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下辖七个县:同安、惠安、南安、晋江、安溪、永春、德化,现任知府名叫包溥。
陈达带着队伍回到泉州,就驻扎在孔庙附近。
陈达把自己的行营,设在了明伦堂。
贾石原等一干人,关进了泉州府大牢。
“这些人都是钦犯,非常重要,不准任何人探视,不准通风报信,不准亲友送食物衣物。单独关押,不准把其他人犯跟他们关在一起,不准打骂虐待。叫人勤加巡查,不得让钦犯自杀、自伤、自残……。”
陈达对大牢狱丞和泉州府司狱司的司狱叶恒叮嘱道。
“陈将军放心,人犯到了我们这里,保证万无一失。”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我再说一遍,这是钦犯,出了事情,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明白,明白。”
陈达交代完毕,就到了孔庙。开始布置任务。
第一件事,就是把府衙的都纲和都纪找来。
都纲,是州府衙门的属官,是僧纲司的头目。
这个僧纲司,就是管理和尚、尼姑的。其实就管理境内佛教事物的。寺院、僧人、尼姑的日常管理,出家、剃度、度牒等事务,都归僧纲司管。
都纪是道纪司的头目,主要是管道家和一帮民间信仰的。
简单来说,僧纲世和道纪司,就是主管宗教事务的。他们的业务,又跟知府衙门的礼房有交叉。
都纲和道纪,都是从九品的小官,是官员当中品级最低的。不过,寺院、道观都比较有钱,所以官职虽小,却是肥差。加上事情不多,也是个轻巧差事。
“将军找我们来,不知所为何事?”
见陈达写完字。僧纲问道。
陈达的差事,他们清楚。但是他们想不出陈达怎么会找自己来?
便是有什么事情,也该去找知府、同知、通判这些人,找自己这样的末流小官儿干什么?
他们想象不出,平定倭患跟自己有何关系。
“二位,你们认识贾石原么?”
“不认识。”
“认识同安知县林家祥么?”
“不认识。”
“认识张镰和张璁么?”
两人互相看看,摇摇头。
“不认识。”
“你们掌管佛道之事,可曾知道,最近有佛郎机传教士进入同安县或者泉州?”
“何为传教士?”
“就是耶教和尚,洋和尚,不信佛祖,也不信三清,信仰天主的教派。”
对于这些,陈达也不太了解。他的有关知识,还是听皇上说的。
“未曾见过这样的人。”
“听说同安张家建了一座教堂,哦,就是洋庙,你们可知此事?”
“不知。”
唉,果然如皇上所说,一问三不知。
“这个耶教,想到大明来传教收徒。皇上说了,除了佛道,凡是异教,一律不准在大明传播。你们二人回去之后,立刻在全府检查,看看是否有洋和尚来传教或者建设教堂。”
“如果有,就立刻抓人。如过有人敢于阻拦,就说是皇上的旨意。有人想问为什么,就让人来这里,我跟他们解释、明白了么?”
“明白。”
僧纲和道纪出来,还有些懵里懵懂的。
“你听懂了么?
“似懂非懂。总之就是不让洋人来传教收徒,建庙烧香之类的吧。好像咱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人吧。”
“你有多久没到寺院去了?”
“哎哟,快半年了吧。你什么意思?”
“我在天后宫听说过,张家好像新修了一处佛堂。”
“他家不是前年才修的佛堂么?难道……。”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对了,此事要不要跟知府说一下?”
“还是说一下吧,免得出了什么事情,怪到咱们头上来。”
两人立刻前往府堂,见到了知府包溥,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佛郎机的传教士?张家?陈达是怎么知道的?”
包溥自然意外。
“不知道。不过他说了,这是皇上的谕旨。卑职不敢怠慢,就赶紧过来。”
“既然陈达说了,就不是空穴来风。只是牵涉到张家,这事儿就……。”
张家的势力,几个人都清楚。便是包溥身为知府,也无可奈何。
这种当地豪强,一向不好惹。关系处理不好,他们随便动一动,就能给你鼓捣出不少事情,让知府也焦头烂额。
不少官员,就是因为跟当地豪强处理不好关系,最后黯然离去。
况且,张镰是上一任知府,衙门里面现在还有不少他亲信呢。
“陈达叫我俩在全府核查此事,明府以为如何是好?”
包溥琢磨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陈将军奉旨办事,等同于钦差。他交代下来的事情,怎么能不做呢?不过,张家那边……啊。你们先暗中查证,有了消息,先报给我,再做定夺。”
“是,明府。”
两人出去不久,司狱叶恒进来。
“启禀明府,陈达把人都关进了大牢里。”
“都有什么人?”
包溥急忙问道。
“他们没报身份,只说是钦犯。不过卑职认出了其中一人?”
“何人?”
“金门所千户贾石原。卑职听说,金门所的人已经被全部轮换,如今掌管金门的,是陈达带来的人。”
“金门所的人去了哪里?”
“厦门城。”
“金门那里的海……,海商呢?”
“不清楚,消息已经被封锁。还有,浯屿那里的人,也都换了。”
“贾石原被拿下,不祥之兆啊。这回张家那里,怕是要有麻烦。”
“我们要不要通知张家一声?”
“不用,张家消息灵通,很快就会知道。倒是大牢那里,恐怕要有些麻烦。”
“明府是说,张家会灭口?”
“我说了么?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抱歉,卑职失言。如果张家下手,如何处之?”
“你身为司狱,当然要听从钦差的话。不过,大牢由狱丞掌管,便是出了什么事清,也该由他担责。你总是差了一层。明白么?”
不明白,绕来绕去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是让张家下手,还是不让他们下手呢?
“卑职糊涂,还请明府明示。”
“你身为司狱,对大牢有监管之责,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跑得了么?”
若是寻常人犯,自然没多大事儿。但是遇到钦犯,陈达又一再叮嘱,恐怕就难逃干系。
你到底让我怎么做,倒是说句明白话啊。
吞吞吐吐的,没有担当,难怪身为知府,还叫张家压的喘不过气来。
如今张家要倒霉,你这个时候不出手,毁了张家,还等何时?
就在含含糊糊中,叶恒离开了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