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音最近很烦。
不对,确切地来说,她最近芳心很乱。
早在数年前,苏南音就被好事之徒冠上苏南第一美女,人世间的观音姐姐等头衔了。
出身豪门,自小就接受最顶级的贵族教育,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统,更胜在容颜端庄雍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天生的优雅,让绝大多数男人看到她后,只会对她暗生顶礼膜拜,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心思。
尤其她的人生,始终是顺风顺水的,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嫁到了苏南吴家。
像什么雍容华贵,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等那些所有能描写女性正面美的词汇,都用在苏南音身上,也不为过。
换谁能取到这样的妻子,都得好好地把呵护她,疼爱她,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尤其她天生媚骨,却又偏偏瓷娃娃那样的精致,手指轻轻掐一下就能留下淤青——这样的女子,就该被丈夫全方位的呵护,疼爱,让她一辈子都在幸福的海洋中,自由自在的飘荡。
呼吸。
歌唱。
享受,她美好的幸福人生。
有人说,一个习惯的养成,最多需要二十一天。
苏南音却在三十年中,始终过着一成不变的幸福生活,无论是学业,婚姻,爱情还是事业。
那么,她肯定早就习惯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享受幸福的。
但在享受命中注定的幸福时,苏南音却始终保持着她的温柔,善良。
从不仗着身份高贵,就看不起其他的劳苦大众。
哪怕和一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走个迎面,她也会柔柔地笑着,闪在旁边,请人家先过去。
如果叫花子在经过时,随地吐痰时不小心吐在了她身上,她也不会发怒,更不会像某些自以为很高贵的浅薄女人那样,恶心的要死,只会拿出湿巾,擦拭掉后再扔进垃圾箱,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真正的淑女。
尽管,这种只要一想,就能想象到直到生命结束时,也始终都是如此一成不变的生活,缺少生命存在时应有的,从而变得枯燥无味,但苏南音依旧感谢老天爷,并认真地享受每一天。
也许直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明亮的双眸混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会有种好像没活过的错觉吧?
会不会有?
苏南音不会在乎。
她以为,她会这样的过一生。
直到那个晚上,一个脑袋上套着丝袜的家伙,忽然踢开了浴室的房门。
她幸福安详,也枯燥的人生,终于迎来了转折点。
那个家伙,就像老天爷不想她这辈子如此的枯燥,才特意派他来送羞辱的。
是的,就是送羞辱!
三次。
自从邻县长城酒店俩人第一次见面后,又在皇朝酒店,青山茶馆——他们总共见了三次,他就让她蒙羞三次。
每次,都给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恨。
几乎比凝固的牛奶,还要吹弹可破的肌肤,被他用手给拧,掐的伤痕累累,能不刻骨铭心吗?
就算苏南音心地再怎么善良,再三被那厮给无故伤害后,都该恨他,都该利用她自身所拥有的强大能量,让这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
别看那厮貌似很厉害的样子,居然能徒手自酒店外面,爬到十六层的高度,但苏南音要想办掉他,也不是太难的事。
可是,明明能轻易办掉他,一雪前耻的苏南音,却始终没有动手,而是“严格”按照早就设定好的计划,利用和振华集团的合作,先钓住彭晓航,再让那厮踏进她精心编织好的陷阱内呢?
这,正是让南音姐姐当前芳心大乱的原因。
非但乱,还有清晰的恐惧感。
苏南音害怕,当然不是怕李东方有多牛比了。
也不是怕她三次被羞辱的事,会被丈夫知道。
真正让她怕的,是她心底深处居然有了某种期盼。
期盼在某一刻,那个混蛋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无视她的雍容华贵,羞辱她。
这是什么心理?
贱?
苏南音不是没想过这个和她外形,身份都孑然不配的字眼。
反正人的骨子里,都有这种因子的存在,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某些时候喜欢犯贱,就像渴了喝水那样正常。
所以苏南音肯定会认真分析,她是不是接连被李东方羞辱后,激发了这种因子。
答案很明显。
不是。
苏南音能肯定,她没有犯贱。
而是,刺激。
能打乱她枯燥幸福生活的刺激。
刺激这东西,其实比毒瘾还要更可怕。
那些瘾君子吸毒,不就是为了寻找刺激吗?
苏南音性格再怎么温婉柔顺,她都是个活生生的人,也同样享受这种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刺激。
李东方给予她的三次羞辱,就像三朵在她枯燥生命中盛开的鲜花,格外的艳丽,让她情不自禁的迷恋。
这才舍不得把刺激的根源,连根掐断。
这才隐隐地期盼着,下一朵刺激之花,能尽快的绽放开来。
也正是洞察到这些后,苏南音才芳心大乱,那天从青山茶馆回来后,马上离开了青山。
她是真怕,真怕,真怕离不开这种刺激,所以才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她不敢回苏南。
万一家人发现她满身的伤痕,她该怎么解释?
