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4章哄四下
王虎迎上江野冷戾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野哥,我们就是闹着玩。”
“我他妈打你一顿,也闹着玩?”
江野微仰下巴,伸手拍了拍王虎的脸颊。
一下、两下,王虎杵在原地,压根不敢动。
其他男生也大气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地看着江野。
江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侧头瞥见女孩衣裙旁散落的石子。
他走上前,靠近她。
林知幼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江野眉心一动,没碰她。
他拿起她洁白裙边的石子,打量了一眼。
江野的舌尖抵了下腮帮子,垂眸看王虎:“你他妈还拿石子当玩具,是吧?”
王虎的额上沁出冷汗,不敢搭腔。
江野把玩着那颗石子,突然薄唇一动:“张嘴。”
王虎:“?”
他心有疑虑,但不敢忤逆江野,只能顺从地微微张嘴。
下一秒,江野扼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大嘴巴。
石子猛地塞进王虎的嘴里,他慌乱地想张开嘴吐出来,可江野的手指却死死地摁住他的嘴。
骨节分明的手指加了几分力道,连同声音也硬邦邦的,带着寒冽的冷意。
“滋味好受吗?”
王虎拨浪鼓般摇头。
江野歪了歪头,黑眸中泛起不羁与狠戾。
王虎对上他的目光,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行,别吐出来。”江野烦躁地松开摁着他的嘴,嫌恶地擦了把手,旋即狠狠踹了下他的屁股。
“都给老子滚!”
语毕,众人如释重负,赶紧作鸟兽散。
顷刻间,巷子又恢复成一片静谧。
江野走向林知幼,他微微弯下腰,眼睫淡淡地掀起,和坐在轮椅上的她平视。
他懒洋洋地扯起嘴角,朝她道:“小孩,没事了。”
熹微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抖落一层金粉。
整个人不啻阳光,宛如神祇,耀眼得迷了她的眼。
—
当晚,林岚喝得醉醺醺才回到家。
家里没有开灯,莹白的月光落进屋内,林岚眯着眼对焦了一会儿,才发现林知幼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抱着怀里的小白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幼,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你回来。”
林岚的心里溢出苦涩,她知道林知幼是担心她,想等她回家再去睡觉。
这孩子年纪小,但心事重。每次都想着别人。
“妈妈没事,你快去睡吧。”
林岚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刚迈开一步,林知幼就叫住她:“妈,你能不能辞掉酒吧那份工作?”
林岚怔忡。她知道自从她去酒吧卖酒后,巷子里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
林岚坐到林知幼的身旁,半晌才道:“不行。”
“为什么?”林知幼攥起拳头,脸上带着满满不解。
“这份工作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给你攒学费,还有医疗费,我们母子俩需要这份工作来……”
“那我爸爸呢?!”林知幼截住她的话,冷不丁地丢出这句话,林岚整个人霎时僵住。
“你每天早出晚归,我们活得那么辛苦,那我爸爸在哪儿?”
“我不想聊这件事。”林岚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垂下头。
林知幼挪着身子靠近她,目光灼灼地问:“我爸爸究竟是谁?他这么多年对我们不闻不问,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就不配拥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吗?”
“你没有爸爸!”林岚蓦地抬头,目光笃定又决绝,“林知幼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爸爸,只有我!”
