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客人这话,张思凡还真有点无法理解呢。
他是清楚自己身边的同僚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可几次接触下来之后,这些同僚给自己的感觉跟传说简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仅不让人觉得恐怖,更多的则是无语跟无可奈何。
反正对于张思凡来说,他们应该算不得是难以相处的同事。虽然某种意义上,他们的个人习惯确实挺让人无语的就是了。
“打心里害怕他们,为什么?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这话的意思,不过一定要我说的话,他们都还挺不错的啊。”
这倒真是张思凡的心里话了。
而面对张思凡的这一番话,那位客人却沉默了。噤声站在那儿,没有上半张脸更加不可能会有眼睛,所以张思凡也无法从他的眸中看出客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只能顿了下来等着。
好在这位客人并没有让张思凡等上太长的时间,片刻的功夫后他终于开口了。
“好相处,恐怕整个地府客栈里头也只有你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吧。他们名义上虽然是客栈的招待,我们是客人他们只不过是服务生而已,可在如何也不能改变他们同时也是这地府里头专门用于处罚阳间犯下罪责的地狱。这来过地府客栈的客人,前一天还在这儿接受他们的服务,可后一天却可能被判入狱接受来自于他们最无情的责罚。你说,这样的接待,你会不觉得恐怖嘛?”
自己那一群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同僚,居然还真会干责罚犯人的事。这不管从哪个层面看,张思凡都无法想象吧。
许是听到张思凡那下意识的几声干笑吧,客人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之前说过你是新来的?”
“啊,是啊。”记忆里头自己好像提过,不过不管是还是不是,反正点头承认总没错吧。
“难怪了,在我说要投诉你的时候居然还会道歉。我就说嘛!这B组的服务态度可是十八层地狱里头出了名的差的,什么时候冒出这样一个知道客户是上帝的家伙了。”
被一个鬼这么一夸,张思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B组的其他的几个人都是什么性子的家伙,居然落到一个态度最差的评价。
拔舌的脾气,也还算可以啦。油锅吗?刚刚已经见识过了,绝对是个比客人的脾气还要大上不少的主。至于其他的三个人?没有正面见识过,不过就刚刚那第一印象。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认可了这位客人说法的感觉呢。
“也还好吧!”幽幽的接了一句,也只有张思凡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说得多么心虚。
视线游离了一番正打算示意这位客人别站在这儿快点跟自己去包厢,可话还没出口了却看到客人整个人凑了上来。鼻子几乎都要凑到张思凡的面上了,客人就着这个动作在那儿不住的抽动自己的鼻子,好似在闻着什么。
且不说这位客人是个男人,就他现在这副尊容这样贴着自己,也有够刺激的。当即张思凡整个人都不好了,快速往后退了两步后才问道。
“那个,请问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这话说完还不忘抬起自己的胳膊用力的嗅了嗅,当确定自己并没有在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之后张思凡就更加的疑惑了。
他很疑惑,而面前的客人看上去可不比他好多少,整张嘴都垮下来了,嘴巴张开好几次都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因为什么原因都没说出口。就在张思凡觉得奇怪之时,这位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客人最后还是开了口。
“你是?人?”
这话已经算不得询问了,而是实打实的确定。
活人的身上,有着特殊的气味,只要多点心思的话,并不然察觉出来。
这被一个已经准备进入阴曹地府的人说“你是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奇怪呢?当下张思凡就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冷呢,好像大冬天被哪个不讲理的家伙泼了一桶冰水似的。
之前也有过一次,自己一个人值班的时候曾经遇上一个由黑无常带回的客人。那位客人也发现了自己是活人的事,当他发现之后他做了什么呢?
那眼眸之中迸发出的吞噬的欲望,这会子全部从大脑的深处涌出。那种从骨髓里头倒着冷出来的感觉,刺得张思凡全身的细胞都在喊疼。
之前至少还有一个黑无常在,自己的小命还算保得住。可是这一次呢?就自己一个人跟这个客人在一起,客人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给生剥活吞了?
要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以这样为题材的电影可不少呢。
张思凡倒是有些惊慌了,不过看样子那位客人并没有活吞了他的兴趣,而是正了正身子随后说道:“看样子你还真是人呢,现在地府聘用招待已经开始不挑剔了吗?居然有胆子聘请一个活人来这儿当招待,就不怕你被那些脾气不好的客人给吞了?”
