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发出了尖锐的悲鸣,呼啸着刮过了四周的翠竹。翠竹一阵摇摆,又有翠叶飞落,若有似无的竹中清香在风中随风回旋。
去而复返的侍女,站定在萧石竹身前后,对他徐徐行了一个万福,继而轻声细语的说到:“神之子,请随我来,我们的女王正在阁楼中恭候着诸位。”。
低眉浅笑的萧石竹点头间,就看到了阁楼三层,悄无声息的栖在的飞檐翘角上,藏身于装饰石雕间的钦原,更是心安了不少,于是对那个侍女平静的道:“有劳了。”。
只是心中的警惕依旧,并未放松。四周竹林中撑不住的杀机,依旧让萧石竹很是在意。
那个侍女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萧石竹率先迈步踏上了石阶,其他的诸鬼也跟了上去。
那侍女引着他们登上了阁基后,站到了楼中。
只见得楼中一层却是简约得很,并无外面的精美和壮观。几根两人合抱,不饰任何图纹的紫檀大柱,撑起了素雅的五福平棋。铺着莹润竹地板的地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和多余的摆设。
在楼中深处左右,登上二楼的两把楼梯中间,放着一张用象牙丝编织的席,席面平整光滑,纹理细密均匀而柔软舒适的象牙席。
乳白细润的席边地上,放着器壁厚拙的青瓷灯,盏敛口而圆唇,棱下一周还环有珠纹。
那张象牙席上,坐着一个身着素衣的慈祥的老太太,年老色衰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美貌,慈祥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下陷的眼窝眼眸中,无声的诉说着老人在岁月中,历经的所有沧桑。唯有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倒也好显得有些精神。只是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中,早已没了任何一丝的黑发。纵然头上插着金银和玉石珠宝制成的簪钗步摇等头饰,也在这一头银发上失去了华丽的光彩。
阁楼之中除了萧石竹他们外,就只剩下这个虽然年老色衰,但还是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侍女把他们待到了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面前站到后,就跪在了老人面前,垂首轻声回禀道:“女王,小奴奉命带神之子前来觐见。”。
老人的目光落在了萧石竹的身上,就没再移开。从萧石竹迈入这朴素简约的阁楼中时,她就感知到萧石竹身上有一个熟悉的力量和气息。
如今萧石竹就近在咫尺,被侍女尊称为女王的老鬼,细细感知之下,深陷的眼窝之中,尽然在嘴唇一张一合之下,闪烁着激动和泛起的点点泪花。
萧石竹正要行礼,就看到这一幕便是一愣。这老人眼中的激动不断溢出,看着他的目光,虽然被泛起的泪花模糊,却还是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见面一样,激动中还饱含着百感交集。
楼中寂静,静得都能清晰的听到老太太渐渐的急促的喘息声中,带着激动的颤抖。
萧石竹与她四目相对下,心生莫名其妙,就算是和亲孙子见面,也没见过这么激动的啊?再细细回想了一番,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阴曹地府的日子里,他都没有和这么一个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有什么交集?萧石竹就更是困惑了。
老鬼颤抖的手,撑着象牙席,巍巍颤颤的站起身来。
她身前对面的萧石竹身上,散发出的玄力,是古神们才有的力量。
而在来到了黄泉之中后,这股熟悉的力量又经常勾起她藏在心底深处的回忆。时而会午夜梦回,那些曾经在阴曹地府之中时,与古神们在一起的日子的记忆,晕绕在黄泉女王的心头久久不散。
萧石竹绝对是神之子,黄泉女王可以肯定,心中就更是百感交集了。
微风从敞开的大门那边,吹拂了进来。黄泉女王他们身上的衣袍鼓舞,袖口摇曳。黄泉女王眼中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之中奔涌而出。
现在,萧石竹不但是看得莫名其妙,还看得一惊。心里暗自嘀咕道:“莫不是黄泉的礼节,见面得先哭一次?”。
想到此萧石竹眉头忽然皱紧,担心之色浮现五官之间。他平时遇到什么难事都少有泪水,现在去哪来的眼睛,完全哭不出来啊该怎么办?
“敢问......”就在萧石竹纠结怎么挤出几滴眼泪来时,颤抖双唇的黄泉女王,注视着萧石竹欲言又止。眼中泪水奔涌不停,湿润着她的眼眶和皱纹深深的脸颊。
最终,黄泉女王还是在萧石竹越来越是看得莫名其妙时,颤声问到:“请问这位神之子,令尊和令慈名讳?”。
从萧石竹身上的玄力,她已经猜到是谁。但是她还是想要听一听,听萧石竹亲口说出那两位,让她这个黄泉女王至今还钦佩的古神名字。
“伏羲,女娲。”萧石竹微微扬起嘴角,昂头缓缓抬起了下巴,骄傲的回到。
“原来是女娲娘娘的孩子,老奴叩见神之子。”黄泉女王忽然跪在了萧石竹身前,磕了个头。
黄泉女王话才说完,萧石竹也还没有好好享受一下这来得太快的骄傲优越感,和拼爹的快感,才又把头昂高了些许的他,就看到头顶上的几块平棋,已悄然掀开。掀开的平棋后,昏暗中有银光闪闪。没等他细看咻咻的破口锐响,在他们头顶上方响起。
一支支离弦利箭,直扑还匐在地上的黄泉女王,如疾风中的骤雨一般疾射而去。
与此同时,一直跪在了黄泉女王身后的那个侍女,扯着嗓子大声惊呼道:“快来人啊,神之子刺杀女王了!”......
