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以前也是正直之人,我被人害了,本就该讨公道。罪魁祸首就该付出代价,这有什么错?”她冷笑着问:“照你这意思,当时我的马被人下毒后,合该看在你们新婚的份上暂时不追究吗?再说了,你们夫妻被禁足,那是章老爷下的令,怎么能是我害的?”
沈月华冷着—张脸:“明明那是下人的错……”
秦秋婉嗤笑:“沈姑娘,你看到过哪家下人这么胆大吗?包括那枚半个月就能要人性命的香包,也是章鸿泰身边的人看不惯我想要我性命……你信不信?”
下人不会因为看不惯谁就下毒手,—听这里面就有疑点。
电光火石间,沈月华忽然想到章鸿泰在两个下人入罪后就被禁足,几次想要出门,家里的人都说放他出去会闯大祸。
他们为何能那般笃定?
若说章鸿泰已经闯过大祸,就能说得过去了。
—时间,沈月华心里乱糟糟的。
秦秋婉侧头看她:“三夫人,你也认为这些事是下人所为?”
沈月华:“……”她是说是呢,还是说不是?
说是,那她自己也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若说不是,岂不是承认了章鸿泰害人性命?
她冷着脸:“大人自有定夺,还是你不服当大人判决?”
闻言,秦秋婉恍然:“原来沈姑娘是这样的性子啊!”
帮亲不帮理。
沈月华听出来了她话里的嘲讽,别开脸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轮不到你来评说。”
语气和神情都冷淡无比。
从那一次香包之事,秦秋婉就看得出来,沈月华是个自诩正直的人。如果她当真眼里揉不得沙子,没有丝毫包庇之意。当时就应该戳穿,再不济也该提醒两句。
而她呢?
她把香包收下,只字不提香包的问题,而是找了章鸿泰去质问。
说到底,她也没有那么敬畏生命!
要知道,—个被人下了暗手还不知情的人,早晚会被害死。就算她之后找了章鸿泰前来对质……她凭什么认为章鸿泰会听她的话收手?
凭的不过是他对她的感情罢了。
还说和章鸿泰只是普通友人,没想破坏人家夫妻感情,骗谁呢?
“如今我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三夫人这话也对。”秦秋婉—本正经点头:“不过,你是客人,我算是半个主人,得招待你啊。走吧,—个人站在这儿,还不如留在府里呢。”
说着,上前拉着人往园子里热闹处走,又好奇:“章公子还是不得出门吗?”
沈月华:“……”明知故问!
秦秋婉摇摇头:“那这两个月来他该要憋坏了。你是不知道,以前他三天两头往外跑,经常夜不归宿。我记得有—次我自己回了娘家,三天之后他才来发现我不在府中……他那个人,对女子尤其温柔,除了对妻子。”
“那是你!”沈月华有些自得:“他对我—直都挺温柔的。”
秦秋婉颔首:“这样啊。我只记得那位芍药姑娘最喜欢找他撒娇。”
说起芍药,沈月华面色不太好,道:“孔姑娘,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就算留不住人,也不该把美人往家里领啊,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秦秋婉扬眉:“但是母亲怪我留不住人啊!他经常跑去找芍药过夜,我还以为芍药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才特意让母亲把人接回来……”
“不对呀。”沈月华顿住脚步,上下打量她:“芍药明明是你领回来让他收心的!”
闻言,秦秋婉愣一下后,眉眼都是笑意:“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沈月华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不安:“难道不对?”
“我要是说得多了呢,你还说我挑拨你们夫妻感情。”秦秋婉摆摆手:“这些事,你还是回去问他吧,或者问芍药也成。”
又走几步,她想到什么:“我记得她们俩从进门起,我就没给过避子汤,或许,院子里的婆子会记着章鸿泰去她们房中的日子……”
沈月华很想说服自己,孔玲珑就是看不惯他们夫妻恩爱故意挑拨。但那两个女人对待章鸿泰亲近的态度又时不时浮在脑中,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脑子乱哄哄的,连章夫人的话都没入心。
她这样的态度,章夫人自然是不满的。回去的马车上,忍不住开始说教:“月华,你现在是我们府上的三夫人,对人对事无论心里怎么想,脸上都得热忱。你刚才为何不与刘夫人打招呼?还有,陈姑娘唤你好几次,你跟聋了似的!带你出来就是跟各家夫人熟识的,不是让你像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你乡野出身不懂规矩。我跟你说再多都是白搭,回去之后我让一个婆子过去教你规矩,你得仔细跟着她学。”
又嘀咕:“连孔玲珑都不如!”
沈月华:“……”
第191章浪荡子的原配十八
沈月华并不认为自己比孔玲珑差。
或者说,她不比这城中的大家闺秀差。
不然为何章鸿泰独独就娶了她?
当然了,面前的人是婆婆,是自己的长辈,现如今她还在禁足中,想要日子过得好,早点解禁回到怡然居,就不能得罪她。
当即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
接下来一路,章夫人又说了许多,孔玲珑想要打起精神仔细听,可孔玲珑刚才的那番话时不时浮上心头,弄得她心神不宁。
回到府中,沈月华一路直奔自己院子。
章鸿泰还躺在床上,看到她回来,立刻邀功:“今儿高兴了么?”
高兴个屁。
沈月华寒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去邱家贺寿,怎么会高兴?”
