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童沐笙的声音非常好听。
司芸一瞬间有些恍惚地在想，果然歌手就是和我们凡人不一样。
不，确切地说，不是“我们”。
毕竟这里，只有自己一个“凡人”存在。
她默默地往另一边退了两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yilia脸上的表情。
……嗯，如果“面无表情”也是一种表情的话。
只是，虽然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但忽然柔和起来的眼神也算是泄露了些许的情绪。
“好久不见。”
司芸觉得大约是过了好久，才听见yilia的声音。
清清冷冷的声调，和以往并未有哪里不同。
“我和语卿、沐沐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同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司芸身边的温晚轻声解释了一句。
“嗯。”司芸点头，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而她的视线仍停留在yilia身上。
两个人互道“好久不见”之后，诡异地又沉默了半晌。
人来人往的场合下，她们这一群人渐渐被瞩目。
被温晚称为“老板”的人轻咳一声，“温晚，带我和沐笙去和林导打个招呼吧。”
温晚作势往自己头上拍了一下，“哎呀，你看我，看到你们来太开心了把这事都忘了！”
《岁暮》的导演林放同样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剧组监制的陪同下，已经迎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边都非常客气地打了招呼，相互寒暄几句，有温晚在，气氛总是不会太尴尬的。
然而。
司芸忍不住看看依旧站在yilia面前，不说话似乎也不打算动的童沐笙，心道姑娘你确定这样连老板的面子都不给真的好吗？
“沐沐，”温晚跑过来，极为熟稔地挽过她的手臂，亲昵道，“好啦，你和语卿等下再叙旧，先来和林导打个招呼嘛！”
“……林导。”童沐笙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温晚走到林放面前，中规中矩地寒暄了句，“我是千黛的歌手童沐笙，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林放打趣说可惜电影主题曲定得太早了，不然现在能当场邀歌多好，我也算是你半个歌迷，从前两年就在听你的歌了。
童沐笙只微笑道谢，任谁都看得出心思并不在这边。
“老板，沐沐，我们要准备下一场啦，”恰巧场务人员正在远远地跟林放打手势示意布景更换完成，“你们是不是回公司还有其他安排呀？”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相当明显了。
“严总，”接话的却是童沐笙，“方便的话，我想多留一会儿。”
“嗯，”对方应了一声，转向温晚，“你安心去准备，我和沐笙难得来一回，好歹看看你上戏的样子。”
剧组监制早已让工作人员准备好了椅子，先前又是见她们似是与yilia和司芸认识，索性就安排在了一个位置。
司芸有点儿不自在，反观yilia仍是一脸安之若素，她们两个坐在后面一排，片刻后，童沐笙就如同司芸预料的一样地走了过来，“可以坐这里吗？”
yilia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司芸原本是坐在yilia的右手边的，见童沐笙坐到了她的左边，两个人很快轻声交谈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之前自己还以为她是童沐笙的歌迷，还找舍友帮忙要有她的专访的杂志？
……所以你们两个既然是同学的话，大美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时还因为这件事请我吃了顿西餐？！
说起来，人家两个人在说话，不管是叙同学旧情或者是说别的，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这么想着，司芸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空着的座位换过去。
过程中隐隐约约地听见yilia说了句“明天回去”之类的。
“不介绍一下吗？”旋即，听到了童沐笙稍稍扬起的声音，而她的目光，正落到自己身上。
……我已经默默地想要降低存在感了好吗？
已经快要成功转移到旁边椅子上的司芸有一瞬间有种类似于悲愤的情绪，“那个，你好，我叫司芸。”
她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就这么毫不避讳地直直落在自己脸上。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
