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见她换好了衣裳,绾了利落的凌云髻,簪子还是他送的那支乌木簪子,微微晃眼,道“吃”
独孤伽罗肚子也有些饿,见桌上小米粥软糯糯的,十分可口的模样,拿起筷子便毫不客气地开动。
现在这节骨眼上,她只能暂时认命
杨坚见她吃的欢,想到昨晚上,他若来迟了一步,今个
“噗通”,杨坚手里的茶盏忽地碎成片掉落在地。
独孤伽罗正咬着包子,嘴里鼓鼓的,看着杨坚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杨坚一抬手,独孤伽罗身子赶紧往后靠,一脸警惕,一副生怕被他碰着的模样。
杨坚下巴微扬,淡淡地看着她,挥了挥胳膊,好像是忽然想活动下筋骨,一边出声道“既是不喜欢住在京城,便在这荒郊给你开辟一个庄子”
独孤伽罗继续咬着包子,不吱声。
额上的刘海垂了下来,遮盖起一半眼睛,让人看不清面容,可是杨坚知道,她定是不愿的,她也知道,他不会让她回去
“青玉楼已经被查封,你的那些姨姨”
独孤伽罗倏忽抬头,死死地盯着杨坚,“她们怎么了”
杨坚忽地微微一笑,道“来了京城”
见独孤伽罗嘴里鼓囊囊的,却忘记了咀嚼,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放下了茶杯,起身道“爷我近日公务繁忙,你要是没时间去她们住的庄子,爷我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呢”
杨坚心头微微慨叹,他究竟是怕她一心要回去,还是将她们接到了京城奉养,见独孤伽罗看着他,迎上那打探的目光,轻轻一笑,犹如夜里千树万树梨花开竟有些魅惑的炫眼。
那一笑看的独孤伽罗心惊肉跳,忙一点一点扳着包子皮往嘴里塞,脸上却是通红,“真是好一个妖孽”
她无处可回了
可是,姨姨们脱离了青楼,她们来到了京城,可以僻一处庄子,颐养天年
独孤伽罗此刻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努力挣钱,也便是要姨姨们可以早些脱离青楼而有个正常的安身之处。
过世俗的,不受白眼的生活,不用奉承,不用媚笑,不用委曲求全。
从那个糜烂的脂粉堆里出来,呼吸清新的空气
“那处庄子在哪里我要房契地契”独孤伽罗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坚定地说道。
杨坚挑眉,看她紧抿着红唇,一副定要将自己卖个合适的价格的架势,又好气又好笑,“我若交给你,你以后欠我的银子可便更多了,不知,青玉楼的那些姨姨们可愿意替你付这么一笔巨款”
独孤伽罗脸一跨,五百两,青玉楼还是拿的出来的,要是买一处京城的庄子青玉楼毕竟只是小县城里的青楼,这些年,经营不善,姨姨们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花钱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遑论拿钱买的还是杨国公府的庄子了
杨坚见她一张小脸揪巴巴的,都快成一朵菊花了,心下一软,给独孤伽罗倒了一盏茶,自嘲道“伽罗,你命里该是嫁我的,你不要逃,我也不逼你,与你青梅竹马相比,我确实算老骨头了”
这一次,并未能找到她梦里唤的那个益之。
独孤伽罗一怔,见他面上忽地染了两分颓势,与一贯的强势相比,竟分外的让人眼酸,其实说起来,他除了扣着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越矩的举动,且不说在夔州救了她,又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是,她一个孤女,她实不明白,堂堂一个国公爷,图的是什么。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他是看中你了,可是,他能将鸾姨她们接来,怕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
“国公爷,我是出身青楼啊”独孤伽罗涨红着脸,叹道。
杨坚看着她闪烁的眼睛,淡道“我杨坚选妻,并不需要看重她的家世”
独孤伽罗的脸,忽然便如煮熟了的软皮虾子,脸上火烧烧的,“可,若是伽罗不愿呢”
“我不会强迫于你”
我不会强迫于你,大不了关起来,放一点水,慢慢用小火煮着,还煮不熟你这只想四处蹦跶的青蛙
独孤伽罗再次跟着杨坚回沅居院,沅居院里除了一个珍珠,一个香薰,竟然见不到第三个丫鬟。
蔡妈妈得了消息,出来果见到独孤伽罗,眼里闪了闪,并没有在杨坚面前露面,就悄悄退回房里了。
