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己要死了,我便更加得惜命,心中求生的欲望很是强烈。
我不想死,更不想带着遗憾去死,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去办,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去见,我的诺诺还没有长大,我的……
我想着,看到我不舒服的刘宝山和凯特琳急切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凯哥,你这是怎么了?”
刘宝山问,丝毫掩饰不住心里的关切。
我当时难受地不想说话,看到我这个样子,刘宝山更加焦急了。
他看着凯特琳,焦急地说道:“要不送凯哥去医院吧。”
凯特琳点头,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我才感觉好了一点,然后轻轻对凯特琳说道:“让他送我们去西达塞纳医院。”
凯特琳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跟司机翻译。
很快我们便到了西达塞纳医院,看着这座苏姐曾经住过的医院,我便有些恍惚了,心中思绪又全部汇到了她的身上,一时竟忘了走。
“好点了?”
凯特琳扭头问道我。
我轻轻点点头,眼睛依旧凝视着前方,似乎那座医院就是苏姐本人。
“嗯,我看你这是水土不服,应该是一时适应不了美国的环境,应该没什么大事。”
凯特琳说的胸有成竹,我却有些苦涩,要真是水土不服那倒还好。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刚刚听你在车上说得挺急切的,难道这里有你认识的人?”
凯特琳刚问完,刘宝山便不耐烦地说道:“你行了,没看到凯哥病了,赶紧的先送进去再说,刚刚他那个样子那里像水土不服,分明像怀孕。”
我无言以对,凯特琳没好气地问道:“你怀过?”
一咧嘴,刘宝山白了凯特琳一眼,便扶着我向医院走了进去。
检查一通,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大毛病,刘宝山他们松了一口气,可我却更加的惶恐不安,到现在连我中的毒是啥都检查不出来,那毒得有多可怕。
我当时多想让医生再给我好好检查,恨不得他能把我拆了再重装起来,只要能活下来,做什么我都愿意。
似乎是我表现得太惜命了,拿了一些药,从医院出来,凯特琳一直用一种很耐人寻味的眼光打量着我,我被她看毛了,便不耐烦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是不是很怕死?”
凯特琳问道我,很平淡没有一丝嘲笑。
废话,是个人都怕死好吗,尤其像我这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我点点头,刘宝山立马说出了我的心声:“大姐,你不怕死啊,你见那个人嫌自己活得时间长了,康熙老爷子都说了,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凯特琳立马反驳:“谁说的,我就见过很多不想活的,在这里尤其多。”
“那他们是有病,生活这么美好,我们才不会这么傻呢,凯哥,是不?”
我很赞同地点点头,任谁想死,我都不去想。
两个人一路吵着回到酒店,为了照顾我,刘宝山强压下了他那颗躁动的心,愣是闭嘴不言了很长时间。
医生给我诊断的结果我不知道,不过凯特琳告诉我就是水土不服,对外语一窍不通的刘宝山本能地相信了她的话,而我也只能假装相信。
吃上拿回来的药后,我确实感觉好了很多,但心中依旧惴惴不安,寻人的心也就越发的强烈了。
我不想再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也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刘宝山看我在收拾东西,便急急忙忙地跑到我的身边,他看着我,疑惑地问道:“凯哥,你这是要回国?”
