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海风徐徐,一垄垄温柔的海浪,向刀山岛南面港口这边相继涌来,撞上海滩后又徐徐退去,在岸边留下了一连串洁白的泡沫。
帐中萧石竹满脸欣喜,对于他来说女儿儿子都一样,可没有什么儿子才能继承大统的迂腐思想,只要孩子是他而不是隔壁老王的就行。
但鬼母却有点不悦,面无表情的她随即转头看着丈夫;她联想到一个在阴阳两界都盛传着的说法——那就是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
萧石竹来到地府后左生一个女儿,又右生一个女儿的,这让鬼母不禁好奇他的上辈子,活在人间时倒底是有多能撩妹?
还不知妻子思维这么跳跃,已经在越思索越跑偏,直接跑偏到了银河系里的萧石竹,居然还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还不知不觉。
“萧石竹!”盯着丈夫沉默许久后,鬼母也不管有没有他鬼在场,直接忽然轻唤一声。
萧石竹和盈盈都是猛然一阵诧异;盈盈诧异的是,鬼母居然直呼主公名讳。而萧石竹则是猛然嗅到了一丝危险在靠近,毕竟鬼民已经很久没有直呼他的全名了。
差点被入口茶水呛死的萧石竹在口喷茶水后,连连急声咳嗽几下才缓过气来。赶忙转头看向了鬼母的他,就见对方挑起的双眉间带着淡淡的愠色。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你这一个接着一个生的都是女儿,在人间时你倒底撩妹了多少?”果不其然,下一秒后鬼母就阴阳怪气的问到;语毕之时还不忘了轻轻冷哼一声。
眼底深处溢出的坚决,可见她今日要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是不会轻易放过丈夫的。
萧石竹快速地思索着对策后,脸上立马摆出了贱兮兮地笑容,拉起鬼母的手的那一瞬,求生欲使得他立刻肃色起来,随之他郑重其事地对鬼母缓缓说到:“人间确实是美女数不胜数,多如繁星,而且我也认识很多;不过她们在我眼里都不过是庸脂俗粉,哪能有老婆你这般仙姿玉色?再说,我有这么俗气吗?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出了胸大腰细腿长,就一无是处的庸脂俗粉呢?”。
此言一出,鬼母挑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淡淡的羞涩夹在欣喜间,在她那小巧精致五官间洋溢开来。
但是,随之她还是装模作样的又问了一句:“在人间的那二十多年里,你真的没喜欢过谁?”。
“我以我父母的名义发誓!”萧石竹登时抽出右手,举起来后拇指弯曲,其余四指并起指天,掌心对着鬼母这边,郑重其事地发誓道:“在人间时我真的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单身狗。每天除了去装大仙骗骗钱,就是回家去打打游戏刷刷微博看看电影。恋爱神马的,不存在。”。
跟着萧石竹在一起待久了,鬼母自然知道单身狗是什么,神马又是什么。当下微微颌首间,面露满意地微微一笑。
随之她放过了萧石竹,自顾自地边吃着点心,边问着盈盈萧茯苓的近况。至于前女友的事情,已被她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后。
萧石竹何许鬼也?从小在三教九流中长大的他太知道怎么说谎别人才会相信,在人间他学会的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鬼母相信他在人间时真的是个不近女色的人,那就得不惜把自己古神父母搬出来。
见鬼母不再追究后,萧石竹装作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实则在心里已经给父母道歉了数十遍。随之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脑中细细地数着和他有过感情的女子。
但是萧石竹就是萧石竹,哪怕在数着这些被他撩拨过的妹子之际,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回忆,他也依旧保持着面色平静,有如古井深水一般的神态。
而且他深知就算再怎么怀念人间,他也回不去了,酆都大帝是不会让他有转世的机会的。
半晌后,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时,盈盈顿了顿声,不再说萧茯苓的事。而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奏本,放在了案几上展开后,再缓缓地推到了鬼母和萧石竹的身前。
“这是臣上奏建议建立九幽国独有文化的奏本。”盈盈收起了之前挂在脸上几分笑意,正色道:“翁主不敢擅自定夺,请臣亲自带来给主公和国母过目的。”。
萧石竹和鬼母放下茶杯,好奇地细看着那奏本上还带着淡淡墨香的几百字。
两鬼细细看了几遍后,得知这奏本上盈盈建议他们把建立一个九幽国才有的独特文化,比如把彼岸花定为国花。以无等丧服为九幽国诸鬼的礼服,还有以哀乐为国乐等等。
萧石竹看了,那字里行间都透着满满的鬼怪气氛,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却并未反感。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新鬼了,如今的他对冥界的一些充斥着死亡气息的习俗早已习惯,当下只是转头看向盈盈问到:“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如今的鬼域地府,十洲各地和我九幽国所用的度量衡,鬼字和冥币都是酆都大帝当年定下来的。这些可以不改,继续萧规曹随没什么。但是若是我们没有自己的独特文化,就算用武力灭了北阴朝又如何?”微微摇了摇头的盈盈,缓缓解说道:“我们还是活在北阴朝和酆都大帝的阴影下。”。
此言一出,萧石竹和鬼母就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了;这与吾丘寿遗计中,制定九幽国特有的郡县制和军制,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的。
这些年来萧石竹设学宫选拔鬼才,修四通八达的官道方便鬼民,建灵渠贯穿全国各地,为的不就是便民利民的同时,让九幽国与北阴朝不一样吗?
