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皇上的御驾浩浩荡荡一路进京,回宫。
主街上百姓像是提早得了消息一般的全都围在路边跪地迎接,凑热闹。
路恬听着外面高呼万岁的声音,很是理解不了这些人怎么想的。
好好在家呆着不好吗?偏要出来跪在地上给人磕头。
“小丫头叹什么气?”
“没什么,我就是理解不了这些百姓为什么那么喜欢跪?”
云珟弯唇,“父皇是天子,很多百姓等在这里就是想一睹父皇天子真容。有的人这辈子能见到天子一次会觉得死也值了。”
路恬挑眉,“所以,百姓知道皇上回京也是有人提前散播消息的?”
“嗯。算是一种恩宠。父皇心情好的话会隔着纱帘与百姓打招呼。”
路恬瞥嘴,抬手捏捏云珟的脸,“收起你那优越感,就算是皇家人也和普通百姓长的一样,并不是神仙。不同的就是银子多了一些,身边有下人奴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云珟眸底染上纵容,拿掉路恬作乱的小手,“本殿在你面前从来不敢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说我威胁你了?”路恬瞪眼,声音已经带着威胁。
云珟眼中笑意溢出,声音也带着笑意,“没有。”
“这还差不多。反正在我眼里,你们和百姓没多大区别。前两日你父皇还问我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延年益寿呢。”
“哦?父皇竟然问了你这个问题。”云珟有些意外。
他前两日收到一份密信,在处理事情,就没有去父皇的寝殿陪丫头。
“嗯。是啊。所以说皇上根本不是什么天子,就是普通的人而已。”
“确实。父皇这两年确实开始让人研究丹药的事情,还在派人找一处几百年前的古墓,说是里面珍藏着一种延年益寿的丹药。”
路恬挑眉,“古墓?是不是那个活了八十多岁的皇帝?”
“丫头也知道?”
“皇上那日提了一句,我想应该就是吧。”
云珟颔首,“确实,那是几朝之前乱世中的一个皇帝,据说上位后就让人研究各种丹药,活了近九十岁,是历代皇帝中寿命最长的一个。”
“快要九十岁了啊!是活很久。”
“本殿也派人在找,只是,有很多人传那块墓地的位置,至今都不确定在哪里,也没有任何音讯。”
“你找那个做什么?跟你说,那些丹药你可别吃,对身体特别不好,说不定还会让你提前嘎嘣。”
云珟听到最后一个形容,忍不住笑出声,“放心,本殿是为了墓中那些财富,不是为了丹药。当然,小丫头若是感兴趣,到时候本殿找到了让人给你送来研究。”
路恬挑眉,“你要是找到了带我去看看呗,我还没见过古墓呢。听说墓地都修建的很华丽,里面摆满金银珠宝。”
她真的只想长长见识,和金银珠宝没关系!
云珟看着路恬闪闪发亮的眼神,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好,一定带你去。”
“我家云珟真好,爱死你了!”
*
路恬的马车没有跟着回路家,而是停到了云梦阁的后院,把云珟放下之后才离开。
今日挺晚了,路恬也没去药铺,放下云珟就直接回了路府。
坐了一整日的马车,路恬回到院子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休息了。
没人管她,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精神十足的起床。
现在回了府,路恬知道她又要每隔一日出门一次了。
许久没去医馆,今日肯定要去看看。
只是,还没出大门,那边一个小厮就蹑手蹑脚的往路恬这边接近。
看周围没人,小厮压低声音,“姑娘,刚刚来了好几个人找大公子,大夫人和言公子他们,如今人正在大门外,您要不要去看看?”
路恬几不可见的挑眉看了一眼小厮,示意玄晴给小厮打赏。
“辛苦你了,我这就过去。”路恬颔首。
小厮也拿了满意的赏银离开。
路恬转脚往前面大厅走,玄晴收好荷包,轻笑,“费氏养的人还会缺银子?”
“总有疏忽的时候,对吧?”
“是。”
路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高兴终于有了一个口子。
以后这路家的后院可不一定谁说了算。
带着玄晴往大厅的方向走,还没拐到正门,路恬就听到几声感慨慢慢走近。
“果然是正三品大官,这一个花园都赶咱们村好几户人家的院子。”
“就是,刚刚那假山特别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也是第一次见,花也漂亮。”
“就是就是......”
那几道熟悉又让人讨厌的声音传来,路恬下意识的蹙眉,但却没有走出去。
路士杰和元氏脸色有些不自在,那边路言沉着脸看走近的一行人。
“士杰,还记得我不?”
村长走在最前面,看到路士杰的时候有些不敢认,在看到路言的时候才笑着上前。
旁边村长的媳妇周氏笑脸中带着谄媚的和元氏说话,“妹子,许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没变,跟原来一样漂亮。”
“村长,周嫂子。”
“哎哎,难得你还记的我们。”周氏笑的特别热情,转身看向后面的唐松柏。
“松柏这孩子回去跟我们说你们是三品大老爷家的公子时,我们都还不敢相信,以为他是骗我们的。没想到还真是。”
“你说我们村是积了什么大德,能让三品大官家的公子住许多年。真是我们村里的福气呀。”
“我这许久不见路言和恬恬这两个孩子,心里不放心,也怕松柏是说这些话骗我们的,就想着来京城看看,要是真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周氏滔滔不绝的说着他们来这里的原因,表达着对路恬兄妹俩的关心等等。
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言那拧在一起的眉头和路士杰夫妇脸上的尴尬。
元氏不记得自己两个孩子提过村长夫人对他们的照顾。
还有唐家,他们回京后倒是经常欺负恬恬两人。
本以为把唐松柏赶走,从此后也就和村里人没什么关系了,再也见不到,以前那些事情也就不用再提了。
如今,看看眼前的这些人。
村长周启民和他同族媳妇周氏,以及两人的儿子周笑。
往后是有些局促的唐老三,于氏以及唐松柏。
再后面是一脸不安的林洪水,常氏,以及林庆,林安,林东三兄弟。
路恬站在墙角远远的看着,除了常婶一家,另外两家她都不待见。
而且,常婶一家大约不是自愿来的京城,也难为村长把他们说动。
村长一家上来套近乎的说了一大堆,还说是不放心他们兄妹。
呵~
真实目的大概只有两个字,财,权!
