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缇捂着胸口作深呼吸,瞪了两只寻宝狸一眼。
就不能去紫竹轩那边等她吗?即使有急事也不能这么冒失。
见它们似乎要开口说话,乌缇忙开口阻拦:“先跟我到凤竹院再说。”
乌缇带着两只不省心的小家伙进了凤竹院。
林慎早已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他见乌缇后面跟着的两只小尾巴,颇觉诧异:“怎么又来了?”
乌缇检查了一番禁制,又让林慎在院子中设置了几个结界,才席地坐下。
修炼室里放着素羽真人的养魂棺,不能当她的面泄露一些隐秘。
“说吧。”
“谢谢阿多给我们启智莲子。”
两只小兽童音清脆,似七八岁小童在说话。
一只寻宝狸举起左前爪,嗓音清亮又高昂:“我是寻左。”
另外一只寻宝狸缓慢地举起右前爪,嗓音低沉:“我是寻右。”
乌缇一愣,视线在两只之间游移不定:“你们是双胞胎吗?谁是老大?怎么区分?”
这两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平常也没想区分,但能说话了有名字了,就不能搞混淆。
寻左举着小爪子,跳起来叫道:“我是老大,爪子这里有个小凸起,阿右是老二。”
寻右趴在地上,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搁着两只爪子上,有气无力地道:“我们不记得谁是老大,只记得出生之后不久就被带到了宗门的灵兽园。阿左比我能耐,所以它当老大,我平时都听它的。”
寻左跑到乌缇脚边,后腿直立站起,用两只小爪子捧着自己的腮,兴奋地道:“阿多,我的储物空间,又扩大了好多,可以装好多好多东西,我以后找到宝物一定能私藏很多,到时候就能把我们欠下的还给你。”
寻右勉强站了起来,慢慢地挪到乌缇脚边,蹲下,抬头望着她,黑豆似的眼里有几分黯然,语气也有几分低落:
“阿多,我觉醒了新神通,但不知道是什么神通,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乌缇疑惑道:“不知道自己的神通?”
林慎蹲下,盯着寻右打量片刻,问道:“你试过吗?”
寻右迎着他明亮清澈的目光,点头道:“我试过,所以才说没用。”
“怎么试的?”乌缇和林慎同时开口道。
俩人都很好奇灵兽如何试神通。
寻右的黑豆眼眨了眨,语气很困惑:“就是本能地想吃东西,看见什么都想吃,还吃得很多。”
寻左紧跟着解释道:“阿右昨日从紫竹轩回去之后,浑身难受,嚷嚷着要吃东西,把我们平日私藏的好多天地灵物都给吃光了,还把窝边的灵草给啃光了,又将隔壁长毛兔家门口的灵萝卜也啃了个精光,后来还想啃家里的小房子,被我一巴掌给拍醒了。”
自觉闯了祸的星辰珠,一直默默地旁观着,没有吭声,此刻闻言,不由得开口道:“有空间,吞吃……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天赋本能?是饕餮吗?”
饕餮?
林慎一惊,眸光微闪,略一思索,又问道:“你只试过吃东西,没试过其它的?”
寻右的黑豆眼里盛满了不解:“什么其它的?”
林慎的语气突然一转,冷嗖嗖地道:“比如,比你小的灵兽。”
寻右一贯胆小,被他吓得趴在地上直发抖:“我…我只吃素食,我只吃天地灵物,我不吃……”
林慎乐得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我还没说完,是吃灵兽身上的一点部位,不是生吞活吃。”
寻右仍然趴在地上,抱着两只小爪子瑟瑟发抖,颤声问道:“为什么要吃?”
林慎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我看过上古典籍,据说饕餮一族的神通,它们拥有空间,无物不噬,吞噬其它种族的同时,也会吞噬它们的天赋神通。寻左能进化出空间,而你特别想吃东西,你们一脉相承,同出一源,我就联想到饕餮,也许你们体内有上古饕餮的血脉,你可以试着吃一吃,看能否演化出新神通来。”
寻左恍然:“阿右,我也听修士谈论过饕餮,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我们试一试,你的神通也许很厉害。”
寻右振奋了起来,黑豆眼里亮起了光:“真的吗,阿左?”
寻左眼神严肃,伸小爪子拍拍它:“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寻右的黑豆眼里盛满了憧憬之意:“若我比你厉害了,可以当老大吗?”
