武格讷让这一刀震得眼前发黑,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重点几乎脱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过卢象升第二刀,从骑兵墙的间隙钻出去的!
不过,这位甲喇额真虽然从卢象升刀下捡回了一条命,却浑浑噩噩的将自己送到了第二道骑兵墙前面。三杆马槊朝他刺来,噗噗两声,武格讷本能的躲过了一杆,另两杆一杆刺中左肋一杆刺中右肋,鲜血狂喷而出,这位悍将惨叫一声,轰然倒下。目睹这一幕的后金骑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勇猛绝伦,赤手空拳也能杀死一头野猪的额真大人就这样死了?而且连一剑都没有挥出就死了?极度惊骇让后金骑兵几乎握不住兵器了,骠骑营如墙压来,正红旗骑兵形成的红色浊流再一次被拍得粉碎,骠骑兵们马槊刺横刀砍,直杀得浑身溅满血污,连跟在后面的曹变蛟和祖宽也沾光宰了不少!
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又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这一个回合结束了,双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正红旗的骑兵们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因为他们惊骇万分的发现,他们又损失了近两百人,两次交锋的结果就是他们死的伤的加起来,已经超过三百了,而明军的伤亡还不到一百!
在大平原上正面交锋,战损比为三比一!
看到骠骑营再一次以惊人的速度转身,整队,再度排成骑兵墙,这些已经胆寒了的正红旗骑兵打心里发出一声惨叫:“我的妈妈咪啊!”两次正面硬撼的结果已经再清楚不过的告诉他们,这场一边倒战斗继续打下去的话,他们就得全部死在这里了!他们自幼开始习武,十几岁就开始参与战斗,也算是打老了仗了,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什么厉害的军阵没有见过?可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骠骑营骑术不如他们,箭术不如他们,膂力不如他们,战术更不如他们,就会排成一队挺着马槊冲过来,可他们硬拿这些明军没有办法!在如墙推进的骠骑营面前,他们精湛的骑射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他们过人的武艺没有施展的空间,他们的兵器还没有递到明军面前,明军的马槊便刺中了他们的要害!两个回合便死了三百多,这样的交换比让这些骄狂不可一世的后金骑兵为之胆寒,看到骑兵墙再度隆隆压上,他们面色惨白,发出一声狂喊:“快跑啊!”都不敢迎战了,拨转马头没命的逃,掀起老大一团烟尘,什么女真勇士的尊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骄狂,通通让恐怖的骑兵墙给撞得粉碎了,现在他们什么都不顾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赶紧逃!离这帮可怕的敌人越远越好!”
骠骑营大概没有料到后金骑兵才两个回合就撑不住了,看到后金骑兵狼狈而逃,他们都愣了一下,然后,随着一声哨响,大家放下马槊,抄起弓箭追上去,照着后金骑兵的后背就射!复合弓弓弦震响间,亡命逃奔中的后金骑兵只觉得后背一凉,点钢的箭镞透体而过,纷纷惨叫着落马,再也没能爬起来。明亡清兴五十年间,这一幕无数次在战场上上演,但绝大多数时候被人追在后面当兔子射的都是明军,现在轮到后金骑兵尝尝这种滋味了。关宁军更是兴奋异常,快如奔雷,紧咬着后金骑兵落在后面的部队疯狂撕咬,似乎要将几十年来所受的鸟气一古脑的发泄出来,哪怕被后金骑兵的回马箭射死也在所不惜!逃得慢一点的后金骑兵马上被这帮飞将追上,转眼之间就给砍成了碎片,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被挑在枪尖上挥舞的血浆肉块,让还活着的越发的恐惧,逃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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