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飞刚走没几分钟,秦芹老师的手机铃声响起。
瞥清楚来电显示,秦芹老师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找她的是她大姑。
来自亲人的联系本该让人愉快,如果不是介绍相亲的话。
“大姑,我有对象了。”秦芹老师不知道第几次重复道。
【你还哄你大姑呢!真有对象,怎不带回家?】
“……他工作忙,等他有空了,我一定带他回家。”
【你这话都说了一年了!】
秦芹老师张了张嘴,有心反驳,却又有苦说不出。
【退一步说,连抽空见见女方家人都不肯,这种对象不要也罢!小芹,我知道你眼界高,看不上你大姑给你介绍的男生,是,那个男生是穷了点矮了点,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都三十岁的人了,哪能像小姑娘那样挑挑拣拣。再挑下去,只能当人后妈了……】
手机那头噼里啪啦一顿贬低,直把秦芹老师贬成了垃圾,有垃圾堆肯回收就得跪下来感恩戴德了。
秦芹老师听得眉头紧皱,很想挂了电话,又抹不开脸面,怎么说也是亲戚长辈,挂了她的电话,回家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风波。
30分钟后,总算满足了说教欲的大姑以一句话结尾:【下周五晚上七点半,隔壁街的川菜馆,你好好打扮打扮。这可是我千求万求,才让男方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不能再搞砸了,不然我就上你家,找你爸说理去。】
“我艹你妈!”满肚子火气的秦芹老师对着挂断的手机破口大骂,发泄着满腔的怒火,“月薪800的临时工,那么好怎么不介绍给你女儿!艹!”
愤怒的一脚踹翻垃圾桶。
“叮铃铃——”
晚自习铃声响起。
晚上7:00-9:00,晚自习时间——说是算账时间或者会更贴切一点。
黑着一张脸的秦芹老师带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教官往讲台上一站,文件夹一翻,以平静无波的声音念道:“于新媛,晨仪开小差,扣2分,罚五戒尺。”
被点到名字的女生脸色苍白地走上讲台,伸出双手,手掌绷得紧紧的——经验之谈,这样比较不痛。
一个教官面无表情地高高举起50厘米长的铁尺,带着呼呼风声重重落下。
“啪!”
女生疼得眼泪都爆出来了,她不敢喊疼,因为喊疼就是有意见,就是不知悔改,越喊,教官打得越狠。
“啪!”、“啪!”、“啪!”、“啪!”。
五下戒尺打完,女生对着秦芹老师深深鞠躬,哽咽道:“感恩老师教诲!”
秦芹老师十分威严地点了点头,“下一个,孙倩倩,卫生区打扫不干净、踩踏草坪,扣3分,罚七戒尺。”
“周兰娟,作业没完成,扣6分,罚15戒尺。”
“何南香,作业没完成,扣4分,罚10戒尺。”
……
一个个女生被叫上讲台,“啪啪啪啪”打手心声不绝于耳。
一个教官打累了,便换另一个教官上场。
袁圆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有些不耐烦,这考德还有多久结束啊?
别的女生都心惊胆战,害怕下一个被念到名字的是自己,袁圆不怕,今天她的表现很好,作业也完成了,没有踩线,问心无愧,自然优哉游哉。
甚至,袁圆还有心情去同情一下可怜的杨飞飞——欠八遍啊,四十下戒尺,她的手会被打烂吧?
哪知,等来等去,袁圆没等到杨飞飞的名字,却等到了自己的名字——
“袁圆,撒谎逃课,情节恶劣,罚50戒尺,扣10分。”
袁圆先是愕然,紧接着马上辩驳道:“老师,我没有逃课啊!”
秦芹老师冷笑,“月经一来八天,血流干了没?”
袁圆脸上血色尽退:老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袁圆被教官扯上讲台,秦芹老师拿了戒尺,亲自动手,每打一下便骂一句:“学习背书你不行,装病逃课第一名啊!来月经是吧?身体不舒服是吧?做不了剧烈运动要休息是吧?真当教官们看不穿你的小把戏?!看破不说破而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背后笑教官蠢是吧!”