寻左的眼神瞬间转为威严,一巴掌拍过去:“去你的吧!你永远只能是老二!当老大靠的是精神力量,你这么弱怎么能行。”
寻右被拍得一个趔趄,耷拉着脑袋,默默地认命自己只能当老二。
林慎目光落在寻左身上:“你拔一根毛给寻右试试。”
寻右的小黑豆眼瞪得溜圆:“吃毛发?”
寻左咬牙忍痛拔了自己脖颈上的一根毛,递到它面前。
脖颈上的毛是寻宝狸的本命毛,拔一根极痛,但寻左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看出效果来。
寻右当然知道拔本命毛有多痛,它看寻左这样支持自己,眼中漾起水光,感动地道:“大哥……”
寻左的黑豆眼一瞪,不耐烦地道:“别磨磨蹭蹭了,快点!所以说你只能当老二,跟灵兽园那些人学得婆婆妈妈,说过你多少次了?”
寻右连忙伸出小爪子,接过寻左的本命毛,吞了下去。
乌缇、林慎和寻左都紧紧盯着寻右。
寻右闭眼想象着昨日觉醒神通时狂吃东西的那种感觉:吃吃吃……吃东西……吃吃吃……
等了片刻,体内毫无动静,寻右正要说这个办法没什么用,忽然体内灵气乱窜,体表油光水滑的毛发上有毫光闪动。
乌缇和林慎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看来这猜测思路是对的,这寻宝狸传承了上古饕餮血脉。
俩人又转头紧张地注视着寻右的变化。
寻右本能地按住体内作乱的灵气,但是力不从心,它痛苦得在地上直打滚。
寻左急忙按住它:“阿右你怎么啦?”
寻右的身体抽搐,黑豆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很痛啊,灵气暴乱,我压制不住。”
寻左伸出小爪子按在它身上,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它,很快寻左的小身体也跟着抖动个不停,似乎也无法压制住。
灵气暴乱?
林慎眉头紧蹙,对乌缇说道:“寻右压制不住灵气暴动,看来需要给它力量。”
但人类修士的经脉跟灵兽不同,俩人还真不能随便输灵力给它。
乌缇也很着急,听说力量二字,想起之前玄鹰进阶时狂吃灵兽丹,寻右昨日也是吃光了它们多年来积攒的天地灵物,咬牙把自己刚到手的丹药拿出一粒来,喂给寻右。
寻右吞了丹药,立刻本能地炼化,慢慢将乱窜的灵气压制了下去,它身上闪动的光芒慢慢趋于稳定。
星辰珠提醒道:“小木头,快记下那图案。”
林慎定睛一看,寻右体表的光芒似乎正在凝聚成一个奇异的图案,立刻祭出留影石,捕捉它身上流动的光芒。
一刻钟后,寻右彻底稳定了下来,图案没入寻右体内。
它睁开黑豆似的眼,望着乌缇,语气懊恼道:“阿多,我好像又欠你东西了。”
它和阿左活了两百多岁,经年累月地出入秘境,鉴宝无数,也吃过很多天材地宝,刚才阿多给它吃的一定是好东西,比它以往吃过的都要好。
乌缇摆摆手,笑道:“你无事就好。”
寻左跳到俩人面前,黑豆眼里闪着探询的光:“刚才阿右怎么回事?”
林慎收了留影石,语气平静地道:“小事,力量不够而已。待寻右修炼进阶之后,再施展吞噬神通时,就不会如此了。”
寻左放了心,作揖谢了谢,又跳到寻右身边,伸出两只小爪子,捏着它的左右两腮,仔细看了看,纳闷道:“没变化啊。”
寻右被捏得发痒,忍不住笑道:“阿左,我好像有一个空间,也能藏东西了。”
“真的?”
“你看着我变。”
寻右揪了一根自己背上的毛发,瞬间消失在小爪子里,几息之后,又出现在小爪子里。
寻左眼中带着笑意:“阿右总算有神通了,那你以后不要再灰心丧气了。你得记住自己很厉害!”
寻右的黑豆眼里光芒大盛:“嗯!”
