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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坐在副驾驶,眼泪已经停了,只看表情会觉得她刚刚没遇过沉诚,但她身上沾了沉诚的味道,她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平静。

粟和从开上车就一直在骂,以前在多伦多的时候他骂人就是一套一套的,还带着地方口音。

他父亲是曼尼托巴人,省份紧邻明尼苏达州,说话腔调就有点美式,粟和、粟敌两兄弟说母语时,温火总有听不明白的时候。

她听着粟和骂,突然想起了粟敌,“你要在中国待多久?”

粟和收起一半情绪:“看红姐吧。”

“那你不是很久都不能去看粟敌?”

粟和顿时出现一些跟他平时的展现大相径庭的微小表情,“你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了。”

温火扭头看向窗外。

粟和不跟她聊粟敌,接着说:“你希望我跟红姐说,我们遇到沉诚的事吗?”

“不希望。”

“我也想答应你,但她一看我,我什么都会对她说。”

温火把脸转回来,看着粟和的侧脸。他说这话时有点无奈,也有点甜腻,他真的很喜欢阮里红。

粟和见她在看他,“怎么了?”

“除非你想看她生气、难过。”

粟和不说话了,他不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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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诚再回到沉怀玉那儿时,已经是下午叁点多了。料子送来了,唐君恩陪沉怀玉鉴了,沉怀玉还亲自上手切了,可以做两对上好的镯子,心情还不错,沉诚的两条腿也就保住了。

沉家人都没问沉诚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这个习惯,除非他前后状态差很多,但沉诚回来时,已经比他离开时好多了。

他就是这样,你觉得他已经崩溃了,要死了,下一秒,他已经站起来,看起来就像都没有发生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得以骗了金歌这样细腻的人这么多年。

只要面子不烂,里子再烂,也只有自己知道。

沉诚早被扎成马蜂窝的心只要一天不掏出来给人看,他就是沉诚,就是那个没有软肋,刀枪不入的沉诚。

金歌走到吧台,看着沉诚从酒窖拿了两瓶巴克龙,就戴上了手套,从他手里把酒接过来,给他开酒,倒进醒酒器里。

她是靠在红木长桌上的,暖黄色的灯光把她八边形的脸照得更立体。

沉诚脸型随她,是线条感分明的那一种,这样的脸就会把她嘴唇和眼梢的柔和消掉一些,就不会给人感觉那么温柔和纯粹。

就等于是中和了一下,没那么欲,也不显得那么纯。

沉诚已经解决了沉问礼的疑惑,当然也得解决金歌的,只是金歌问的不是衣衣,不是韩白露,而是温火,让他没料到。

金歌问他:“那个小姑娘我看过了,你把人欺负坏了。”

沉诚知道金歌跟温火,以及温火她妈碰面的事,“她骗了我。”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金歌说:“她骗了你,她让你生气,让你把她弄成那样,你却还是在发布会上把她择出去了。你解释她的身份解释得轻描淡写,不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她与这件事没关系吗?”

解释太过,适得其反,越是叁言两语,越能让细心的人看出问题。

他在保护那个小姑娘。

沉诚不说话了。金歌不知全貌,只听他两句话就能看出他的心思,温火天天跟他耍小聪明,小机灵鬼儿似的,就看不出来?

他低下头,不想被金歌看出他无懈可击的神情出现了罅隙。

金歌却把手伸过去,用母子该有的距离和姿势,慢慢捧起他的脸:“儿子,你不用憋着的。”

你的家人都在你身边,你可以不用那么累的,这里每一个人都很爱你,你说一句这世界太讨厌了,他们每一个会为了你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

沉诚像是听到她未道尽的话,眼睑动了一下。

金歌只能说到这儿,如果沉诚不愿意对他们坦白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什么病,她也不会去逼他。如果生病也是他选择的,她要怎么逼?

就像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对意志坚定、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她再苦口婆心也像是刮痧,渗不进肌理,遑论改变他的决定。

但她会更换心态,以后再面对沉诚的事,她也会更宽容,甚至会带着沉问礼一起宽容。

他喜欢那个小姑娘,他们就跟他一起喜欢,当女儿一样待。他想要把沉家的招牌从沉怀玉、沉问礼身上卸下来,挂在自己身上,那以后沉家当家作主的,就是他沉诚。

金歌作为这家里唯一一个女主人,是可以说这个话的。

事实上,用不着她来说这个话,沉怀玉和沉问礼就已经承认了青出于蓝这个事实,主动退出建设沉家的表演台,什么都交给他一个人。

沉诚闹起的这一场风波,就这样在金歌的宽容中淡了下去。以后,韩白露就像一个从没有存在于沉家的人物,再没被提起。

除了她刚离开时,沉诚对衣衣解释了几回她为什么会离开。

衣衣从小就没被韩白露带过,感情是真的不深,对她更多是尊重,以及沉诚教给她的,要爱自己的妈妈。这也在侧面说明,沉诚这个人的心机深沉。

不过慧极必伤,沉诚已经尝到苦头了——

温火那个小狗东西,好像从他认识她,他就一直在她的事上失控,他还总自以为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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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恩跟沉怀玉说了下下个月的赌石拍卖会,赞助拉到了,是早有心结交沉怀玉的一个东北人,做培训发家的。早年玩儿过比特币,前段时间在弄区块链。