圣地湖中岛外,距离山谷出口不远处的一座路边茅房之中,浑身已经恶臭遍布的柯韵在粪坑之中,挣扎不停。
她曾经在闲暇无事时,想过自己的数十种死法;有战死有老死,有病死有气死,唯独没有今日这种被人推入粪坑,然后强行把她呛死在粪水里的这种,非常有味道的死法。
挣扎许久的柯韵,体魄中的力道正在快速的消逝。而坑边的两鬼,则是越摁越是起劲。横着心一定要让柯韵的他们,似乎是都多了几分玩心。
连谋杀都不再那么严肃认真,反而看上去就像是恶作剧一样。
也许是那两个男鬼,都认为柯韵是死定了。而柯韵不知为何也不敢大叫,好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粪水倒灌入口。
在眼中戏谑的目光打量着柯韵挣扎的每一个动作的同时,他们手上也没了一开始时那么用力了。总是在柯韵才挣扎着上浮几分时,他们又合力把柯韵往那些污秽之物里,摁下去几分。
好在柯韵也是行伍出生,往日里也是身经百战。此时虽然命悬一线,但双手却死死的抓着茅坑边缘,纵然被那两个男鬼用脚踩住十指,也绝不松手。否则的话,这次谋杀早已结束了。
这两个鬼正玩得开心,脸上的笑意更浓,而柯韵也越来越是没有力气去挣扎了。眼看柯韵就要死在这恶臭难闻的茅坑里时,两个男鬼后脖颈忽然一凉,手中粪瓢忽然顿住。
横在后脖颈的冰冷,那两个男鬼太熟悉了。那是锋利的刀刃,才有的寒意,细细长长冰冷。紧接着又有几点寒意,戳在了他们的后背上几个要害处。瞬间,这两个男鬼的手心中冷汗直冒,瞪大双眼时五指一松,手中粪瓢忽然掉在了地上。
“奶奶的,连我们统领你们也敢动!”一声怒斥,从两个已经瑟瑟发抖的男鬼身后传来:“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是柯韵亲兵的怒斥声;她们本来在茅厕外静静的等候着的,但见柯韵半天不出来顿觉有些奇怪,于是就翻身下了当康,赶来查看一番。
不曾想却看到了两个男鬼出现在了不该去的女厕里,正在用粪瓢,企图把柯韵摁入粪水之中,呛死在茅厕里。
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后脖颈上的凉意,忽然间离开了他们脖颈上。但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一秒那道凉意会再次袭来,他们即将脖断头落。
两个男鬼认栽了,闭上了双眼等死。
就在此时,已经被其他鬼兵拉上来的柯韵大喊一声:“他们是重要证人,不能杀!”,立马就制止了要斩首那两个男鬼的鬼兵。
“什么证人?”柯韵的鬼兵们猛然一愣,看着身上满是污秽的柯韵,狐疑的问到。
“谋杀女王的。”柯韵站起身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沾满的屎尿,一阵干呕,差点就吐了出来。
她立马冲了出去,赶忙茅厕外的水缸边上,急忙拿起了水瓢,不断的从水缸里打起水来,拼命冲洗着身上的污秽。
茅厕里的鬼兵,已经把那两个呆若木鸡的男鬼,用麻绳严严实实的捆绑了起来,押着他们走出了茅厕。
外面的柯韵用水把浑身上下都冲洗了几遍,湿漉漉的她,身上只是臭气少了些许,但依旧还有臭味。
她手下的鬼兵倒是不嫌弃,走了过来站到她身边,也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便问道:“统领,你刚才说什么谋杀女王,是他们两个鬼要做的事情吗?”。
说着看了看那两个被绑缚起来的男鬼,似乎看不出来这两个面有惧色,还在瑟瑟发抖的男鬼有什么通天手段,能刺杀黄泉女王。
“他们只是帮凶。”又舀起一瓢水,从自己手上淋下的柯韵,把手中水瓢放下后,瞪了一眼那两个男鬼:“真正的凶手,是女王身边的林菀。”。
“什么?”柯韵手下鬼兵们大惊失色,而那两个男鬼也垂头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多言。
“你们看好他们,其他的随我来,闯宫觐见女王。”柯韵接过了手下递来的铜叉,斩钉截铁的道:“就算是无礼,也要把此事通报给女王!”。
【平棋——平棋即室内吊顶,古代也叫做承尘。是在木框间放较大的木板,板下施彩绘或贴以有彩色图案的纸,这种形式在宋代成为平棋,后代沿用较多。一般居民中的都用竹,高粱秆等轻材料作框架,然后糊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