林知幼的心被刺痛了下,即便这些年来她旁敲侧击问了许多遍,可林岚始终不肯告诉她,她爸爸的存在。
“你就当你爸早就死了吧。”林岚心灰意冷地说。
那一刻,林知幼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死了。
—
几天后。
林岚带林知幼去骨科医院复诊。
林知幼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旁边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她时不时地听见医生和她妈妈的对话传了过来。
“她的腿伤恢复得很不错,只要积极复健,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后,还是有机会可以继续滑冰的。”
林知幼三岁开始学习滑冰,她上小学那会儿,已经夺得国内几个少年组花滑比赛的冠军。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花样滑冰的天才少女。
然而世事无常。
林知幼在一次花滑比赛的赛前热身中,和同场的赛手意外相撞。对方的冰刀划伤了她的腿,差点切到她的动脉。
即便没有致命伤,但她的右脚关节外侧韧带断裂,右腓骨肌腱也遭到损伤。
经过一系列的治疗,林知幼如今已经可以逐渐摆脱轮椅,尝试用拐杖行路。
医生深谙她的情况,考虑再三后,朝林岚说:“我见她最近有些气馁,都不爱笑了。其实只要坚持科学康复训练,她以后还是可以重回冰场。”
“她说她不滑了。”林岚低垂眼睑,“她应该是被吓到了,再加上我们家这种情况,我确实也很难再继续支撑她学习滑冰。”
林岚曾是一名业余花滑选手,她以前经常陪林知幼一起滑冰。
那时她知道女儿在花滑上有天赋,便给她报培训班,带她参加考级和各种比赛。
她努力用双手托起她的梦想,但最终,一切摔得粉碎。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林岚长叹了一口气。
医生也摇摇头:“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犹如流星般刹那闪耀,就此陨落。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声。
林知幼的眼眶微红,她掏出兜里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将那些对话全都屏蔽在外。
仿佛只要这么做,她就可以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从医院回到鹿鸣巷。
林岚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焦急地说:“小幼,我上班快来不及了。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林知幼望向巷子,蜿蜒漫长的小巷一眼仿佛看不到头,但其实也没有很远。
此时她早已坐回轮椅上,她朝林岚点点头:“我可以。”
林岚摸摸她的脑袋,转身赶去上班。
林知幼双手搭在手推圈上,转动轮椅前行。
轮椅的轮子轧过石板路,留下浅浅的痕迹。
半晌,前方传来一阵嬉闹声。
女生穿着轮滑鞋径直滑行,朝不远处的少年笑道:“小橙子,你这滑得不行啊,就比乌龟快那么一点点!”
思桃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厘米的距离,气得周澄宙骂骂咧咧。
“你一个学花滑的跟我比轮滑,这不公平!”
“这两者能一样吗?”思桃笑道。
“行!”周澄宙撸起袖子,“你给我等着,我很快就能追上你!”
两人你追我赶,须臾,思桃的轮滑鞋磕到一块硬物。
她猝然转身,只见自己的鞋子撞上了一把轮椅的踏板。
思桃的视线往上移,少女白皙素净的脸蛋映入她的眼帘。
她的鹿眼清澈明润,唇瓣似樱桃般晶莹透红,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又乖软。
“你好啊,小仙女!”思桃下意识地挥手跟她打招呼。
林知幼愣怔。思桃扬起嘴角,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刚刚没注意看路,撞到你了,实在抱歉!”
“不过都是因为他,影响我的滑行。”思桃指向周澄宙,“让他请我们吃冰棍吧,当作赔礼道歉!”
“欸,肥桃。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明明是你撞了人,干嘛要我请……”
话音未落,思桃伸出手肘捅了他一下:“有没有点绅士风度?”
周澄宙露出一副受内伤的表情:“行行行,我请!”
他家就在鹿鸣巷里开便利店,冰棍饮料任君挑选。
周澄宙摆摆手,刚想招呼她们,却听女生清甜的嗓音响起:“不用了,我没事。”
林知幼淡淡地说:“你们不用赔礼道歉。”
她说完,推着轮椅走远了。
思桃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眨眨水亮的眼睛说:“人美心善,真是小天使啊!”
周澄宙拉了拉她:“行了,别看了,咱俩再比一场!”
“来啊!”
