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非半眯着眼睛看着孙医师,见他仍旧没有招认的意思,于是一招手,方景生以及几个家丁就走了过来。
“王爷。”
“让他说实话。”郁子非冷漠地吩咐。
方景生应声,向后使了使眼神,几个壮汉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孙医师如同小鸡一般拎起来,刚扔到一个长板凳上,不等绑上绳子,孙医师就鬼哭狼嚎地叫起来:“王爷,小的招,小的什么都说,千万别动刑啊!都是娘娘的吩咐,小的也没办法啊!不然,娘娘会要了小的一家老小的命呀!”
白小满嘴角上扬,看,好戏终于上演了。
一回头,见青阳小岑正盯着自己看,白小满得意地扬扬头,用口型无声地问:“我聪明吧?”
青阳小岑好笑地白她一眼,白小满心情大好,抿着嘴转过脸去偷笑,青阳小岑这才扬起嘴角。
那边如火如荼地审问着,这边青阳小岑磨磨蹭蹭走到白小满身边,似有话要说,左顾右盼,直到白小满轻轻推了他手腕一下,催促道:“有话就说,墨迹什么?”
青阳小岑这才鼓起勇气,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安王府不是什么安生地方,这次你侥幸能自保,下次呢,这里的事可不是仅仅武功高就能赢的,还是回清苑吧。”
白小满听到最后一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装腔作势地打哈哈,忽然听见周太医回禀:“王爷,切不可仓促提审娘娘,以免让她过度惊忧。”
白小满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盯着周太医看,以为自己瞎了眼看错人了,宋孺人实力牛掰,连周太医都是她的麾下大将。
只听周太医有点踟蹰地说:“方才老臣为娘娘诊治时,发现娘娘似乎有喜脉,但脉象并不稳固,且十分虚浮,似有身孕,老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望王爷见谅,容老臣再去为娘娘诊一诊脉,确定之后再回禀王爷。”
郁子非一脸的震惊,语气变得急促:“什么叫不确定?周太医你医术为太医院之首,怎么会连一个简单的喜脉都诊不明白?”
此时,一个丫鬟的尖叫声突然划破夜空,显得刺耳异常。
紧接着一个满手是血的丫鬟从宋孺人的房间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郁子非面前,满是哭腔地说:“王爷,娘娘出事了,娘娘忽然血崩,止不住了,请王爷救救娘娘吧!”
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郁子非脸色巨变,对着周太医喊了一句:“赶紧去啊!”
郁子非在前面开道,率先走进卧房,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命人简单将宋孺人遮盖一番,就让周太医抓紧时间救人。
周太医号完脉,十分肯定地向郁子非禀告:“回王爷,娘娘确实已有身孕,而且应该是已经快三个多月了,只是,因为之前中毒,毒性虽然解得早,只是对身体仍旧有损,所以,适才老臣为娘娘诊脉时,娘娘脉象十分混乱,当时已经有小产的前兆了。”
郁子非愣愣地追问了一句:“孩子?死了?”
最后一句,不可置信的语气远远盖过了伤心,周太医以为他是受到刺激,伤心过度,满是哀伤地劝解:“王爷节哀。”
宋孺人见到郁子非的瞬间精神完全崩溃,大声哭嚎着,对着郁子非伸出了手。
郁子非却只站定身子,并未向前踏足一步,直到宋孺人被疼痛袭倒,顾不得呼唤郁子非的怜悯,在床上剧烈的翻腾,郁子非好像才清醒过来,对着站在外围指挥的周太医说道:“务必尽全力救治。”
周太医未来得及回复,郁子非已经离开了卧房,走了出去,周太医不及他想,转身继续救人。
没等走出房门,迎面一阵拳风袭来,郁子非头一歪,躲了过去。
伴随着白小满的惊呼:“青阳!住手!”
郁子非看清了刚才对自己出手的人竟然是青阳小岑,怒不可遏地大喊:“你疯了?”
白小满吓了一跳,她从未见郁子非生过气,虽然贵为王爷,平时跟青阳小岑在一起时,更多的是被青阳小岑欺负,他也从不生气,此时这么大的火气,白小满猜测是因为自己的爱人刚刚小产吗,所以才如此控制不住情绪,只是青阳小岑的举动也太过奇怪。
青阳小岑冷言道:“懦夫!”
