珒国,珒城。
天空一片灰蒙蒙,曾经繁华热闹的都城,如今已变得凄凉萧条。
两兽三神以及锦和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主事大人的府殿上。
高门而入,穿过花园,来到正殿。
两兽三神及锦和席地坐于正殿内,等候着主事大人的到来。
诩渺坐在猊狞兽身旁,捂着肚子,下巴抵在猊狞兽的肩膀上,死气沉沉地道:“猊,我肚子好饿,什么时候才可以吃东西?我觉得我都快要被饿死了。”
猊狞兽轻声安抚道:“快了快了,再忍忍。”
正殿门外,一位身形高大,肌肉健硕,留着虬髯的中年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虎虎生威般地走了进来。
坐在坐毯上的两兽三神及锦和,纷纷起身。
狰拱手有礼,正想启唇说话,就被虬髯男子抬手示意噤声。
狰垂下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接着。正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约莫片刻,虬髯男子从殿中央走到正殿一侧俯首而站。
门外,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老人留着利落的短发,老态龙钟,庞眉皓发。
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抖上三抖。
狰低声询问站在身旁的侍者:“这位老者是?”
侍者正襟道:“正是主事大人。”
狰诧异,压低声音讶道:“这老者是你们的主事大人!?这······这年纪也······我还以为是那位正值壮年的男子,才是你们的主事大人。”
侍者一脸庄重“主事大人年事已高,就连天主大人,也礼敬三分。壮年男子乃是主事大人的孙子——盖厄大人。”
主事大人——亚夫,此时正支着拐杖,哆哆嗦嗦地在宽敞的正殿里,如乌龟爬行般,慢悠悠地朝正位走去。
狰继而再问:“为何无人上前搀扶?”
侍者道:“主事大人最顾忌别人说他老,所以,任何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
狰汗颜:“可照他这样走下去,我们要等到何时?”
侍者答道:“这我也不知,等着便是。”
既然侍者如是说,狰也不好再说话。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亚夫终于抖着腿坐到了正位上。
盖厄走到亚夫身旁,挺立而站。
正坐上的亚夫,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打着颤,拿起放在地面的茶杯,缓慢地抿了一口茶。
亚夫将茶杯捧在手心中,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在侧位站着的两兽三神以及锦和不由得地将双眼睁得再大一些。
他们满怀期待。
终于——
“咳咳咳咳咳——”
两兽三神及锦和满怀期望,以为亚夫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殊不知,等来的却是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似乎要将那五脏六腑。硬生生地咳出。
狰、猊狞兽、风之飏、风之瑶登时傻了眼。
他们心中就算已是不耐烦,也无法做出对一位老者生气。
诩渺和锦和对视一眼,露出了恐慌的神情。
这般猛烈的咳嗽,会不会被感染而死?
糟糕,真是糟糕!
盖厄俯身为亚夫顺了顺气,直到亚夫对他摆了摆手,他才站直身子。
亚夫缓了缓呼吸,对还在侧位上站着的两兽三神以及锦和道:“呃呃呃呃呃——”
两兽三神及锦和听得稀里糊涂。
这难道是珒国当地的语言?
“诸位,请坐。”正当两兽三神及锦和陷入困惑时,亚夫身旁的盖厄,对亚夫的话语做出了讲明。
狰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侍者。
侍者解释道:“主事大人年纪大了,说话也不大清晰利索,故而,他说的话,皆需盖厄大人进行解释。”
狰点头,干笑两声,随即坐下。
侍者走到正殿中央,俯首对正位上的亚夫道:“主事大人,正是这几位异客,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将美石带走。”
亚夫坐在正坐上,一脸平静,完全没有狰猜想中的反应。
狰陷入沉思,莫不是主事大人不相信他们。
很快,一声吼叫声将狰的思绪拉回,吓得他魂魄差点飞出身体。
盖厄清了清嗓子,俯身在亚夫耳旁,扯开嗓子吼道:“爷—爷!这些异客说可以将美石带走!”
正殿里,所有的物品都在盖厄的声浪中,抖了三抖。发丝衣袂皆在声浪中,随之舞动。
亚夫在盖厄击起空气的声浪中,稳坐如山。他后知后觉,呆滞的脸上最终浮现出一丝丝难以推敲的神情:“呃呃呃呃呃——”
盖厄随即解释道:“各位说的,是否当真?”
狰稳了稳心神,自信满满地道:“当真!如真金白银一般当真!”
盖厄点点头,正当他准备为亚夫传话的时候,狰插了一句进来:“不知这事公子能否自己做决定,毕竟这话传来传去,不仅费嗓,还费耳。”
差点还费神。
盖厄拒绝道:“不行!这事我无法做决断。”紧接着,他又扯开嗓子对亚夫吼道:“爷—爷!他们说当真!”
亚夫淡然片刻,白花花的浓眉轻轻一挑,就连声调都高了几许:“呃呃呃呃呃——”
盖厄传话:“我爷爷说,那就有劳各位。”
狰、猊狞兽、风之飏、风之瑶:“······”
就······这样?
不是说可以帮上一些忙吗?
这是要如何帮?
狰、猊狞兽、风之飏、风之瑶傻着眼,看着亚夫再次花上一盏茶的时间,支着拐杖抖着双腿离开正殿。
狰难以置信,朝盖厄问道:“就······就这样?”
