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人曾经好奇地问过一个问题:如果一把铁锤用力迎面砸来,落在一个普通人胸口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友情提示:如果提出这个问题者的职业不是物理学家、笔者或医生,请记得小心远离他。
现在,受害者可以告诉你了……那是一种心动的感觉!
是几近心肺骤停的感觉!
……
剧痛,难以忍受的痛楚!
视线几乎陡然黑了下去,那份仿佛血肉连着骨头一并炸开的苛痛,直到延迟了一两秒后才真正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带着整个人都痛得思维断了线!
赵避澜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会这么痛,好像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着拒绝行动!也从不知道自己的体重居然会这么轻,轻得……就像一只断线风筝!
近乎被碾压的动作力度之下,人完全没能闪开。
整个人身不由己地飞跌出去几米,身体大部分肌肉行动间仿佛化成了一滩烂泥,丝毫不听使唤,短短几个呼吸里,浑身几乎都在这一拳下失去了控制!
在地面上猝滚了三两圈才停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喉头难忍,先呛出了一口血。
一种躯干浑不受力的异样感,伴着胸腹间那股针扎般的烧灼痛楚,迅速变得明显了起来。
——怕是有肋骨断了!
猛然生出这样的念头,当注意到自己胸前的大块猩红,满嘴里一股熟悉的腥咸味,用于格挡的那只手臂上更是传来了难以用劲的尖锐切痛,几乎难以挪动时,竭力挣起头的小伙子几乎彻底傻了眼,这才勉强吐出了第一个音节。
“(氧化钙)……”
他开口说话,就已经是大劣势了。
之前一直在运转波纹呼吸法的时候,毕竟还没有那种将特定呼吸化作本能般的熟练技巧,他一直没敢发过声怕打乱气息,可直到刚刚那势大力沉的一拳,简直层层轰透了试图格挡的手臂,胸腔,肋骨,振动了他的五脏,强行打断了特定的呼吸频率,他开不开口都没有多少差别了。
年轻人终于意识到了摆在眼前的事实:这哪里是什么街头打架——
对方这是要杀人!
常人又能受过几次这样的伤?
赵避澜此时简直脑中一片空白,他毕竟只是个刚得到力量不久的普通人,以前也就是个单纯的上班族,又没怎么打过架,完全搞不清楚该怎么应对眼下这情况。
一言以蔽之——就是被打蒙了!
恰巧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急着进攻的意思,反而是抹了把脸上的飞土,抬起拳头放到脸边,仔细嗅了嗅。
那上面,粘着赵避澜的血。
“他”的眼神……陡然间亮了起来。
不是单纯的比喻,而是物理意义上的亮了起来——幽幽的绿光,带着仿佛某种猛兽般的饥渴神色,在那双眼珠中透发了出来!
“你踏马想干什么!”
剧烈的危机感将陷入恍惚的某人“惊醒”,仿佛被嗜血的猛兽盯上般的寒毛炸起,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但这种仿佛看着砧板上的一块肉般的眼神,刺激着一点来自远古祖先的生存直觉取代思考,催促他当机立断!
但……已经太迟了。
从摔倒在地,甚至仓促间站不起身开始,他就已经同时已经失去了招架与后撤的主动性。
一张巨大的黑幕霎时间盖在了头上,如同钢铁浇筑的大手猝然抓下,一手擒住脑袋,一手抓住仅剩一只尚且无恙的手臂,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青年来不及动作,就被对方像是只无助的小鸡崽一样轻松抓了起来!
“放……松手……草……”
呜咽般的疯狂挣扎,脚下虚不受力地乱蹬,已经双腿离开地面的赵避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而就在下一秒,伴着更深的恐惧现形,彻底笼罩了人的心绪。
浑身上下的每一根寒毛,都孑然立起!
如同一只突然被扎破的水囊一样,油然而生的虚弱感,伴着仿佛身躯中的力量在顺着被死死擒住的那只手臂疯狂外泄般的骤然空虚,让他几乎翻起了白眼!
不是错觉!
从指缝间流露的目光下,绝望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臂正缓缓“干瘪”下去,本应青春活力的皮肤正一点点失去了光泽,那股仿佛肌肉同时膨胀与收缩的锥心之痛,浑身上下无法抑制的抽搐感,令受害者呜咽地更加凄厉,但这丝毫没能改变他所理解到的现状——
对方,正在“吃”掉他!
愈发凶暴的挣扎,却依然没能撼动那只“提拔”着自己头颅的铁手。
暗光里,瞳孔中绽起血丝,赵避澜痛苦而疯狂地鼓睁着眼,死死盯住眼前这张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面颊迅速生出鳞片,额顶逐渐拱起了几团肉质角状突起的可怖“面孔”,整个人已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就连呼吸也行将溃散,唯独那份求生的欲望愈燃愈烈!
