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刚跟你说话的是谁?”
苏芸打扮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不真切,不过能听出交谈的两人没火气,猜着应该是苏静的朋友,便没出去。
“财神爷。”苏静笑道。
“德行。”苏芸白了一眼,也没深问,小孩子有几个朋友很正常。
县衙宽阔庄严,青天白日下,甚是威严。
穿过大门,走进前廊,苏静的眼前出现一面大鼓,“击鼓鸣远”便出自于此。
她们自然用不到这个,顺着长廊走下去,可以看到很多小吏捕快穿行不绝。
“上京城的县衙要比幽州宽阔多了。”苏芸小声对苏静说道。
首都的警察局比地方警察局气派,这是常识。
苏静心里默默说道。
再往前走,就是申报冤情的地方了,这里开始,审查就变得非常严格。
苏静两人被仔仔细细搜了好几遍身才得以进去,刀笔吏正坐在桌前埋头伏案。
上京县衙辖下的之民超过40万,所以这里的小吏向来很忙。
“你等有何冤情?”刀笔吏铺开一张新的草纸,准备记录。
“好叫老爷知晓,民女乃西街饭食店的主人……”苏芸细细将门口的泼皮以及杏花楼的事告诉刀笔吏。
刀笔吏皱着眉头:“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那些流氓泼皮乃杏花楼主人指使的?”
苏芸赔着笑脸:“民女只是一人之见,但是那些泼皮常在我家店前流连,长久下去,小店怕是只有关门一路可走,到时候我们孤儿寡母,难道要活活饿死不行?”
刀笔吏说道:“先前也有西街的店家来官府禀明此事,但是那些泼皮并没有去你店里做事,普通闲逛我们也管不到。
杏花楼之事我也有所听闻,据我所知,他们主人托了掮客购买附近土地,你家何不卖了土地,另寻一处开店?”
此言一出,苏芸的表情豁的变了。
苏静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
刀笔吏的话说的很明白,只要那些泼皮没有闯进她们店里,官府就不会管,之前也有其他店主来告过官,都是这么处理,所以你们尽快把地契卖给杏花楼主人才是正理。
显而易见,杏花楼的主人早就打点好了县衙。
“还有何事?”刀笔吏不耐烦的说。
还能怎么样?
苏芸牵着苏静走出大门。
苏静拉拉苏芸的说:“娘,总会有办法的。”
苏芸勉强一笑,给候在门口的小吏一袋子铜钱。
告官也是要交钱的,不然当初明哥也不会被打出去。
母女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压抑。
快到店门的时候,苏芸的脚步忽然停了停。
苏静不明所以,好奇的抬头看她。
“娘还有一个法子。”苏芸咬咬牙:“我们可以去求求你外祖父。”
苏静一愣,母亲竟然在上京城还有亲戚,为什么以前没听她提起过。
苏芸神情不算太好,沉着脸,目光变换连连。
“娘,杏花楼的主人,听说是当官的。”苏静小声打探。
“你外祖父也是朝廷命官。”
苏芸抿着唇,苏静却听出了她话里的勉强,头一次,她对母亲的过往产生很多兴趣。
实际上,她一直有这个疑惑,疑惑的来源便是苏芸的长相。
官宦世家和有钱人家总是容易出俊男美女,因为这两种家庭背景里结合的男女样貌都不会差,龙生龙,凤生凤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和常人家的女子相比,苏芸就显得太漂亮了些,一开始,苏静还以为是格史那养的,现在看来,可能不是这样。
可是,苏芸身世如果很好的话,为什么会流落到幽州做农妇呢?
她很不解。
这时候,远处一户人家忽然传来怒骂声,苏芸和苏静齐齐望过去,就见到一个看上去约莫30来岁,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被一个稍显瘦弱的男子提着扫把打出家门。
“滚!滚出去!你还有脸回来,我家没你这个亲戚!饭?连水都别想喝一口!”
明明身板比提着扫把的男子壮了一圈,可男子只敢抱着头跑。
瘦弱男子扫把舞的虎虎生风,下手毫不留情。
一个妇人趴在门槛上,望着眼前的一幕,捂着嘴直掉眼泪。
“哭什么哭?有你哭的份吗?他要拿你当姐姐,当初就不会卷着钱从这个家跑了,现在好了,钱花完了,又想回来讨口饭吃,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瘦弱男子赶跑了壮汉,又指着妇人的鼻子,铁青着脸骂道:“我告诉你,下次再把他偷偷放进来,我就直接休了你,卷铺盖和他一起滚蛋!”
说完,他一把拽起妇人的头发,将她往院子里一推,咣当一声关了门。
苏静没在意那边的情况,她的心思都在苏芸身上。
她发现,苏芸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嘴唇都微微哆嗦着。
“娘?”苏静担忧的扯扯她的手。
苏芸反手抓住她的手,力气有点大,疼的苏静差点叫出来,整个人就被苏芸拽着往家里走。
苏静脚下踉跄,可瞅着苏芸情绪不大对,又不敢出声,只能一边忍着疼,一边跌跌撞撞跟着。
好不容易到了家,苏芸反手锁上门,人就直接坐在石板台子上把脸埋进膝盖。
苏静轻轻揉着发红的手,打了一碗水回来,小声说:“娘,喝水。”
“放那儿吧。”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苏静微微一愣,不说话了,将碗搁在地上,靠着苏芸坐下去,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看来那一段记忆,对母亲来说是个悲伤的故事。
换句话说,那位素未蒙面的外祖父是指望不上了,想保住饭食店,还有什么法子呢?
苏静说实话,心里并不慌,因为家里有很多宋承泽送的金银财宝,就算西街的店卖了,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再买块新地方,大不了可以换个地方生活嘛,大楚这么大,哪儿不是安生的地方?
家里有粮,心中不慌,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苏芸说的嫁妆,她从来没当回事儿。
她看着远方杏花楼的影子,陷入沉思。
房屋的影子渐渐偏斜下去,苏芸才睁着红肿的眼睛,小声对苏静说:“如果我们不卖这个店,也不去找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苏静回过神,笑道:“当然不会有事,他们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可是……”苏芸咬咬唇。
“娘,其实我发现我们想错了。”苏静笑着说道。
“什么想错了?”苏芸疑惑。
“我们一直都以为杏花楼要拆的是我们家,这样想是不对的。”苏静笑道:“它要拆的是整个西街口。”
苏芸不傻,很快反应过来,捂着嘴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