这个问题,张思凡也考虑过,可谁让拔舌给出的隐藏性福利那么诱人呢,就算还真有这种可能,他还是舍不得这份福利啊。
视线游离有些尴尬的看着四周,张思凡说道:“应该不会吧,既然愿意聘请人类到客栈里头当招待,我想我们老板应该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再说了,我的导师人也挺好的,老板也给了一张工作证,有证在的话拔舌说过在客栈里头就安全的。”
这话说完张思凡下意识的将手覆上胸前放有工作证的那个口袋,那儿可是他保命的东西啊。自从拔舌说了工作证的重要性后,张思凡就已经决定就把丢人也绝对不能丢这个。
工作证那可是接待员身份的象征啊,可面前的这位客人却好似并不大看好似的,而是憋着嘴小声的嘟囔道:“一张工作证就天真的以为可以抗住这客栈里头所有的东西吗?这个人类还真不是普通的愚蠢呢。”
这番话,客人说的非常的小声,张思凡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可因为并没有将整句话听清所以也弄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诧异的看着客人,无声的询问,可这敏感的察觉到他视线的客人别将头扭开了。
用指尖不住的揪着自己的唇瓣,那个客人看上去挺踌躇的,断断续续的在那儿自言自语道:“我就奇怪了,这种地方一般是不会需要人的,怎么上头的那个会破例的招了个活人进来。”
这话谁说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声音到挺大的,总觉得像是在询问呢。害得张思凡忍不住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让我来这儿面试的并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大老板呢。不过当初那位女士好像说了,我是个连阎王都不收的人,所以应该会非常适合这份工作的。”
当初那个身穿黑色旗袍的女人是这样说的没错,话说得很清楚,只可惜张思凡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连阎王都不收的了。”
也不知张思凡这话里有何奇怪之处,那位客人的音调瞬间就飙高了。话里既是疑惑同时也满满的都是不解,不住的在那儿重复着这一番话。
在那儿重复了数遍之后这位奇怪的客人才开口说道:“呵呵,连阎王都不要的人,我想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地府客栈会聘请你当接待员了。”
“为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张思凡自个也挺好奇的,既然好奇那么当然是要问了。只不过这位客人却神秘的笑了笑,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
缺了一半的头颅配上那样的笑说不出的狰狞。
“佛曰,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知道天机不可泄露,那干嘛还说这么多啊,这不是欺负人吗?当即张思凡的眼睛都郁闷成月牙状了,要不是这位客人根本没有上半张脸的话,绝对会被张思凡现在的眼神给看到不好意思的。
那儿大叹“佛曰不可说”这儿倒是自顾自的追问起来了。
“可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工作,这人,不管在哪儿工作也强过这样一个地方吧。”
“这个嘛!这也算是有原因的吧。”
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张思凡便给了一个凌磨两可的回应,只不过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看样子这位客人到像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似的。半张脸上却也看得出他现在的表情有些古怪,好一会儿才说道。
“原因吗?也对,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人会进入这地府客栈的。”这一句话,倒也说不清是在陈述还是在感慨了。
话说到这儿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客人不在多话而张思凡也不再多问。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因为某些说不出的原因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进得了这客栈。
只因为能进入这儿的客人,都已经算不得人了。
到了后头客人也就不在说话了,而张思凡呢?他也没在多言而是乖乖的担起自己的责任,将客人带入专属于他的包厢之中。
偌大的回廊里头,凡是生前有交集的人在这地府客栈的回廊是绝对不可能相会的。
不管你们生前是仇人,还是情人
只因为入了这地府,那么你就已经是一缕全新待轮回的你,之前的种种于你而言都不再重要。
带着客人进入包房之后,张思凡快速的帮客人点好菜系,当确定客人已经点好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张思凡这才慢慢的退出这件包厢。
轻轻的合上门后,因为在沉思之前客人所说的一切,所以张思凡并没有立即顺着回廊走回去而是站在门口发愣想着自己的事情。
客人的感叹,自己进入这家客栈的原因,这些看上去好像无法舍弃的东西归根到底到还不是来源于人类的欲望。
有的时候,人若是深究起来的话,这烦心的大多数都是自己呢。
站在门后发着楞,而站在那儿纠结于自己的心事的张思凡却突然感觉到有谁轻扯着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力道不到,却也足以将他的思绪拉回。
这回廊上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吗?疑惑的低下头看去,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正揪着自己的袖口轻轻地扯着。顺着那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看了过去,入目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同样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