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陆绊手中的,依旧是一个头骨。
只不过,这头骨和上次那尖嘴猴腮,形状怪异的头骨模样不同,更接近于人,形状正常。
骷髅头里,是漆黑如墨的火焰,这绝非现实中能够随意看见的焰色,与惨白的头骨相对比,显出阴森诡异的气氛来。
陆绊手里拿着头骨,正准备像上次一样捏碎,但他看着那粗糙而灰白的头盖骨,灵机一动。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那头盖骨。
细碎的感觉磨蹭,就像隐藏在鸡翅软骨底下的关节末端。
“不好吃。”
陆绊如此下结论。
随即手上用力,将那疏松的头骨捏爆。
灰色的粉尘与纯黑的烈焰化作深沉浓郁的雾,无风自动,朝着陆绊的耳朵,鼻子,嘴巴钻动。
视野的余光瞥到,下水道的地漏处,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像蠕虫一般缩了回去。
紧接着,陆绊的双眼翻白,看不见任何瞳孔,他整个人抽搐起来,就像羊癫疯发病的患者。
浴室的镜子微微震颤,水龙头连续滴下水珠,浴室门外,一团黑影飘忽不定。
陆绊感觉大脑在燃烧。
某种黑色的火焰自他的脊髓升腾,疼痛通过神经传导到四肢,陆绊感觉自己体内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抓挠,啃噬,他下意识用手去挠自己的身体,想要将皮肤之下的虫子驱逐。
指甲毫不留情地在皮肤上撕扯,一道道血印最终演化成了伤口,那硬生生被抓挠出来的痕迹触目惊心,溃烂的皮肉里,血管,肌肉,被无情磨碎。
陆绊的大脑深处,控制着人类意识的部分,此刻正像是被放进了烤箱高温两百二十度上下火加热一般,表面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黑色的血流了出来,那没有瞳孔的双眼也被血丝覆盖,变得鲜红。
陆绊的脑中,无数的知识涌动。
这些用陆绊听得懂听不懂的语言,看得清看不清的画面构成的知识,此刻正浮现在浴室的每个角落。
“......哪怕是灰塔最强大的法师也无法做到死而复生!”
“......祈求神明吧,只有无上的那位才能够拯救你......”
“......祈浪舞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技艺,海家依靠这项技艺为枯水镇里的人祈求鱼获,成为了一方大家族......”
“......它们简直就像会走路的鱼,不,它们就是鱼......”
“......这宅子很奇怪,从几十年前开始就很奇怪,夜晚,时常有人能听到某种嘶吼声,那是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的声音......”
“......黑森林里隐藏着的可不只是怪物,某些令人忌惮的存在,脱离了人类的身份,才是那里最大的危险......”
“......永眠归宿,无上圣母,永眠归宿,无上圣母,永眠归宿,无上圣母!!!”
陆绊整个人反向弓身,全身的肌肉都紧绷拉扯到极致,随即,他完全松散下来,瘫倒在地上,五官流出的血在浴室的瓷砖上蔓延,逐渐流入地漏中,与那些湿漉漉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就这样,陆绊一动不动,就好像已经死去,只有身体的微不可查的起伏还证明着他尚且存活的事实。
镜子里的陆绊看了地上的陆绊一眼,水龙头的水滴变成了细细的水流。
浴室里的毛巾无风自动,整个屋子里响起了某种诡异的声音。
嘎嘎嘎嘎——
就像喉咙被掐断之后发出的气泡音,这清脆的声音在浴室回荡。
八分钟后,陆绊的伤口处,某种东西在皮肤底下开始蠕动。
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填补那缺口一般,新绿滋长,嫩芽覆盖了那血肉淋漓的伤痕,给人以生的希望。
二十分钟后,陆绊的身上已经满是青草。
他就像已然腐朽的尸体,被野生的植物占据,成为了草木的温床,最肥沃的土壤。
这时,好运来的歌声响了起来。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发出了铃声,在空荡荡的浴室里回响。
听到这声音,陆绊的身体忽然剧烈起伏。
“哈——”
他深吸一口气,翻白的眼睛重新凝聚出了瞳孔。
陆绊缓缓爬起来,看了眼自己的满身的草。
手机还在响。
他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老班长冯羽。
“喂?”
接过电话,陆绊就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我看到你的视频啦,还帮你投币点赞了呢,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啊!”
那元气十足的开朗声音,令陆绊身上的草木都为之摇曳。
“还好,还好,我看了下【懂了么】上的评价,我也就普通水平。”
陆绊看到,自己身上的草木伴随着他苏醒过来,逐渐枯萎,凋零,而草木消失的地方,伤口已经逐渐愈合,再找不到狰狞的痕迹。
扑哧——
他听到手机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懂了么】上面很多都是吹出来的啦,你做的视频已经很好了!”
冯羽软糯的声音透过手机的数字信号模拟出来。
“对了,你做吃播那些的,食物都消过毒吧?我和你说,现在吃野味容易染病的,那些吃播的食材看起来是野生的,实际上都是市场里买来的,你自己注意点。”
“哦,好的。”
陆绊听着冯羽像是老妈子一样的唠叨,反而觉得有些安心。
“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呀,我看你一个月也就出一个视频,平常时间都在摸鱼,没时间吗?”
冯羽又邀约道。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陆绊也没定好时间,自己这过几天就要去异世界的,万一立了flag,那岂不是回不来了?
挂断了电话,陆绊看着落了一地的灰,伸手摸了摸。
这灰烬就像草木燃烧之后的碎屑,陆绊用水冲了冲,堆积在地漏处,堵住了下水口。
他掏出手机,在【懂了么】又询问了一句。
【请问烧东西的灰堵住了下水口该怎么处理?】
随便用水冲了冲身上残留的血渍,陆绊换好衣服回到卧室,看到问题已经有了好几个回答,这些人就像住在了网站一样,无论何时提问都能有看到的。
【这个简单,倒一点白醋就行了】
【气抖冷,为什么不能用陈醋,陈醋到底做错了什么!】
【家里烧东西?要烧多少东西才能堵住下水口啊,你怕不是烧了个人?】
【这个提问的人,又是你,上次问怎么处理下水口凝血的就是你吧,我劝你还是早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陆绊去厨房摸了一瓶平常不太用得上的白醋,来到浴室,正准备将醋倒进去。
他就看到,濡湿的黑色长发从下水口的地漏处缩了回去,落灰已经荡然无存。
想了想,陆绊放下白醋,倒了点儿自己的洗发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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