商人跟名门之间还是有距离的,所以他要借助沉怀玉,打开名门,结识更多地位名人。

竞买人的入场资格设定并不严苛,非富即贵就是了。反正是个贵族圈儿的活动,肯定是谁有关系谁有钱更好进一点。

沉诚把拍卖会主办方的有关权限给了唐君恩,所以拍卖会的发起单位就是唐君恩的公司,向工商部门报备的也是他的公司。

不过明面上是把沉家摆在前头的,没沉家、沉怀玉这个前海军南海舰队参谋长,也没人愿意来。

消息一经传播,活跃了半个富人圈,大小企业家都想来见识见识赌石圈的场面。

沉诚过来时,唐君恩刚跟沉怀玉汇报完,顺手把他拉到一边,先问了问他刚火急火燎干嘛去了。

沉诚没说话。

唐君恩猜:“咱们宝贝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沉诚瞥过去,眼神不善。

唐君恩打嘴,修正:“好好好,你的宝贝儿。是不是她又出事了?”

“撞车了。”

“真的假的?”

“人没事。”

“那还行。那见着了吗?你俩说上话了吗?”

沉诚看唐君恩就像一个五十多岁的碎嘴老太太,成天打听别人家两扇门里的事儿:“你很闲?”

唐君恩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又让她刺激了一回?不是我说,这小丫头片子是个白眼狼啊,你这都给她澄清了,她还看不清形势呢?”

“她还不知道发布会的事。”沉诚听她说她现在臭名昭着,就知道她还不知道,他在等一个她知道以后的反应。

唐君恩点点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沉诚把手机拿出来,等温火的电话。

唐君恩没看懂他这个动作:“给她打电话?”

沉诚没说话。他在车上亲温火时,她手机掉在了座位上,他顺势调换了她的手机,所以他手里是温火的手机,他手机在温火那儿。

他以前什么都不想要,那可以什么都不要,现在他想要一个温火,她凭什么能逃?

他不愿意。

谁都不能让他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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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回到家,被阮里红问了很久。

阮里红不知道温火和沉诚遇见了,就听粟和打电话说温火没事,所以一直问。粟和知道啊,拦下了,不顾阮里红眼神警告,坚持放温火去休息了。

阮里红觉出不对劲,问他:“是不是还发生了点其他的?”

粟和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变成个透明的人,他永远不能对阮里红说谎,坦白了。

阮里红闻言咬了下后槽牙,咬肌位置抽动两下,接着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张总,您说那个沉家的拍卖会,我想了一下,去也行。”

对方自然是开心的,珠宝翡翠是一家,阮里红要想要在国内打开市场,去沉家的拍卖会就对了。

她在沉家露了头,以后内外两行,就知道她这号人物了。那他们之间合作的价值,可是会翻几百番,谁又会嫌自己钱赚的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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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进房间先掏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了,黑色屏保。她的屏保不是黑的,拿起来时想到沉诚亲她时还搂她腰了,把她手机弄掉了。

她走时也着急,没看就拿走了,看来是拿错了。

她把它扔进垃圾桶。

换回来就算了,那还得跟他碰上,碰一次,她口子被撕开一次,碰一次,撕一次……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了,已经隐约感觉到心脏在疼了,她不想连死都是拜他所赐。

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关系了,那她就不睡了,就心脏衰竭而死,她也要是为自己。

她转身躺到床上去,蜷着身体,抱住双腿。她又瘦了,胳膊细的要死,抱住两条筷子腿,再配她那张快要脱相的脸,看起来像是饿了半个月。

回来那么久了,身上沉诚的味道就是散不掉,她脑子里总是浮出他抱着她的画面。

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又从床上爬起来,把他手机捡起来,摁了下屏幕,有密码。她想了下沉诚的生日,输进去,不是。在想下一个密码时,她突然闪过一让她呼吸屏住的念头,她手指点了下屏幕,又缩回去,像是内心在挣扎,挣扎了很久,最后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幸好,也不是。

她把手机放一边,不想管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她就觉得是沉诚,她摁掉了。

对方还打,她接了,没说话。

确实是沉诚,他等不到温火的电话,只好给她打了,他告诉她:“密码是四个零。”

温火不想知道他密码是多少,既然他打来了,她也接了,口子也裂开了,那再开个口子也没什么关系了:“怎么换回来。”

沉诚说:“我最近都没空,暂时换不了。”

“那我扔了。”

“可以。但里边有我事务所的机密文件,价值不低。”

温火听出来了:“你故意的?”

“我要筹备拍卖会,确实没空,如果你可以给我送来,那最好了。”

温火闭上眼,他好不要脸。她睁开眼时下意识说道:“沉老师,你能不能不拨弄你的算盘珠子了?我听着烦。”

她没注意到她又叫了沉诚‘沉老师’,她是真的习惯了,习惯太可怕了。

那么多人叫他沉老师,沉诚却只想听温火叫。他缓慢地说:“火火,房、车的赠与合同我拟好了,你有空时我跟你去做个公证。”

温火心里的口子又被撕了一下,撕得更大了,她想挂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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