……过分了啊，这就有点儿不讲礼貌了吧？
司芸刚刚打起“你看我我也看你谁怕谁啊”的气势对上她的目光，下一瞬就见她微微笑起来，“司芸，很高兴认识你。”
“啊……”这是她们到片场以来，她第一次笑吧？和她唱歌时有点酷酷的样子不同，她笑起来的时候，竟有种孩子样的纯真，“……很高兴认识你。”
待到场上的戏份正式开始，哪怕并非现场收音，场边的几个人还是配合地停下了交谈。
初时司芸还有些心事重重，确切地说是不明原因的心烦意乱，但渐渐地，她的注意力就被场上的表演吸引了过去。
她不懂表演，更没办法从所谓专业的角度评价什么，但就算是普通观众，对“演技”的判断标准总是有的，更不用说她作为一个专业摄影师，对人物表情变化的捕捉了。
短短的几十分钟，已经足够她确信，温晚，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
她应该会有一个很好很明媚的未来吧。
就在这个场边，看她演戏已经是种享受了，更不用说之后经过剪辑和后期的成品了。
“怎么样，老板？”不知不觉间，计划中的几条全部拍完，温晚径直跑到她们这边，笑得十分俏皮，“没给你丢脸吧！”
“表现不错。”
“就只有‘不错’而已吗？”温晚笑着吐槽了一句，又跑到后排，“沐沐？”
“很厉害。”童沐笙这感叹倒也是由衷的。
“我要去换衣服准备下一个场景啦，”闲聊几句，温晚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下一个场景会拍比较久，老板你和沐沐那边……”
“我和司芸还有事，”率先起身打断她的话的，是yilia，“今天就先走了。”
“嗯，今天早点休息呀你们，”温晚绕到司芸面前，“加油，希望你能带个奖杯回来。”
“谢谢……”司芸颇有些手忙脚乱地跟在yilia身后打算离开，一边还不忘礼数周全地和在场的人一一致意。
直到走到影视城为《岁暮》剧组划出的专用停车场，司芸还是没回过神来。
yilia拉开副驾的车门，把她塞进车里，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见她一脸懵懵的表情，在伸过手帮她系上安全带之后，玩笑般地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怎么了这是？”
司芸：…………
这样的动作太过于亲昵，只是，想想旁边坐着的是伊大美人，这感觉还真是……神奇啊……
“对了，yilia，”司芸犹豫了片刻，“温晚说，你们和童沐笙是同学？”
“是啊，”yilia随手给自己也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上次和你说过，学校里有几个华人，关系都可以。”
“那，上次……你没告诉我一声……”
“上次？”yilia想了想，想起了她指的是什么，“你没问我。”
……好的我的锅。
真是标准的伊大美人会给出的答案啊，并且，她还真的没问，没毛病。
但问题是谁听你放一个认的歌的第一反应是问你和歌手是什么关系而不是觉得你是人家的歌迷啊？
心好累，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影视城的位置距离yilia家还是有点远的，这一路她们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算回到了家。
时间不早，yilia翻了翻冰箱里所剩不多的食材，“晚上就简单吃一点。”
司芸见她要下厨，默默地跟进了厨房，打算帮忙。
结果才拿了围裙系上，正洗手，放在橱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司芸随手拿了张纸巾擦擦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电话，“喂？”
片刻后，在yilia有些奇怪的目光中，司芸察觉到，大约是自己的神情变得无奈吧，“……妈？”
电话那头是毫不意外的成串的唠叨，完全插不上话的司芸觉得自己头疼起来。
厨房的空间不大，手机的隔音效果又一般，司芸想了想，给了yilia一个“抱歉”的表情，拿着手机走到了客厅里。
十分钟后，她重新回到厨房，对已经快要把菜切好的yilia道，“我妈还是在问我找工作之类的事啦，你知道的，老人家嘛，都这样……”
“嗯，”yilia指了指旁边的水盆，“把胡萝卜洗一下。”
“好的！”司芸跑了过去打开水龙头，“开了这么久的车你累不累啊？不然今天的晚饭还是我来做好了！”
半天，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司芸回过头，见她正在出神，“yilia？”
……不管你再好看，拿着刀出神的样子也是挺惊悚的好吗？
“司芸，”yilia反应过来司芸是在叫她，“……是不是家里给你压力了？”
“啊？”司芸微怔，“也不至于啦，毕业生嘛，都是特别关注对象而已啦。”
“等从英国回来，”yilia重新拿起刀，把最后一片茄子切好，“我陪你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