我摇摇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宝山,谢谢你,我要去找人了,你自己好好玩,玩够了就回国,如果,如果我还能回去,到时候一定去汉西找你,然后去刘宝山上跟你喝酒吃山珍野味。”
刘宝山一愣,接着说道:“凯哥,你别急吗,你现在还有病,这样,我跟翠花一起帮你找人,咱们人多力量大吗,你现在走,我也不放心啊。”
将东西收拾完,我背上背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好好玩。”
“那不行啊,来的时候我都说过要跟着你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然不是啥君子,但诚信这个东西还是有的,说一不二,你自己找还不知道找到啥时候,万一你病情恶化了,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水土不服而已,没大事的。”
我虽然这样说,脸上却露出一丝苦涩,反正已经打定了自己上路的主意,我便不会再改。
见我很是坚定,刘宝山叹息一声,走到自己的床边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然后又找了一个杯子接了一杯水。
我有些好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看着他。
做起事情的刘宝山很是认真,他将那团纸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一些粉末状,泥土一般的东西捏了一小点放进水杯,然后又重新将那东西包好,端着水走到我的面前。
“好吧,凯哥,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喝了这杯黄泥水,你再走,这是我走到的时候从汉西抓上的,为的就是治水土不服,虽然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水土不服,翠花那个娘们也不跟我多说半句,我就当你是真水土不服了。”
看着那杯黄泥水,我有些哽咽,毫不犹豫,我接过那杯水,一口喝了下去。
水平淡无奇,只是多了一些泥腥味,那些轻飘在水面上还没沉底的汉西土被我一口喝进了肚子里,没有一丝犹豫,又带着万分的沉重。
一抔黄泥土,醉了我这个背井离乡的浪子的心。
将杯子递给他,我说道:“好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凯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论在哪,我都会去帮你的。”
刘宝山说的毫不做作,我点点头,和他摆摆手,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了门口。
做出酒店,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给刘福通打了一个电话,在这里,能全心全意帮我的也就只有他了。
拨出手机的那一刻,我有些忐忑,害怕这个家伙也会想阿南一样把之前的号码换了。
直到电话接通,听到刘福通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
“喂,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好吗?”
刘福通有些激动,我比他还激动。
“福通,我来美国了。”
“什么,你来美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去找你。”
“洛城。”
知道了我的地址后,刘福通立刻说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找你,对了,哥,你来美国干嘛,谈生意还是要……”
要字说出,他便沉默了,他大概是觉得提到苏姐会让我伤心。
“找她,你有她的消息吗?”
听我说了这话,刘福通跟释怀了一般,他很平静地说道:“有,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我便一直注意着嫂子的消息,她现在在一家制药公司上班,而且已经当了副总。”
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有些释怀,没想到我的苏姐现在这么厉害,都成副总了,早知道这个家伙知道苏姐的消息我就早点给他打电话了,索性现在还不晚,我也还没有死。
“好,这样就好,对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纽约,那家公司的总部在纽约,洛城有它的一家分公司,嫂子是从那里过来的,诺诺还在洛城,跟阿南生活在一起,我去看过她们几次,哥,你是先来纽约还是先去看诺诺?”
当然是先看诺诺了,等看完了诺诺,再去看一眼苏姐,我就了无牵挂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安心回国了。
“告诉我她们的地址。”
“洛城唐人街的阿南饭店,你去了找找就知道了。”
唐人街?听到这个地方,我苦涩一笑,这老天还真是够戏弄人的,原来她们就在唐人街,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就阿南的厨艺,在美国开个饭店一定会大受欢迎,而这个一点英语都不懂的丫头一定会在唐人街安家落户。
不再多说什么,我挂断电话便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唐人街驶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颇为激动,马上就要见到诺诺了,马上就能听她再喊我爸爸了。
下车,我便急急忙忙的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每一个饭店的名字,直到走到唐人街的最深处,我才看到阿南饭馆四个大字,那一刻,我的心一颤,有了一种异乡人久离家乡后看到亲人的归属感,偌大一个美国,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蒙蒙地看着门口,心中激动又胆怯,总觉得自己的腿很重,重得连脚都抬不起来。
我只是蒙蒙地看着,没一会儿一个女服务员走了出来,看样子像是个中国人。
看到我在门口张望,她慢慢走到我的身边,然后用英语很热情地跟我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
我强挤出一丝微笑。
“同胞,来来来,快里面坐,咱这里可是地道的北菜馆,不说美国,整个洛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进来尝尝。”
女服务员很热情地跟我推销着,看着她的样子,我笑着点点头,然后跟她走了进去。
进门的那一瞬间,我便有些泪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