郁子非像是将所有的怒气都要撒出来一般,纵身飞扑,挡住了青阳小岑的去路:“把话说清楚!随便对我动手,还骂我,你凭什么?”
青阳小岑态度更恶劣:“你说为什么?当年秋离因你小产,你怕了,触及你伤心往事了,所以现在又有女人为你在生死关徘徊,你却懦弱地不敢进去看她一眼,我说错你了?还对我发脾气,你好大的本事啊,安王殿下!”
白小满听得心惊胆战,虽然郁子非平时跟青阳小岑关系好,但不代表青阳小岑可以这么以下犯上,郁子非不计较还好,万一计较起来,纵使青阳小岑有皇帝护着,也足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令白小满意外的是,郁子非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青阳小岑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的气球,低着头颓然站着。
声音也不复刚才的高扬,声音听起来半死不活:“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白小满分辨不出来,郁子非口中的她,究竟是指宋孺人,还是青阳小岑口中的那个秋离,青阳小岑也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拉上白小满,咬牙切齿地怒斥:“想留在这当替罪羊?傻!”
不管白小满跟上没,用力一扯,让她靠在身侧,带着她一起离开了宋孺人的院子。
一路上青阳小岑对白小满的所有问题一律采用不回答战术,回到清风院,将她往屋里一塞,将所有丫鬟下人喊来,吩咐道:“立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搬走。”
白小满抗议:“我也没打算要留下来,可是凭什么你什么都做主安排了?为我好,也不能这么大男子主义吧?”
青阳小岑将她堵回屋子里,反手关上门,问:“什么主义?”
白小满指着门:“大晚上你关门干什么?”
青阳小岑拿眼斜她,口气很不好:“难道你要我打开门大声告诉你谁是秋离?”
白小满立马收声,乖乖坐下。
青阳小岑却喝起茶来,白小满见他不急不慢的样子,催促:“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青阳小岑用手捏着茶杯,低声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这个话题沉重,不愿意提起来。”
白小满用手指点点桌子:“再沉重也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听了顶多唏嘘感慨一番,能有什么影响,就算是当事人吧,你看安王,太阳不是照常升起吗?他该吃吃,该喝喝,该娶妾生子也照常啊,我一个外人又何苦?”
青阳小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说得对,我也只是个外人。”
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青阳小岑虽然是个外人,但与两位当事人都有密切关系,所以,再次提起来,他也会心痛。
秋离就是郁子非曾经的恋人,从小家世相称,年龄相仿,两人志趣相投,所有的人都以看待未来夫妻的眼光看待他们,两人彼此的感情也十分要好,等到秋离一及笄,郁子非就将她娶过了门,成为当时锦城的一大盛事,郁子非和秋离也是锦城公认的金玉良缘。
婚后两人过了一段鹣鲽情深,比翼双飞的美满日子,只是人性本恶,郁子非的身份以及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他不可能太过珍惜感情的性格。
用他的话说,女人见的太多了,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为什么还要去百般珍惜呢?而人,最是喜新厌旧的物种了,尤其在他这个位子上的男人,更为甚者。
纳妾这件事,对秋离来说还是能接纳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从出生那天起,就被既定的这种价值观洗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的本分就是伺候好男人,只是秋离却不跟一般的女子一样。
在她的眼中,只要丈夫真心爱护她,纳妾这种有时候身不由己的事,她是完全可以接受不去计较的,只是慢慢的,她发现,郁子非的侍妾们,除了两个皇上的赏赐之外,其他的大多是各地官员巴结送上门的,当然,位数不少的也有他自己家去民间淘宝收集来的。
皇上赏赐的,秋离认,官员送的呢,用郁子非的话说,接受了一个人的,所有人的都得要,不然就会得罪人,官场十分危险,关系还是要好好维系的。
这话秋离虽然不爱听,但她自小眼见父亲艰难地周旋于各种官宦之间,也明白其中厉害,所以,各地官员赠送的美人,只要不是数量太多,她也能咽下这口气。
后来,秋离发现,郁子非仍然戒不掉留恋花地的习惯,以前他爱去,只当做年少气盛,寻乐玩耍,可是现在,他不但去,遇到特别合心意的女子,竟公然带回家来。
秋离为此没少跟郁子非吵架,开始郁子非还会收敛一点,后来男人的反骨上来了,他又才二十出头,正是年少气盛之时,秋离越反对,他越跟她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