路士杰和元氏心里虽然不喜,但是两人也不是脾气暴躁之人,更不会直接黑脸,所以客气的把人迎进了大厅坐下。
路言客气的跟村长打招呼,直接无视唐家三人。面对常婶一家的时候笑着打招呼。
“林叔,常婶,庆子......”
虽然不喜唐家,但是他做不出直接把人赶走的事情,所以路言一直看向路恬院子的方向,想着路恬怎么还不来。
“路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腿都好全了吧?”
路士杰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看了一眼唐老三,心里有些感慨。
五六年没见,以前关系极好的两个人现在几乎是仇人。
“是好全了。就是听说我那一双儿女在村里过的不是很好。”
这话,不止是对唐老三不满,更是对村长也有了疏离的意思。
以前刚到村子的时候,他们买地,盖院子之类的许多事情都麻烦村长。
那时候村长也尽心,现在想来大约是银子到位了。
另外还有林家,恬恬说林家这些年一直对他们兄妹照顾有加。
以前虽然没和林家走太近,但是住的很近,也算是熟悉。
也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才没直接把唐家三人赶走。
若是来坐坐,随意说几句话他陪着就是。
两个孩子之前受的欺负都已经讨了回来,他不提,但是,关系已经破裂。
人家千里迢迢的赶来,他也不吝啬那一杯茶水。
只是,路士杰这话落,屋里气氛瞬间有些沉寂。
唐老三脸上带着尴尬,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眼底更是带着后悔。
他肯定后悔,自从知道儿子落榜,自从知道路恬兄妹的身份,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知道路士杰的身份,他这几年肯定把路言兄妹当祖宗供着。
可惜,没有如果,更没有早知道。
“那个,路兄弟,我......”
“还是别叫兄弟了,你我已无任何交情。今日让你进府是看在以前的份上。相信你们唐家也明白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便不可修复。”
路士杰身上带着气势,一次性把话说明白,“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计较,希望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往后我路府的大门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进了。否则,可别怪我不念及以往的旧情!”
闻言,唐老三脸色不受控制的抖动。
他现在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捶死,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道歉吗?
好像根本就没用。
旁边的于氏从这满屋子华丽的装饰品上挪开,虽然有些心虚,但是想到自己两个儿子,她还是拿出了蛮不讲理的那一套。
“路士杰,你可别忘了,你家路恬和我儿子有过口头婚约。如今松柏的年龄不小了,你们家路恬也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龄。将来你女儿嫁到我们家,难不成你要跟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
“闭嘴!我们家恬恬说了,之前在村子里就说过,那件亲事已经不能算了。于氏,你觉得你儿子凭什么娶我的女儿?!科举落榜,品行恶劣,这种人,就算没有取消婚约,我们家恬恬也不会嫁!”
元氏在于氏说完的时候就直接站起身怒斥。
看向唐家三人的眼神更是带着厌恶。
他们不是出尔反尔之人。若是恬恬喜欢,他们完全不会在意什么身份。
现在是这一家子做尽了恶心的事情,这样的人家,她根本不可能让女儿嫁!
于氏瞪眼,“凭什么不让嫁?凭什么?!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让人评评理!根本就没有说退亲,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家女儿以后要嫁到我家!”
“你们现在是看我们松柏落榜了就嫌弃我们了是不是?!我们松柏这一次是失误了,三年后我们再来,到时候肯定能高中!但是在那之前,定下的亲事就要成了。”
于氏咋咋呼呼的喊起来,引得外面一些丫鬟婆子探头,或捂嘴轻笑。
元氏对于这泼妇一般的行为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瞪了瞪眼,指着于氏。
“你胡说!不管这亲有没有退,我们家恬恬都不嫁!”
“哼!那你路家就是看不起人!说话不算话,我要让这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是啥人!我出去就宣扬,你们......”
“玄晴,把他杀了。”
路恬带着玄晴抬脚进门,表情闲闲淡淡,说话语气也是轻轻。
但是话语的内容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玄晴拔剑,顺着路恬指的方向把剑架在唐松柏脖子上。
“路恬,你做什么?!”唐松柏脸色一骇,看着路恬,隐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抖了几下,攥紧。
他觉得路恬绝对会说到做到,真要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
于氏瞪大眼,“路恬,你......”
“我什么我?我怎么了?!在村里的时候你自己儿子做出那么多龌龊的事情你tm不知道吗?当初本来就是口头说说,后面也说了婚约不算,你现在想耍赖,我就直接把人杀了,正好也不用纠结什么婚约取没取消。”
“于氏,现在我再问一遍,那婚约到底有没有取消?!”
于氏瞪着不服的眼睛看着路恬,视线缓缓下移,看着路恬身上漂亮华贵的衣服,心神被吸引。
“我,我......”
“啧啧~你们这一家为了银子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千里迢迢的来京城做什么?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是猜不到?!”
“打人,我敢!杀人,我也敢!你若是再吞吞吐吐的,老娘直接砍了你们一家子!”
“你......”
“不算!那个婚约已经不算,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唐松柏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立刻惊恐出声。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唐松柏,只见一道红印已经顺着唐松柏的脖子流下来。
“路恬,不可以!快让她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