而且图霸不只是打打杀杀的,如果不能用一种文化取代或是相溶到另一种文化里,形成一种全新的文化,那就是毫无意义的征服和侵略。
想着这些,萧石竹不禁想起了在人间时学过的一篇课文,叫《最后一课》。上面的那个老师叫什么萧石竹记不得了,但他至今还记得那个老师在课文中说的一句话:“我们必须把它(自己的语言)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语言不就是一种文化吗?
思索到此,便注意到文化重要性的萧石竹,微微颌首道:“那就交给你来捏定,然后呈上来我看。可行的话我们就立刻在全国推广。”。
这一刻萧石竹比率军一日攻克十城还有兴奋;一旦这项建议实施起来,九幽国就有了自己的文化。退一万步说,一旦把九幽国特有的文化施行开来,就算哪天九幽国灭了,这种文化也会流传下去,令他的敌人们头疼不已......
凤麟洲,穷山城。
这座曾经在左右东西各有连绵百里的大山环抱下古城,确实在冷兵器的战争中,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之势。可当今兵临城下的计蒙,却带来了大批的火器。
在轰鸣中可喷吐业火的幽冥鬼炮轰击下,和疾射火弹的火龙枪面前,这座城池显得是那么的脆弱。
曾经在凤麟洲中也是不可一世的有熊国军,被打得龟缩在城中不敢露头。每日只能依托着高大的城墙和坚实的墙垛,用着落后的连弩弓箭,滚石檑木对城下的入侵者们进行还击。
酆都军围城五日,不过死伤了万余鬼兵,但却几次攻上了城头。而城中的有熊国军虽然作战勇猛,每次酆都军攻上城头就把他们撵下去,但却死伤惨重。
短短五天时间,穷山城中三十万有熊国大军尽然死伤过半,充斥着硝烟和*味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闻哀嚎和*,四处可见有忙碌的军医,在给缺手断脚的士兵们包扎伤口,或是给伤兵们换上崭新的绷带。
趁着酆都军停下了进攻,女魃便带着侍女,缓步走在城中街巷中,巡视着大街小巷,但她的眉头却是一直紧蹙着。这么大的伤亡,令她头疼不已。
一言不发地在城中转了一圈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帅府中。力牧去世后,她就成了有熊国南线的指挥。
才在正堂深处的帅案后站定,城中的守将们就不宣而入,在她身前站定后齐齐行礼,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壮汉大步踏前,对女魃迫不及待地朗声质问到:“公主,陛下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说话间,圆睁的双目一直紧盯着女魃。
女魃本已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这也是她近来最关心的事;但目前有熊国南方已是全面开战,各地城池都遭到了酆都军的侵犯。就连奇星这个才招安了的无头鬼王,也亲自率军上阵,在有熊国东南面造成了大肆的破坏。
有熊国再强大,也只是仅限于凤麟洲中而言,但面对北阴朝的群起攻之,姬轩辕还是左支右绌。
女魃自然知道自己的父皇,目前只能给她粮草和武器的支援了,却不可能再给她调兵,甚至连药物支援都没法给她再提供;可这些话却不能对着面前的这些将领们明说。
更不能对着府外的士兵们说。
城中士兵本就因为敌人的火器太凶猛而士气低落,若是女魃再告诉他们,我们没有增援了,我们得孤军奋战,那军心必然溃散,这战就不必打了。
女魃想到此,目光忽地变得锐利起来,她环视着身前那些对她头来询问目光的将领们,看着他们身上因为沾了不少灰土而不再发亮的铠甲,面色也随之坚定。
“五天!”女魃霍然抬起右手,将掌心面朝这些将领之时五指笔直指天,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对诸位肃色说到:“各位务必再死守此城五日,五日后援军必到!”。
此话当然是女魃编的;但也是为了给手下传达一个希望和信念,让他们都有个盼头之时凝聚人心。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诸位将领见她神色严肃,都已信以为真,当下纷纷微微颌首后,齐齐拱手抱拳着喊道:“我等愿与此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