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
温黛黛躲在被窝里,给谢一昊发短信。
聊着聊着，困意早抛之脑后，干脆坐起来靠着床头。
手机屏幕把脸照得莹亮。
白天刚给女儿换了毛毯,舒建蕙担心温黛黛晚上会把被子毛毯踢开,悄悄拧开门。
不料,一眼瞧见静谧的房间里，床头有张惨白的脸。
母女俩都吓了一跳。
舒建蕙开了灯，拍着胸口。
“怎么还不睡？”
走上前,拉平床上的卡通毛毯。
温黛黛赶紧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微微揪着衣角，睡衣上的樱桃被揪得皱巴巴的。
“刚…刚突然醒了……”
舒建蕙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她书桌上那一堆卷子。
径直过来从枕头下拿起手机关了机,看着她躺进被窝。
“晚上就好好休息,关机睡觉。”
温黛黛和谢一昊说了之后，两人很少聊到晚上十二点。
一到十一点,她就催着谢一昊去休息。
*
临近开学,书桌上的日历变成了醒目的单数。
温黛黛检查着还有哪些作业没完成。
舒建蕙早上出门忘了带钥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她都没听到。
一打开门,许沉和妈妈有说有笑站在门口。
“愣了做什么,快请人进去坐啊。”
被妈妈这一提醒，温黛黛忙侧开身子，接过他手里的水果。
舒建蕙换了衣服就往厨房里钻,“阿沉你和黛黛聊会天，晚饭就在阿姨家吃。”
许沉放下东西，“谢谢阿姨,家里……”
舒建蕙往围裙上抹抹手,面露不悦。
“你就一年到头就回来一两次,在阿姨家吃顿饭怎么了？”
常年和患者打交道，舒建蕙劝人的能力简直登峰造极。
许沉微微垂眸，话还没出口，她看了眼温黛黛，“黛黛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温黛黛标准的露齿笑，“那就……一起吃饭吧。”
许沉眼角笑意微微舒展开，温温柔柔笑了一下。
舒建蕙瞧着两人，眉开眼笑。
吃了饭，舒建蕙又让许沉给温黛黛讲了不少高考考试经验和大学生活。
温黛黛倒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舒建蕙听得心潮澎湃。
过了一会儿，温黛黛送许沉出门。
她两只手拎着好几袋垃圾，许沉全接过来。
从六楼到小区门口，不算长的一段路，温黛黛却觉得无比尴尬。
送到门口，许沉停下脚步。
“到时候压力别大，平常心。”
他在外省上大学，下一次见，大约就是暑假了。
温黛黛点头，“我会的。”
许沉眸光淀了几分，“你想学的专业是什么？还是法学吗？”
温黛黛心里猛然一颤，他学的是法律，他为什么会学法律，她并非不知道。
但是，有时候，总会辜负一些人。
她很稀松平常的笑笑，眉眼微弯，温柔极了。
“想学中文。”
许沉安静几秒，“是他吗？”
话音刚落，拿出手机翻出相册。
照片上是谢一昊来林市，她偷偷带着他逛的时候的。
温黛黛抿唇蹙眉，“是你拍的？”
略带质疑地仰头看他。
许沉罩了件宽松的灰色外套，发型不再是以前高中那傻傻的寸头。
小区门口有邻居进进出出，好奇地盯着他俩看，都以为是吵架的小情侣。
见她没有否认，许沉移开目光。
“是星市的？”
温黛黛没有犹豫，“是。”
“你上次说有喜欢的人，就是他？”
“是。”
许沉的嗓音冷了许多，“只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更何况……”
更何况那个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学生。
温黛黛声音更硬气，“政治课上学过，要理论联系实际。”
“那你也得弄清楚主次矛盾。”
上齿咬了一下内唇，她努力克制，“可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两人争执的场景，似乎高中三年的回忆重现。
许沉眸中波涛汹涌，“你认识他多久？你知道他个性脾气？家庭关系？是不是随便哄骗小女生……”
记忆里，许沉似乎很少这样失态。
她抬眼看他，声音冷静，“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难道我自己不能做主？”
许沉惊觉自己的失态，双手从她肩上移开。
“对不起，说多了。”
温黛黛缓了缓，“我有自己的判断。”
许沉还想说什么，但他知道温黛黛的性子，只好作罢。
*
舒建新返校比学生早，温黛黛和他一起。
舒建蕙不放心，拉着左叮嘱右叮嘱，别说温黛黛，连舒建新头都快有两个大。
到了星市，温黛黛先在小舅舅家住了下来。
没了舒建蕙的管束，舒建新又把温黛黛当成个跑腿的。
买菜做饭，基本就成了她的事。
每天一到五点半，温黛黛准时出门。
舒建新深深胳膊，从教案里直起身，拿了两张毛爷爷给她。
“多买点肉，瞧你最近那脸色，快赶上青菜了。”
又忍不住嘀咕，“你妈要知道，非得骂死我。”
温黛黛没勇气提醒小舅舅，明明是他说要体验古人辟谷，不吃肉的。
赶紧嗯了一声，换上鞋就出门。
到了超市，谢一昊早在门口等着。
生鲜区，他装模作样在挑螃蟹。
明明不懂，偏生要装作是个专家，挑来拣去。
边上有对老伴听不下去了，“小伙子，你都瞎出什么主意？挑螃蟹哪是你这样挑？”
谢一昊的脸上毫无尴尬色，眼尾一扬。
桀骜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横行霸道的螃蟹。
“昊主意。”
故意模糊了“昊”的发音。
温黛黛赶忙弯腰道了个歉，拉着他就走。
“你说是不是昊主意？”
正好甜品区的小姐姐端着甜点在吆喝，说是上市的新品，甜过初恋。
见他还依依不饶，温黛黛沉口气，伸手取了一块芒果蛋糕塞他嘴里。
“甜不甜？”
香糯软嫩的味道散开，谢一昊几口吞下。
“虚假广告，甜不过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