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华看似随意,从外边捞了十个人进来。
可这十个人,面面相觑之间,每个都是心脏抽紧。
比赛似得,脸上发青的样子,一个比一个严重。
因为,他们是这一只派来小院内的小队里,最核心的那部分成员。
昨晚上被塞了毒药赶出去二十四人里,完全避开了他们。
今天抓过来回话的人,准确的盯上了他们。
这简直是让他们深深地怀疑,自己这些人究竟是暴露了多少?难道,有背叛者,泄露了一切秘密?
当类似的想法一出现,不信任的种子便萌芽生根,迅速茁壮的成长起来。
顾惜年悠然的在主位坐着,也不废话,直接开口。
“喊你们来是要做什么,你们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每个人,都低下头去,完全不敢去看顾惜年的那双宛若能够看透人心的晶亮双眼,生怕一些藏在心底深处的隐秘想法,会被她给看穿了似得。
“都不开口,那也无妨,想必你们几个同时站在这里,心里边必然是有点感悟的。”
琼宵将一杯刚好可以入口的参茶,送到了顾惜年的手上。
她抿了一口,满口参香。
“神殿那边,总归是干的是满口仁义的买卖,搞出那么大的声势,必是不愿意被人知道,背地里干的那些个黑心的勾当吧。”
“住口,不得胡言乱语。”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大神师身具神通,惹他动怒发火,你不会有好下场。”
“识相的,就放了我们。”
顾惜年淡淡的瞥了一眼震华,震华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脆响之后,这几个人的肚子里,一起出现了一种剧痛的感觉,好似有好几把锋利的刀子,在腹部搅来搅去,疼的他们直抽冷气。
那种拧刀子似得疼,全无遏制的办法。
他们很快连撑着战力身体都做不到,各自蜷成了一团,难受的向下倒,口中发出呜呜呜的怪叫。
“你们可以祈祷大神师显一显神通,帮你们解了肚子里的烂心穿肠散。”琼宵语气凉薄。
烂心穿肠散几个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十人,吓的想要呼喊出声,可是这嗓子里始终像是卡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吐不出来任何声响。
可肚子里的疼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加剧,若这样子发展下去,心脏炸开,肠穿肚烂,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吧。
“求求你……求求……”
在生死边缘,狠话、耍横、无理,便自动的换成了哀求。
高高在上的大神师,自然看不到他们此刻承受着的苦难。
无人搭救时候,也很容易学会了该怎么讲话。
顾惜年长久的透过开敞的窗子,望向天外湛蓝的天空,还真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呢,舒服让人想要眯起来眼睛。
过了不知多久,她回过神,才轻扫了一眼地上趴着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琼宵?”
琼宵点了点头,唤人进来,一人一杯喂了一杯无色无味的水。
他们喝下肚子里,疼痛很快的平复了下去。
肚没穿,心没炸,连之前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都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了似得。
可再看着这房间里的年轻女子们,每一张姣好的面孔,都仿佛是勾魂的罗刹一般可怖。
没人敢多嘴调笑,更没人敢去威胁。突然间,一个比一个老实,像是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跪坐在了那里。
顾惜年微微一笑:“大家不妨重整面貌,放下戒备,好好地来聊一聊。”
永远温吞而没有烟火气的轻柔的嗓音,可即使她不曾把音量挑起半分,如今的她的话,又有谁能够看轻。
“诸位,都坐好吧,在我们大姑娘面前,还请你们保持最起码的体面。即使大家是敌非友,体面这种东西不能丢。”琼霄是标准的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婢女,凡事讲究一个章法,最注重规矩。
她在这方面,与碧落最是相似。
两个人都是一板一眼的性子,也不喜欢自己的视线之内,出现不守规矩的状况。
就算是那些人是抓来按在地上的俘虏,在她面前也不可造次。
好在是被震华的药一通磋磨之后,这些人尝到了厉害,连带着琼霄的话也特别管用,她话音一落下,所有人立时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腿上,动作相当整齐。
顾惜年嘴角的笑容转深,果然是呆在一个环境里久了,就特别容易染上了这个环境里的统一特征,即使平时有意的在刻制、规避、更改,但有时候在不经意间,十个人坐的整整齐齐的样子,一下子还是泄露了一些东西。
“你们在神殿里祈祷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坐的吧?腰挺背直,双腿为椅,安神闭目,万念归一。”顾惜年所讲出的十六字口诀,正是钦天监内沐浴观星之前,所必须要做的功课。
她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过一趟钦天监。
因为顾家的地位较为超然,因而他们可以走到钦天监内的占星阁的最高处,那处高台,据说是最京城内最接近星空的所在。
虽然只去过了一次,可顾惜年对于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印象太过深刻,哪怕多年以后,她仍是能够准确的讲出来每一幕。
她的记忆力本就极好,哪怕是个奶娃娃时遭遇到的场景,长大后依然可以清晰的说出来。
随口叨念,这十个人便坐不住了。
“你竟也是神殿中人?”
瞧,这不就泄露了来历吗?
顾惜年清了清嗓子:“我与神殿……”
“你与神殿,的确是有着一些不解之缘。”
一道声音,悠悠荡荡的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惊愕极了。
琼宵和震华一起冲了出去,院内,每一名女侍卫全都换上了警惕的神情。
但周围其实根本没见人影,也说不清楚,刚才那一句宛若近在耳畔响起的低沉嗓音,是谁发出来的。
一直窝在椅子里不吭声的圆寂,一个翻身,直接冲到了顾惜年的身边。
“姐姐,他来了。”顿了顿,怕顾惜年还不懂的自己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说,“是那个人,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一个。”
“圆寂,别紧张。”
顾惜年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住躁动的情绪,她站了起来,目光遥远,落在了门外。
“珠玉,琼宵,震华,你们三个去门口,帮我恭迎贵客。”
望着三名属下投来的惊疑,顾惜年道:“这位是钦天监的大神官,你们不得有所怠慢,以顾府最高之礼迎之。”
此言一出,连跪在地上的那十个人,也露出的极其愕然的表情。
钦天监的大神官?
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