两只寻宝狸作揖告辞,要出结界。
“慢着。还有事情交待。”
林慎拦住它们,神情严肃,正色道:“我先教你们传音术,以后万万不可在人前开口说话,否则会被灵兽园的长老们抓住切片的。”
寻左寻右从小就跟着人类修士长大,生活在一起两百多年,当然知道只有八阶灵兽化形之后才能开口说话,
若是三阶灵兽开口说话,肯定会被弄去解剖化作一堆材料。
它俩曾经暗地里撞到过一次修士解剖灵兽,寻右胆小,被吓得三天都不敢吃饭,生怕自己进阶之后也被拉去解剖。
此事重大,小命要紧。
寻左和寻右连忙点头道:“都听你的。”
接下来,林慎教它们如何凝聚灵力传音,待它们学会后,又实践了一回,才放它们离开。
乌缇目送两只寻宝狸离开凤竹院,合上禁制,转身询问之前红叶传讯的事情,眼下该怎么办。
“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林慎宽慰她:“我打听过,曾经有个先例,有弟子契约了宗门飞禽。我们把玄鹰契约过来,以后一心喂养它,让小珠子方便拿它试验,喂它莲子。”
乌缇眼睛一亮:“可行吗?”
林慎微笑道:“一收到你的消息,我就觉得还是契约灵兽方便,便请求师父去找灵兽园的管事相谈,应该快解决了。”
乌缇一愣:“这么快?”
“宜早不宜晚。”
林慎眼含歉意:“是我疏忽了。这一界传承断绝,我应该想到典籍记载也会有误,恐怕这启智莲子的真实功效无人能知。既然玄鹰进阶,能力提升,迟早会有人知道,我们先下手。倒是玄鹰进阶,惹得灵兽园抬高了价,才拖了一些时辰。”
灵兽园一开始并不知道玄鹰进阶,还是他师父说相中这只飞禽的潜力,才让灵兽园的管事心生疑惑,查探之后才得知它已进阶,成为二阶飞禽。
之后就是双方讨价还价的过程,接着给玄鹰办理宗门飞禽的去灵兽环手续,以及安排订立灵兽契约。
乌缇忙道:“不关你的事,我应该早想到契约一只灵兽,给小珠子做试验。”
修真界中,一个人的神魂只能契约一只灵兽。
严格来说,灵兽相当于修士的另外一半,有时候甚至能救命。
无论哪位修士都会想着去契约一只高阶可成长的灵兽,没人会契约一只一阶飞禽。
她从没想过契约玄鹰,不是看不起它,觉得它是一阶,而是根本就没考虑过它,她只想契约一只能喷火的灵兽,帮助她炼器。
她见过齐铉的那只三阶火鸦,能喷火帮他炼器。
那把炫光剑就是火鸦帮忙炼制的。
为了将那些五彩灵沙一点一点地按照符箓阵法镌刻在剑身上,需要精炼且收放随心的火力,齐铉契约的火鸦就能办到。
她看着就很羡慕。
她是木灵根炼气期弟子,用丹火炼器目前不可能,但若能拥有一只喷火的灵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根据那草木典籍的记载,当初认为启智莲子只是让玄鹰变得聪慧一些,通人性一些,并不知道它居然能觉醒血脉传承。
这才把事情搞大了。
她还是契约玄鹰吧,都能省点心。
林慎又道:“寻宝狸那边问题不大,他们本来就开启了灵智,又是三阶灵兽,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无人能发现。寻左的储物空间一直没有被发现,才能私下藏了不少灵物。”
乌缇见他神情歉疚,便道:“你当初允诺给它们莲子,也是一番好意,想为我找寻天地灵物修补本源,不要自责。”
她又把星辰珠想让九瓣红莲再结八次莲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林慎眉头微蹙,询问星辰珠:“你是想要莲子,还是想要其它?”
星辰珠有点懵:“什么其它?”
林慎徐徐说道:“红莲的花瓣,你没要。结的启智莲子,你也没要。那你就是想要莲藕了。”
星辰珠默了默,回道:“我想要最后的九转莲子,九转莲藕,还有九转红莲本体。”
乌缇问道:“那岂不是全都要?”
同时林慎也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九转吗?”
星辰珠一顿,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慎的眉头舒展开,笑道:“你刚才说的是九转莲子、九转莲藕、九转红莲本体,我要查一下典籍,看有没有关于九转红莲的记录,也许之前查证的方向搞错了。”
他清亮的目光看向乌缇:“以后还要麻烦阿多了,每天对着红莲练习道法,将木灵气给它一部分。”
乌缇又是一愣:“木灵气?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