盖厄身材魁梧,一本正经中自然而然地透出正气凌然:“当然,不然各位还想如何?”
猊狞兽道:“也不是该想如何,只是觉得······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帮助?哈哈哈哈哈——”盖厄仰头爽朗大笑:“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如何提供帮助?”
“可是——”狰朝四周看了看,原本站在他身旁的侍者,早已不见踪影。
他垂头发出一声叹息, 觉得盖厄的话,确实有理。
若是帮得上忙,那束手无措的就是他们了。
真是糊涂了。
“可是什么?”盖厄惑然:“你是说那带你们来这里的侍者?许是他想拿些酬金,故而才将你们带来。”
“酬金?你们该不会还搞那些所谓的重金招募······”猊狞兽难以相信。
没想到堂堂天使之国,竟也沦落到这般境地。
盖厄干笑两声,透出心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说是重金,但与以往比起,不过如鸡毛般的钱财罢了。不过,你们若是真的需要我帮忙,我倒是可以为你们带路。”
狰失望地摇摇头,拒绝了。
说到带路,他们还有锦和在。
狰看向诩渺,道:“若真是可以帮忙,不如就施碗粥饭,给与我们同行的伙伴,填填肚子。”
盖厄爽快地答应了:“这自然可以,美味佳肴如今没有,粗茶淡饭倒还有些,希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
狰道:“如今珒国不同以往,能以粗茶淡饭招待已是万般真诚,岂敢说嫌弃二字。对了,淡饭不要多,一碗足以。”
毕竟现在要吃饭的,只有诩渺。
盖厄点头,吩咐家中的老侍者下去为诩渺准备粥饭,
狰继而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就真的要这般轻易地相信我们?不打算对我们稍加怀疑?”
盖厄豪爽中带着无奈:“如今这般,我们还有资格和时间去怀疑?且先抛去你们不凡的气度,就算你们生得平凡,只要说能将美石带走,我们也相信你们。不管是人还是神,甚至就是魔头,一到了绝望的地步,只要有救命稻草,就会紧紧地拽住。”
狰摸着下巴思索。
盖厄的话,的确没错。
残酷的现实面前,哪还有时间细细思虑。
诩渺坐在席上,看着用陈年旧米煮的粥饭,一脸忧愁地问:“猊,你说这会不会有毒?”
锦和附和道:“我觉得,绝对有。”
猊狞兽剜了一眼锦和,对诩渺柔声道:“放心吧, 不会有的。”
就算有,也毒不死你。
诩渺摇头,丧气沉沉地道:“我不信,要不你先试试?”
猊狞兽汗颜,于是就当着诩渺的面吃了两口。
诩渺见猊狞兽没事,才颓然地拿起勺子,吃起了粥饭。
诩渺饱饭后,锦和再次带着两兽三神,走在寻找红娘一行的路上。
锦和带着两兽三神在主道大街上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座神庙前。
狰仰头看着大门:“神庙?据说美石也在神庙······莫不是!”
狰惊讶地看着锦和:“该不会红娘他们在里面!?”
锦和丧然地点了点头。
狰、猊狞兽、风之飏、风之瑶神情变得肃穆,稳了稳心绪,迈步走进神庙。
神庙里,幽深阴凉。
径直地往里走去,有几许暗黄的烛光在摇曳着。
走进仔细瞧看,供台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身宽体胖,五官因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团。
他肥胖粗短的手,一手拿着一个鸡腿,正大快朵颐、津津有味地吃着。
狰刚想开口询问锦和红娘一行在哪时,掩于黑暗中的红娘走到了烛光照射之处,一双桃花眼,在烛光下,波光潋滟,嘴角两旁的黑痣,更是妖娆动人。
锦和见到红娘,立马耷拉着袖子跑到了她身后。
诩渺见状,也随着锦和,来到了红娘身后。
红娘为此感到一丝诧异,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戏谑地道:“不愧是老病残幼,速度就是拖沓。”
狰冷笑:“你这话说得,似是在等我们。”
“不然你以为是如何。”陌一慵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唯有双脚,是触及到那细微光芒。
他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我们若不是在等你们,你们觉得以你们现在的速度还能见到我们和祝芑?”
确实,以红娘的速度,早已就到了这神庙。
狰对此无法反驳。
猊狞兽问:“那你们为何不带着祝芑逃跑?”
漉君出现在祝芑身后,居高临下地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希望我们逃跑?”
猊狞兽勾唇嗤笑:“当然不希望,只是简单地好奇罢了。”
红娘嘲讽地笑道:“现在可不是好奇的时候,因为,接下来这件事,会令你们感到万般头疼。”
风之飏眼中带着不屑,丝毫没有把红娘的话放在眼里。
狰心中猜到大半,他问道:“不知是何事。”
红娘叉腰抬手,用拇指指着背后的祝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漉君立掌,朝正在吃着东西的祝芑狠狠劈去。
供台上的祝芑,受了漉君一掌,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狰、猊狞兽。风之飏、风之瑶诧然。
同为补天碎石的漉君,竟然无法伤祝芑一分一毫。
红娘道:“无论我们对他说什么,他对我们的话,皆是置若罔闻,不予以理睬。”
猊狞兽不解:“可为何漉君伤不了他?”
陌一从黑暗中踏着闲散的步伐,走到红娘身边,懒散地道:“怎么说也是吃穷珒国的补天碎石,岂是这么容易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