他俩又嬉笑玩闹了起来,林知幼推着轮椅,不由得刹住车轮。
她转过头,望着他俩恣意滑向远方的身影。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冰场上驰骋的自己。
林知幼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与哀伤蔓延开来。
她回过头,推着轮椅缓缓地回到家。
这一天,她终于从柜子里拿出了以前陪伴自己度过日日夜夜的那双冰鞋。
冰鞋的鞋面变得旧旧的,花刀也生了锈。
刀齿前端布满了浅浅的划痕,那是她曾经的“战绩”。
而如今,她再也不能穿上它了。
林知幼的心里涌起一股悲痛,她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她一直没有告诉林岚,她不敢再滑冰。不止因为害怕,也为了林岚。
她不愿让她的妈妈再那么辛苦,担负着她沉重的梦想。
少女的哭泣声低低地回响在空荡的屋子里。
她一下又一下地啜泣,直至声音完全消散,屋子才安静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少女的心事被掩埋,一切都销声匿迹了。
—
令林知幼没想到的是,自从那次偶遇后,思桃竟敲开了她家的门,找上她。
“我和小橙子干对眼,好无聊啊。你陪我们玩吧!”
他俩从周奶奶那儿得知,林知幼是最近刚搬来鹿鸣巷的邻居。
思桃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出门,来到周澄宙家的便利店。
周奶奶坐在柜台前,摇着扇子,朝林知幼露出慈祥的笑:“你们几个孩子放假了,就得好好玩玩。”
林知幼知道,周奶奶见她总是孤身一人,便让思桃和周澄宙带她一起玩。
周澄宙从里屋走出来,将保温杯递给他奶奶。
他大大咧咧地说:“你们就当自己家,冰柜里新来了一批五羊牌的雪糕,随便吃,记小爷我账上!”
“就你能耐!”思桃笑靥粲然,拉着林知幼的手说,“以后你别总闷在家里,跟我们一起玩吧。”
从那天起,思桃只要休息不用去冰场练冰,就会拉着林知幼去便利店。
他们在店里一起吃冰棍,一起窝在屋内用游戏手柄玩电视机里的超级玛丽。
每次思桃和周澄宙玩游戏,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时,林知幼看着他俩斗嘴的模样,就会觉得很有趣,“噗嗤”笑出声。
这个暑假,夏日绵长,烈日炎炎,但林知幼过得很舒心。
然而这天,林知幼独自坐在家里。
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家的时钟上,时针指向九点。
已经这么晚了。
林知幼默默地想,今天妈妈和她约好会早点下班回家,陪她过生日。可直到这个点她都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林知幼深深地蹙起眉。她思忖再三后,拿起一旁的拐杖,拄着拐杖径直出了门。
她打了一辆的士车,凭着记忆来到了林岚打工的那家酒吧。
此时酒吧门口人头涌动。夜色如墨般压下来,霓虹的光影在暗夜中闪烁着斑斓的光,跃进她的眼里。
林知幼杵在原地,有些踌躇不定。
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自从搬到鹿鸣巷后,林知幼整日闭门不出,更是很少踏出巷子。
就在她徘徊的间隙,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突然映入她的眼帘。
江野穿着件深色衬衣,神情倦懒,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到酒吧门口。
身边的人嬉笑着和他说些什么,他淡扯唇角,长睫掀起,突然就和一道莹润清澈的目光撞在一起。
江野的眸中划过一丝狐疑。
他走近林知幼:“小孩,你怎么在这儿?”
林知幼略显急促,嗫嚅道:“我、我来找我妈妈。”
江野家住在鹿鸣巷,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林家的闲言碎语。
不过他不在乎,毕竟与他无关。
“你想进去找你妈?”
林知幼“嗯”了一声,朝他点点头。
江野双手抄在裤兜里,懒散地说:“这种地方不接待小孩。你进不去的,回家吧。”
语毕,江野转身就走。他身后有一群等着他一起融入声色场的朋友们。
林知幼杵在原地,默默垂下脑袋。
她一动不动,绞着手指,心里生出局促不安。
下一秒,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浅口帆布鞋。
林知幼抬头,蓦地撞上江野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
他的眼尾开阔,薄唇抿着,目光直直地注视她。
半晌,他似是吁出一口气,冷倦地说:“算了,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