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贵黝黑的手指间,夹着半截快要熄灭的香烟,因为长期吸烟的缘故,手指的指甲盖微微泛黄。
景二娘看他面前一堆烟蒂,有些来火。
“孩他爸,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抽了,你看满家跟着火似的。”
“不抽还有什么过活,弄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早知道当初就应该…”
“应该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二娘给打断。
“我告诉你,当初还不是你死乞白赖造的孽,现在想起来后悔了,晚了。”
景德贵被婆娘一顿训斥,又闷头嘬起香烟。
一旁的景旺旺胡子拉扎,头发乱的跟从狗窝里刚爬出来似的,低着头一言不语。
“叮~”
一家人沉默间,景旺旺面前的手机又开始响了。
他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摸了摸又不敢接,这些天被电话轰炸闹得,听到手机铃声就发怵。
“你还愣着干什么!接啊?”
景德贵把手机塞给他他,满脸的怒气。
景旺旺很少见老爷子发火,颤巍巍的拿起手机。
“是不是景旺旺,你tm贷款逾期了不知道啊?再不还等着上法院吧!”
嘟嘟嘟…
电话那头说完,直接给掐了。
这些天全是催债电话,一开始时态度还好点,后来直接上来就骂,要么恐吓。
景二娘听见电话的内容,眉头皱的更深,唉声叹气的啪啪掉着眼泪。
景德贵把最后一口香烟吸完,烟蒂放在脚底崴了崴。
“别嚎了,我让你把卖船的消息发出去,有没有消息?”
景二娘擦了擦鼻涕跟眼泪,哽咽道:“发是发出去了,可是几十万的东西,哪能说卖就卖出去。”
“唉!”景德贵叹了口气。
景二娘好像想起什么,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孩他爸,要不咱们去问问杨小龙,他那小破船出不了远海,上次又挣了不少钱。”
景德贵有些犹豫,俗话说的好,上赶着买卖不是买卖。
“你还想什么呢,赶紧跟我走一趟。”
“要不…”
“你个窝囊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个那个的。”
景二娘连拖带拽的给他拉出了门。
二人一前一后的赶到景月家,一路上见人就躲,要么就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景月家的大门半掩,二人东张西望的瞅瞅没有人,门也不敲的就走了进去。
刚进门见老头在看电视剧,景二娘阿谀谄媚的迎上前:“老爷子,看电视呢?”
老头回过神来,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句。
景二娘冲着景德贵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的从口袋里掏了根烟递过去。
“老爷子,来!弄根,这劲儿大。”
“不抽!有事赶紧说,一会儿景丫头看见又该不高兴了。”
景二娘拖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嘟囔道:“老爷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她二娘,算是她的长辈吧。”
老爷子把手里的烟袋锅一敲,瞪着个大眼珠子:“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还有脸跟我这论资排辈?”
景德贵见他发火,有些心虚的抵了抵景二娘,扯着嗓子道:“你这虎娘们,能不能说正事?”
而后又道:“老爷子消消气,我们这不是也为了景丫头好嘛。”
他的一番话,让老头的气稍微顺了些,继续玩弄他的烟袋锅。
景月跟妞妞正在屋里聊天,见前屋有吵闹声,便走出来看看,正好见他们两口子也在。
“你们过来干什么?”景月语气不善的问道。
景德贵:“景丫头,今天我跟你二娘过来找杨小龙有点事儿。”
“找龙哥?你们找他能有什么事?”
景二娘:“这你就别管了,把他喊下来就行。”
景月见她命令式的口气,无名火“蹭”的冒了上来,刚想说,被一旁的妞妞给拦住了,老头子也冲他使了个别闹的眼色。
“哼!自己没长腿啊,要叫自己叫去。”
说完甩着马尾辫,转身离开,只听“咚”的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
景二娘脸色沉了下来:“嘿!这死丫头长本事了啊。”
“好了,你就别再**叨叨了。”景德贵撂下一句话,便往二楼去。
杨小龙正在逛贴吧,看资深钓友有的一根竿都几十万,钓的鱼看的也眼馋,好几天不出海总感觉少点什么。
“咚~咚咚。”
“杨小龙在不在?”
“谁啊,大半夜的。”杨小龙听见敲门声,骂骂咧咧的从床上下来。
打开门,就见景德贵杵在门口。
“有事啊?”
“哦,有点,能坐下聊聊吗?”
杨小龙犹豫了下,“稍等!”
二人来到楼下,景二娘见他过来,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
“叫我来什么事?”杨小龙半半倚靠在能框旁,打了个哈欠。
景二娘连忙把屁股底下的凳子让出来:“杨小龙,别光站着,怪累的,坐下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虽然不清楚这两口子有什么目的,但绝对不是拉家常。
“不坐了,有事就说,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景二娘见他要走,连忙拦住脱口而出,“别啊!船的事。”
既然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干脆一股脑的全说了。
杨小龙听完也很惊讶,他下午才听说的事,还以为是村里人夸大其词,没想到真到了卖船的地步。
水鸟号虽然是个二手船,但这二年她们俩口子爱护的非常好,平时也勤于保养,硬件设施上倒是没话说,船的大小也比较合适,出外海不用雇佣人。
“你们准备卖多少钱?”
景二娘见他动心了,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至少有希望。
“杨小龙,我们今晚过来就是诚心诚意想卖的,一口价23万。”
“嘶。”
他虽然有心里准备,但猛的一听还是有点吓人。
景德贵见他不说话,还以为嫌价格高了,道:“杨小龙,你要诚心想买的话,价格咱们好商量,毕竟知根知底的用着也放心。”
杨小龙单手拖着下巴,沉默不语。
水鸟号当时买新的是四十多万,用了二三年折旧来算,他们要的这个价格不算太高,但也不便宜,马马虎虎算中规中矩。
一旁的老头虽然没说话,但也陷入了沉思,水鸟号不仅仅是一艘船,对他们一家来说还有着特殊意义,特别是对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