珍珠见到独孤伽罗再次回来,十分高兴,相比较去别处当差,她更喜欢独孤伽罗,“沈姑娘,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芙蓉院的都被赶走了”珍珠倒了杯热茶给独孤伽罗,一边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府里都在传,国公爷要娶妻了,所以,府里那些女子都留不得了,不然便是打未来国公夫人的脸。
沈姑娘看起来无家无势的,怕是连一个妾侍都捞不到。
独孤伽罗笑道“我家人过来了,我在府里再借住两日,便要回去了,你啊,还是好好和蔡妈妈说,让她给你一个轻巧的活,我今个瞧着,沅居院竟是没有几个丫鬟了这般情况下,你还在,怕是该当重用的”
珍珠面上一喜,又忽地落了神色,道“不求重用,不去厨房便好,奴婢自幼学的便是伺候人,灶上的活计一点不会,去了也还能洗洗菜,切切菜,那水冷的,奴婢觉得手都要掉了”
珍珠望着独孤伽罗,有心想问她,她家里缺不缺丫鬟使唤,可是,她毕竟是国公府的丫鬟,又怎能离得了呢
独孤伽罗宽慰了她两句,便准备歇下,让珍珠灭了油灯,换了寝衣,坐在床上。
虽是冬夜,屋里烧着银丝碳,也并不觉得怎样冷,独孤伽罗想到过两日便可见到姨姨们,心里十分雀跃,她一个人在京城如同困兽一般。
外头月色正好,泛着清冷的光,独孤伽罗忽地起了兴致,穿了长筒袜子,系好上头的绳子,便下地轻轻跳起了凌波舞,这是鸿姨教她的,说是她的独门绝技,当年教她的时候,青玉楼里众人都不得在近前伺候或观摩,怕也是那时候,白蘅就对她悔恨在心了。
月光从窗柩里投射到厢房的地上,床上,屋里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清冷的光,里头的那个人,青颜白衫,青丝墨染,纤足轻点,娇躯旋转,衣玦飘飘,绝美处若粉色花瓣初绽,行动间似空谷幽兰吐芬,一袭藕荷色寝衣,若隐若现曼妙身姿。
杨坚立在窗户外头,若有所思,这舞,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只是,何以两世,都学会了这个
门“吱呀”一声开了的时候,独孤伽罗并未在意,只当是珍珠听了响动进来看看,鸿姨说,一旦跳起来,便恍然置身事外,犹如进入广寒仙界,是以,独孤伽罗并没有停下来。
待一舞毕,微微有些喘气,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拭了额上的细汗,一边对门边立着的人道“珍珠,我闲着慌,没事,你自去歇着吧”
便自个往床上去,门边无声,珍珠也没有出去,独孤伽罗眼睛忽然一疼,“你,你怎么,进来了”
“凌波舞是谁教你的”杨坚的声音压抑而深沉。
“是鸿姨”
空气禁止,火盆子里的炭火啪啦一下爆了一个火花,独孤伽罗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她看到了自己的脸,里面映着的炭火,深邃的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那个人往前上,独孤伽罗立在原处,心快要往嗓子眼上蹦,胸腔急剧起伏。
杨坚弯腰,将人抱起,隔着薄薄的一层寝衣,少女身上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鼻端。
她并没有请求,这般多的日子,他都没有进来,今个,他若不是打定主意,也是不会进来的,既是进来了,她哀求两声也不会改变什么。
为生活而苟且。
这是鸾姨教她的,他将鸾姨们都接到了京城,她是连退处都没有了,独孤伽罗的手心已经起了汗。
独孤伽罗全身崩直,像一支轻轻一折便会断了的箭,又像一只软糯糯的米圆子。
厢房内的炭火似乎越烧越旺,杨坚觉得全身不住地燥热,他抱着独孤伽罗的手,像是沾染上了罂粟壳一般,欲罢不能。
“伽罗”杨坚的嗓子里溢出极痛苦的一声呢喃,浑厚的气息喷在独孤伽罗的脸上,脖子上。
独孤伽罗本能地预料到接下来的处境,浑身颤抖不已,“不,不,不”独孤伽罗挥手,露出里头一截藕色的玉臂,眼睛往内里躲,不敢看他。
少女的气息吞吐如兰,幽幽沁入心扉,仿佛只要他稍微用力,便能将这个女孩子拆吞入腹。
寝衣上的衣带,已经被拽了出去,当挨到床榻,厚重的,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独孤伽罗如坠冰窖。
睁眼看着窗幔,她不愿意,一丝清泪滑落在耳鬓。
女孩子娇软的手忽地覆在那行军多年而饱经风沙,此刻却在身体上犹疑的手背上,一点点地用力,扳开。
“国公爷,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