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观风殿。
文昌台尚书令武承嗣、夏宫(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岑长倩、文昌台(尚书)右丞张光辅、鸾台(中书)纳言苏良嗣等一众近臣,与女帝商议国事。
“启禀姑母,之前山东、河南等地发生大旱和地震,百姓流离失所,十户不存一二,幸好赈灾及时,物资到位,现在灾民已在河北、山西等地妥善安置。”
“姑母对待百姓视若子女,可敬可佩,天下百姓也是夸赞天后仁爱有加,大唐有天后临朝,实乃万民之福!”
文昌台尚书令武承嗣,禁不住对女帝连连夸赞道。
“武卿不必多言,公道自在人心。这不是孤一人之力,而是与汝等君臣同心,多措并举,勠力为天下受灾百姓,开辟坦途。”女帝作谦道。
“天后圣明!”其余诸位宰相闻言,就像唱歌一样,一起歌颂。
随后,武承嗣又道:“眼下百姓归心,天下太平,上天常有异象,各地祥瑞不绝,乃天下大吉之兆!姑母日夜操劳国事,殚精竭智,功德威服天下……”
“臣上疏,请求姑母加封圣母神皇尊号!”
嚯嚯!
这“圣”和“皇”都是皇帝的尊号,武承嗣这是在试探女帝与群臣。
“孤何以授之?”女帝反问道。
“海内威望,天下信服,功高辽阔,四方平夷,如此丰功伟绩,唯有加封尊号,才能让天下之人安心。”文昌台尚书令武承嗣又道。
女帝默不作声,咂了口茶。
【这武承嗣拍马屁功夫,倒是一流,真会投女帝所好。】
【依我看,也该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女帝称帝之心,大伙都看出来了。】
【我都替你们着急,来来回回,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大堆。】
女帝听到张涛的心声,脸上阵阵不快。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能当宰相的人,各个满腹经纶,情商颇高,绝不是傻子。
他们不表态,孤自然要逼迫他们表态。
鸾台(中书)纳言苏良嗣进言道:“如今迁都落定,请天后恩准,将高祖、太宗、高宗三庙,迁紫微城,不负众望。”
女帝听后点点头,这符合礼法,三庙的确需要供奉。
“苏卿所言极是,孤认为,既然迁庙,何不趁此,将武氏先祖庙也立之?”女帝道。
此言一出,诸位近臣皆吓得瑟瑟发抖。
古代只有帝王才配立祖庙,这立武氏祖庙,背后寓意重大。
“姑母所言极是,子女为父母尽孝,也是人之常情,武氏先祖庙当与大唐三庙并立。”文昌台尚书令武承嗣道。
他与女帝是利益共同体,立武氏先祖庙,也就是替他追宗。
“臣愚以为,立武氏先祖庙一事,不妨暂缓行之……”夏宫(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岑长倩劝谏道。
余下几位近臣见有人起头,纷纷进言,请女帝三思。
【你们几个老家伙,真是不识时务。】
【女帝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征询过你们的意思?】
【你们一个个就等着被喷吧!】
张涛心中暗自发笑,总有些大臣螳臂当车,要与女帝对着干。
看来权力的交锋,日趋白日化。
“孤辅佐先帝至今,已经三十余载,你们中不少人,为官多年。汝等所受爵位与荣耀,哪一样不是孤所赐予?汝等违抗圣谕,难道要做第二个裴炎?汝等目无尊长,难道要做第二个徐敬业?”
“如若自命不凡,大可跳出来一试身手。如若不然,敬请奉公守法,谨听圣谕,敬重孤即敬重皇上,忠于孤就是忠于大唐。千万不要自不量力,心生异志!”
女帝威风赫赫之下,一顿训斥。
诸位近臣皆吓得瑟瑟发抖,双腿发软。
“臣等不敢妄议,一切唯天后是命!”几位近臣众口一词道。
这班李唐之臣,冥顽不灵,非要女帝吼几声,才老实。
“众卿还有何事所奏?”女帝问道。
“哦,姑母下个月的寿诞已经近在眉睫,各项筹备工作已经完成。突厥、靺鞨、高句丽、新罗、百济、铁勒、南诏,以及西域于阗、龟兹、乌孙、高昌、大宛等国,纷纷遣使前来祝贺。”文昌台尚书令武承嗣又道。
唐朝作为强盛的国家,诸邦国来朝拜,更是体现了大唐盛世。
从另一个方面,武承嗣也是为女帝摇旗呐喊,树立威望。
“孤寿筵一事,说到底只是私宴,不宜铺张浪费。各国使节进城,接待规格可以提高,但进贡流程可简约。既要体现大唐威仪,但也不能让这些小国负担太重。”女帝接道。
不过是一次寿诞,女帝嘱咐武承嗣,不要大造声势大。
“臣明白,一切将从简。各国使节简单拜谒一下,限制他们进贡的数量,绝不会招摇过市。”文昌台尚书令武承嗣接道。
女帝临朝,难免会遭到邻邦之国的非议,但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女帝可以借此宣示自己的威严。
大唐虽然还姓李,不过姓武,只是时间问题。
“启禀天后,微臣还有一事请奏!”夏宫(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岑长倩道。
“准奏。”女帝应道。
“当下政通人和,百姓安乐。盛世宜用宽典,乱世宜用急刑,天后不可本末倒置,纵容酷吏妄为,伤寒天下忠良之心……”夏宫(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岑长倩道。
【女帝重用酷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们这些老臣,在朝中官官相护,盘根错节,女帝管不了你们。】
【酷吏就是对付你们这班能臣的法宝!】
女帝听到张涛的心声,赞同他的说法。
眼下这些官员,表面上恭维自己,但是背地里,可能又在诽谤女帝。
酷吏就是起到震慑作用,让这些官员都有把柄在女帝手中,想要对付他们,可以随心所欲。
“有罪之人,为何不加刑罚?以下检上只是一种手段,清者自清,如果心怀戚戚,是其心中有鬼。人知政刑,岂非至德克明哉?”女帝语重心长道。
害怕酷吏的人,是担心自己受罪责罚,但是无罪之人,忠于女帝之人,又何惧酷吏?
夏宫(兵部)侍郎兼同平章事岑长倩听后,不由地怏怏而退。
短短一个时辰,女帝舌战群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丝毫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