越说秦芹老师越气,下手也越发不留情,“啪啪啪啪啪”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戒尺落下。
袁圆本来还想忍,但二十几下下去,实在是太疼了,她忍不住地缩起手指,将双手藏在怀里,号啕痛哭,任秦芹老师怎样命令,也不肯伸出手去,只断断续续地解释:“我没有……没有骂人……”
“好,不肯伸手是吧?赵教官、黄教官。”一声令下,两个教官一拥而上,按住袁圆,强行掰开袁圆的手,秦芹老师抡圆了胳膊重重地打,边打边骂:“我们文渊堂对女生够优待了!你看看那些男生,大热天的顶着太阳一趟趟地搬砖搬水泥,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而你们呢?最多跑跑步,站站军姿,汗都没出几滴!真要不舒服,跟教官报告一声,还能舒舒服服地在树荫底下休息。可你们还不满足,整天想方设法地逃避训练!训练是给我们老师训练的吗?”
骂声、哭嚎声、铁尺劈在肉上的啪啪声响彻教室,所有学生目睹这一幕,心思各异。有人不忍地闭上眼睛;有人害怕地捂住耳朵;有人鸵鸟似的将头埋在臂弯之中;有人漠然地转着笔,事不关己……
杨飞飞望着被打得哭爹喊娘的袁圆,心中只觉畅快——让你欺负我,活该!
棠越看了杨飞飞一眼,默默垂下眼睫。
不知多少下戒尺落下,肯定已经超过了五十下,但没有人敢提醒。秦芹老师打得胳膊酸了,心中积攒的怨气总算消散,她停下手,喘着粗气,对班上女生说:“你们这么爱耍小心思,那好,以后女生的月经期优待都没了,体能训练照常,谁也别想再偷奸耍滑!”
此言一出,班上所有女生脸色都变了。
杨飞飞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怎、怎么会?!
袁圆很害怕。
戒尺只是开始,更残酷的刑罚在后头。
她很清楚文渊堂未说出口的规矩,她也执行过此类规矩,所以,她做好了准备,半是委屈半是假装地趴在桌上小声啜泣着,同时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
晚自习铃声一响,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袁圆拔腿就往后门冲。
可哪有这么容易出去。
座位靠门的同学借助地理位置优势,“砰”的一声关上后门。
这一闷响像是吹响战斗的号角,五六个同学齐齐站了起来,恶犬扑食般朝着袁圆扑去。
为首的女生冲得最快,一脚踹在袁圆腰上,袁圆一个踉跄,撞倒了几张桌椅;第二个女生一伸腿跨坐在袁圆腰上,使劲揪住袁圆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扯;第三个女生配合很默契,左右开弓地啪啪啪扇耳光;剩余几个女生也没闲着,指甲挠、挥拳打、伸脚踹……将袁圆当成沙包打。
“唯一的休息期没了!”
“欺骗教官、辱骂教官,你嫌过得太舒坦了?!”
“你自己作死就算了,为什么要拉上大家?!”
不远处,贺彩彩紧张焦急地拉住陆薇的手,“薇薇姐,你快救救袁圆啊!”
陆薇紧皱着眉头,低声喝道:“别说话,让我想想!”
袁圆犯了忌讳,连累了全班甚至是全校所有的女生,被殴打是正常的。袁圆是自己的马仔,自己理应帮她,不然以后谁服自己。可是……
怎么办?
帮不帮?
没等陆薇想清楚,体型全班最大最壮的袁圆已经自己挣脱束缚,从围殴的女生群中冲出,躲到陆薇的身后,死命抓住陆薇的衣服,“薇薇姐你帮我说说话,我真的没有,我一直都跟在你身边,从没有说过教官的坏话,你帮我作证啊!”
围殴的女生群们将陆薇三人团团围住,一个女生满脸煞气:“陆薇,你想包庇她吗?!别忘了文渊堂的规矩!”
陆薇还在犹豫,贺彩彩先忍不住了,挺身而出,怒道:“你敢说你没有延长过月经期吗?真正该打的不是告密的人吗?”