幸好吴家、苏家在华夏各大城市内,基本都有产业。
津门也有。
津门距离青山不是太远,更不像京华那样名媛大少的扎堆,很适合苏南音安心修养一段时间,让芳心静静。
她以为,就凭她的聪明才智,她柔中带刚的坚毅,应该很快就能让心平静,理智分析李东方带给她的独特感觉,最终找到最正确的应对办法,把明显偏离人生轨道的幸福列车拨正过来。
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三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刺激,化身带有魔性的绳子,拴在她心儿上,死命地拽。
向青山方向。
无论苏南音多么的挣扎,把自己灌醉,甚至不惜用针扎足跟——都无法和那根绳子抗衡,反而即将崩溃。
她唯有返回青山。
返回!
于是,当车子驶进青山地界后,她的心虽然还乱,那种说不出的烦躁,却像被隔离在界外。
“我可能是中邪了,心魔。”
苏南音用力咬了下舌尖,双眸眸光才恢复了该有的清明,再看向那张面孔——就是李东方的臭脸时,才发现那仅仅是雨点滑下车窗时,留下的水渍痕迹罢了。
这几天,她除了拿针尖刺足跟之外,就是咬舌尖了。
因为这两个地方就算是受伤,也不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的。
“苏姐,小洁说道路疏通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您如果觉得倦了,就先凑合着休息下吧。”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小雯,在接过一个电话后,回头小声汇报。
小洁,小雯两个保镖,是苏南音刚从苏南调来的,直接在津门会合。
苏南音换掉原先那两个贴身保镖,不是因为她们的能力有限,导致她接连三次被李东方羞辱,是因为负责保护她安全的保镖也有轮休。
听她这样说后,苏南音秀眉微微皱了下,问:“有人受伤了吗?”
车子已经在这儿停留了一刻钟之久了,就因为前方三百米处,有两辆车发生了严重的追尾。
一辆是运水产的箱货,被一辆突然失控的油罐车追尾。
两辆车都侧翻了。
水产的箱货门开了,上千条活着的鲤鱼,在路上来回的蹦。
这不是导致交通堵塞的关键。
关键是那辆失控的油罐车,半车的原油倾洒了出来,随时都有起火爆炸的可能。
及时赶到的交警部门,立即设置了安全隔离带,调兵遣将清除原油,消灭隐患。
坐在前面车子里的小洁,冒雨去了现场,搞清楚怎么回事后,才打电话给小雯。
“小洁说没人受伤,但侧翻的两辆货车,却都有忽然起火的危险性。警方正在紧张处理,估计至少还得一个小时。”
“嗯,那就等等吧。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急事。”
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得耐着性子等。
在危险没有彻底消除之前,警方是绝不允许任何车子靠近的。
幸亏天降大雨,把危险性降到了最低。
对小雯点了点头后,苏南音又看向了车窗外。
她又怕了。
因为只要她没事发呆,就会莫名其妙想到那个混蛋。
哪怕她再次用力咬了下舌尖,也压不住跳脱的思绪:“他,现在干嘛呢?”
李东方在醉死梦生。
好像也唯有这个成语,才能形容东哥当前的情况。
大腿上被划了一刀后,哪怕只是个小口子,可还是有鲜血冒了出来,他该感到疼才对。
也许,他真感到了疼,却懒得从酒精的死死纠缠中挣扎出来。
最多,也就是眉头皱了下,断了的呼噜声再次响起。
狠心要割掉他那个玩意,让他从此变成太监的庄宁,在刀子猛刺下去时,却蓦然回头看向门口时,手腕一抖,偏离了目标,只在李东方大腿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庄宁忽然回头,是因为在那一刹那,身上的某根神经忽然绷紧,就像有一条毒蛇,张大嘴巴露出锋利的毒牙,自背后扑来那样。
危机神经促使她及时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方梅。
穿着黑色睡袍的方梅,和她四目相对后,轻轻摇了摇头。
“你,会阻止我?”
庄宁紧攥着水果刀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明显鼓了下,语气阴森地问。
“小宁,你不可以这样做的。”
方梅变相回答了庄宁的问题。
“我如果非得这样做,你就会伤害我,对不对?”
庄宁死死盯着方梅的双眸,愈发的犀利。
方梅怯怯地笑了下,垂首轻声说:“我怎么会伤害——”
庄宁打断了她的话:“方梅,别装了。”
方梅踩着水晶小拖鞋的右足脚尖,攸地挑了下,抬头,满脸的茫然:“我装?小宁,我装什么?”
庄宁懒得和她解释什么。
就像,她全然忘记了,她现在撕下方梅的面具,只会给她带来危险:“方梅,你知道我爸警告过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