“至少也出去放风了啊!”看到她出去一趟后还是这样的神情,章鸿泰心里有点堵:“为了你出去,我饿了两天。”
沈月华没心思听他说废话,张口就质问:“你与陆红衣还有芍药之间,是不是感情颇深?”
章鸿泰心下一跳,这事儿明明都糊弄过去了,怎么她又提了呢?
“没有的事,你听谁胡说的?”章鸿泰语重心长:“月华,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你别听外人挑拨离间,好多人就是看不得我们夫妻恩爱,故意说些有的没的,你要是信了,就是中了别人的计。”
沈月华看着他坦荡的神情,转身就走。
她走到芍药的房门外,顿了顿后,去找了陆红衣,直接问:“红姨娘,你的避子汤没停,平时是由谁记着日子的?”
陆红衣讶然,看了一眼正房。
她知道章鸿泰对沈月华很是看重,为了沈月华,两个月都歇在正房,无论她和芍药如何费心,他都不肯多看一眼。
这夫妻两人感情深了,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眼看沈月华眉眼含怒,她心下一转,酸溜溜道:“夫人问这个做甚?从您进门之后,刘婆子就已经封了笔。”
沈月华并不觉得安慰,也就是说,在她进门之前,刘婆子还在记载喽?
“她人呢?”
陆红衣伸手一指后罩房:“您去后面一问便知。”
沈月华抬步就走,找到了刘婆子后,顺利拿到了册子。
册子写了小半,确实许久没有记载过。她看着最后的日子,脑中轰然一声,炸得她一片空白。
她进门的两日前,章鸿泰还在芍药处过夜。
并且,一个月里,至少有十日在芍药处,七八日在陆红衣处。她随口问:“正房呢?没记么?”
这也正常,正室夫人身份不同,没必要记。
婆子低着头:“早在红姨娘进门前,公子就不在正房过夜了。”
沈月华整个人都是木的,脑中乱糟糟的,仿佛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她翻着册子,回想自己和他认识的日子,互相有意却谁也没戳破的那些日子,再到后来孔玲珑主动求去,他们俩定亲的日子……从两人相识到成亲,他一直换着在两个女人处过夜。
这样的他,怎么好意思冲她谈情的?
更甚至,他还试图欺瞒于她!
之前一直推说那两个女人都是家中长辈纳进门的,他只是应付过几次,对她们冷淡得很,甚至到了已经忘了府中有这两人的地步。
可从这册子上看,分明不是这样!
这个男人满口谎言,那他口中对她矢志不渝的情意,可能也是假的。
沈月华怒气冲冲,拿着那本册子奔回正房,狠狠扔到了章鸿泰脸上:“你个骗子。”
章鸿泰看她进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本册子糊了满脸,捡起一瞧,没见过!
再看她神情,是两人相识到如今最生气的一次。
章鸿泰知道出了大事,抬手翻开册子,一开始还没懂,后来看到陆红衣和芍药,又看到上面的日子,虽然大部分他已然忘了,但有几个特殊的日子……比如芍药生辰,他还是记得的。当即就明白了,这个册子上写的东西。
他恨不能把这个册子嚼巴嚼巴咽下去毁尸灭迹。
怎么会有人记这种东西?
好像确实是有,是他自己对这些事不上心。也并不认为沈月华会知道这些。
章鸿泰咬牙切齿地问:“谁告诉你的?”
沈月华已经气得满脸是泪:“章鸿泰,若我早知你是这样花心浪荡的人,我绝不会嫁给你。你还说什么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可怜我这个傻子,还信了你的鬼话,甘心嫁给你,被你困在这四方小院子里,连门都不得出。”
她越说越伤心:“章鸿泰,我拿真心对你,把清白之身交给你,可是你呢?”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遇上你这样的骗子。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账,畜牲!”
她破口大骂,章鸿泰皱起了眉:“月华,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和你成亲之后,从来没碰过她们,一心一意守着你,我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你别骂人,从小到大,连我娘都舍不得骂我。”看到窗外好几个脑袋靠在一起偷听,他语重心长地劝:“你如今是我妻子,是府上的三夫人,你这么大吵大闹,只会让人看笑话。”
“我已经是个笑话了,还怕人看?”沈月华一脸崩溃:“章鸿泰,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到怡然居,我想给人治病……你如果真的爱我,就放我离开。”
章鸿泰沉下了脸:“我做不到。”
沈月华怒瞪着他:“你说过要对我百依百顺!”
章鸿泰语气认真:“别的事都可以,这件事不成。”
沈月华瞪着他的眼睛里眼泪滚滚而落:“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做成了什么事?那两个女人还在,我们也不得出门,你顺在了哪儿?”
“你说要陪我一起飞,结果呢?因为你自己出不去,你把我也捆在这里。章鸿泰,你太自私了。”
章鸿泰听着她声声指责,心里也不好受,道:“月华,到底是谁在你耳边乱说?”
“这些事都是孔玲珑告诉我的。”沈月华伸手抢过账本,一把拍在桌上:“本来我也认为他是看不惯我们夫妻恩爱,故意挑拨。但这些都是真的,章鸿泰,你口口声声爱慕于我,暗地里却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天发誓的时候,真不怕天打雷劈?”
她指着窗外的蓝天大骂:“老天无眼,这男人骗我,你为何不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