“告密的人那么多怎么找?我不管,露马脚的是袁圆,秦老师罚的也是袁圆,她要负所有的责任!你们两个再不让开,我们连你们一起打!”
“陆薇你只是代班长,别老装什么大姐大,敢跟秦老师作对,你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陆薇眼神一变,不再犹豫,返身一拳打在袁圆脸上,袁圆被陆薇打蒙了,傻傻站着,怔怔望着陆薇,完全没反应过来。
陆薇有些愧疚,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帮了袁圆,等于与全班女生为敌,与下惩罚的秦芹老师和教官为敌,自己将变成过街老鼠,所有人都能踩她一脚。
袁圆是自己的手下,这大家都知道,为了表忠心,自己不仅不能留情,下手还得更重才行。
想到这,陆薇眼神变得狠厉起来,一脚踹开袁圆,又抄起椅子,重重砸在袁圆身上。
“袁圆现在跟我没关系,我跟你们是一国的!”
“薇薇姐!”贺彩彩不敢置信地大叫着。
陆薇不敢看贺彩彩,低着头,对着倒地的袁圆拳打脚踢,没有一点留手。
袁圆这时也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伸手推搡反抗起来。
袁圆两百斤的肉肉不是摆设,陆薇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其他人见状,立刻上前帮助陆薇压制殴打袁圆。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袁圆便败下阵来,只得双臂护头,如虾米般紧紧蜷缩着。
围殴人群之外,杨飞飞嘴角再也抑制不住翘起,两排牙齿欢快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原主李理那一世,袁圆死在今夜。
熬过了老师的戒尺,却被同学活活打死。
受了池鱼之灾的同学愤怒且毫无理智,袁圆百般求饶,她们全然无动于衷。
李理见势不妙,跑去教官宿舍求助,教官们当是寻常——“他们哪天不打架了?走走走,别闹事。”
求得久了,李理差点换来一顿打。
好不容易有一个新来教官肯纡尊降贵跟李理走一趟,来到教室却已经迟了。
袁圆死后,袁圆的父母找上文渊堂讨要说法。
李理试图接近袁圆父母,告知他们真相,然而文渊堂早有防备,镇静剂一打,再往烦闷室一扔,李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理被关了足足一个月,等她从烦闷室中出来,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听说,文渊堂吴山长双手一摊,将袁圆死亡的责任推给了学生——
文渊堂可什么事情都没做,打人的是学生,又不是文渊堂的老师教官,而且文渊堂事后对袁圆进行过抢救,遗憾的是,没抢救过来,文渊堂对此深表悲痛。
基于人道主义,文渊堂补偿死者家属一万块。
而以陆薇为首的围殴女生团家长们,总共赔偿了将近二十万块钱。
袁圆父母拿了钱,息事宁人。
文渊堂又一次顺利脱身。
文渊堂老奸巨猾,很有先见之明,绝少给人留下把柄,就算要打学生,也是避开监控打,大部分情况都是纵容暗示学生教训不听话学生,这样万一出事,追究起来,也好脱身。
吴山长曾私下对小情儿打趣道:“这叫‘以夷制夷’。”
棠越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挤入围殴的人群中,趁乱使巧劲一脚踢在袁圆后脖动脉上,袁圆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昏厥过去。
“不好了,打死人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空气,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女生们哄地散开,惊恐地望着倒在中央满头是血一动不动的袁圆。
“死、死了?!”
“装的吧?才打几下,怎么可能死了?”
“她、她都不动了!”
“我没想杀人的!我们不会坐牢吧?!”
“快去叫老师!”
十分钟后,医务室中
“没死,晕了而已。”检查过后,校医十分平静地说,“拿瓶云南白药喷喷就行,批个假条,明天最好别上体能课。”
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拖鞋的秦芹老师松了口气,真出了人命,就算是自己,在吴天茂那也不太好交代。
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中的袁圆,秦芹老师心头火又起,狠狠掐了袁圆一把,骂道:“惹祸精,连觉都不让让人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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