我!不!想!死!
短短的十几秒里,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不住回荡着这样一个念头!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那对绿光却是陡然一缩,突兀的,对方的手上突然松开了些许力道!
近乎本能的,脊椎发出沉重的噼啪声,忍着剧痛,尽处一搏的青年几近疯狂地骤然缩手挣开,一块边角上的头皮,带着令人牙酸的骨折声,竭力推动着这个举动的实现!
他挣脱下来了!
代价,是脸部皮肉轻伤,和生生扭断开了剩下的这只手前臂的骨头!
不得不承认,往往在面对死亡时,生命所能展现出来的狠戾恐怖之处,以及那份深入挖掘而来的潜能,就并非从其寻常时表现所能清楚判断出来的。即便过往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工作者,但当真正爆发的时候,赵避澜这种不惜一切的亡命挣扎却也着实让人吃了一惊!
对方却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是以一种反常的姿态顿下了动作,狠狠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如同疯兽般的嘶吼!
“吼!……快!……跑!……”
猛兽般的咆哮中夹杂着一点含混的声音,那张怪异的面孔猛然昂头撞向了旁边的墙壁!
仿佛整个地面都随着这个动作震动了几下,砖灰飞腾!
而赵避澜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此时此刻,逃出生天的他竭力呼吸了两口,压力骤然一松,勉强清明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反应!
逃!!!
打得过就波纹!打不过就疾走!
这仿佛是深深铭刻在每个波纹使者神经深处的应对!
猛然咽下嘴里的血沫,不顾一切的强催波纹循环调节呼吸,下一瞬,条件反射般的,双腿已经自然地后射蹬地上墙!
——跳得有些歪了!
他险些一头撞在了旁边屋顶支棚的铁架上!
但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以来的“夜跑”明显是有点成效的,即便是有些失去平衡,但在生死边缘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与多巴胺刺激下,随着波纹再度接续,他的神经几乎已经自发屏除了大部分痛觉,成功疯狂地冲了出去!
再之后……
“噗……那家伙是什么怪物……”
吐出喉咙里一口粉色血沫,呼吸又是一窒,赵避澜的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体能早就到达了极限,身后的动静也同样已然消失,就连痛觉都进一步麻木了起来……
包括人自己往往所注意不到的地方:那张脸色实在苍白得可怕!
他知道自己状态很危险,可他依然不敢停下。
仓皇逃命者非常清楚的一个事实是,就对方表现出来的杀伤力来看,如果一旦有意追上自己,哪怕只是再挨上一下,这百来斤肉今天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还不够,继续,跑啊!你给我动起来!
竭力压榨着自己发软的双腿,再也无力大幅度跳跃,不得不回到地上的小伙子满身是血,有些踉跄的向前拖动脚步。
即便是脑子已经昏沉到真的感觉快要炸开了,但身体却依旧诚实地按照先前的感觉,向着明确目标而去。
——远处的一处老城区派出所,灯光依旧明亮。
到了那儿,应该就安全了吧?
……
……
天色破晓。
大片倾倒的墙头,直连到了远处的巷口,支离破碎的墙体就像是被什么重型炮弹扫荡过一样,崩飞得到处都是。
站在人堆里,听旁边的人指指点点,看着地上那摊血迹,暗红的点滴一直延伸到了旁边歪下的棚户架上,有人皱了皱眉头。
他已经听到了声音。
“旁边这几片的老墙怎么都倒了,这砖都给压碎了啊?”
“今早杨婶起来就说她家院子里,边上种的那块地被墙给压了。我当时还没听明白,哪知道是这样。”
“昨晚那叫声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大猫伤了吗?这么大一滩血,都窜上楼了,造孽啊。”
“哪能啊,不是猫!天还没亮那会儿就有救护车过来了,听说是个人被疯子伤了,赶紧送医院去了。”
“最近是怎么了,好像动不动就出点没头没脑的怪事儿……”
那声音明显了起来,有人把视线投向了后面的街道。
很快,几辆挂着灯的警车便呼啸着出现在了视野中,一群警察心急火燎地跳下车来。红白警戒线迅速拉起,渐渐地,看热闹的人群也随之散去。
里面还有个一看就是带头的老警官亮着手机,明显是上了火,正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隐约能听到混夹着几句如“危险”、“情况不明”、“需要防暴”之类的词汇……
混在来往的人流里,谷胤神色如常,浑然个看热闹的家伙,好一会儿后,这才仿佛兴致索然般扭过头,向着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