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遭环境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不远处有一座村落,那正是青云村的所在。
浑身法力和修为全无,就连力气也几乎耗尽,全身的高烧烧得他像在火中炙烤。
“不好!不管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若再在这里虚耗,只怕真就死在这里了!”方云十年前经历了这一切,当时真是九死一生,此时哪敢有片刻的耽搁,连忙挣扎地爬起身,拄着木棍跌跌撞撞向着青云村走去。
天空之上,有着一双隐藏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这一切。
白一山化身此地的天地主宰,此时冷冷暗笑道:“方云,你个小兔崽子,原来十年前不过是一名早该死掉的小乞儿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机遇,才能成就如今的这番造化?”
“哼!这天外飞仙所化的恐怖梦境,便是将你内心最大的恐惧具现出来,让你一遍遍地体悟,最终让你崩溃,这便是天外飞仙的——天道恐惧意志!”
“你现在还有一些自主意识,等会儿你就完全沉浸梦境,完全不知你自己在做什么,成为一具梦境的傀儡了,哼哼……”
方云拄着木棍一步步艰难前行,脑中的高烧越来越热,开始还有一丝自主的意识,渐渐地眼中迷茫,开始忘记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
……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数九寒冬,自青岳山往南直至流沙河,千里平原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青云村位于青松岭脚下,此时也是白雪皑皑,百十口的小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一两声狗吠。
“求叔叔、婶婶赏口饭吃……我三天没吃没喝了……”一名十岁左右的小乞儿,衣衫褴褛,穿着露出破洞的棉袄,正使劲拍打一户人家的门,身后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只见他黑黑瘦瘦,手脚都冻破出血,面孔胀红,显然正发着高烧,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栽倒。
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弱小,此时风大雪大,村民们都躲在家里避寒,无人听到他的叫喊,只有一两声的狗吠回应着。
小乞儿喘了口气,心里渐渐绝望,挪动麻木的双脚摇摇晃晃走向下一家,这是一家铁匠铺,门口挑了个牌子写了个“张”字。
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门,嘴里拼命喊着:“救命!救命……”渐渐地,眼前模糊一片,身子软软地瘫倒。
他心里冰凉一片,仰望雪花飞舞的苍天,眼神满是说不出的凄凉:“我方云行走八方寻找爹娘,竟要孤零零冻死于此吗?我不甘心啊!”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到房门拉开,一个披着棉袄的白胡子老爷爷将他扶了起来,老爷爷神情慈爱,却只有一条胳膊。
“我一定是死了,这是仙人老爷爷。”最后的念头闪过,他便眼前一黑。
昏睡之中浑浑噩噩,就觉身上忽冷忽热,冷时如坠冰窟,热时仿佛火炭炙烤,又有人往嘴里给他喂着米汤,还有一个声音在耳畔道:“可怜的孩子,快点好起来吧。”
等到三日之后,他才感觉好了许多,也不发烧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张开眼睛就看到那位救了自己的白胡子老爷爷,正冲着自己慈祥微笑着,问道:“你好些了?叫甚么名字?”
“我……我叫方云。”他嗫嚅了几声,看着老爷爷慈祥的笑容,忽然悲从中来,哇的放声大哭。
“可怜,可怜。”老爷爷抚着他的头顶,心知他一个十岁孩子独自流浪乞讨,也不知遭了多少人的白眼,受了多少苦难,便让他好好哭一场吧!
方云这一场大哭,心里的委屈总算都哭出来了,擦了擦眼泪,这时越看越觉这老爷爷慈眉善目,就像一个仙人似的,赶紧恭恭敬敬磕了好几个响头,哽咽道:“多谢仙人爷爷救命之恩,我愿服侍您,求爷爷赏口饭吃。”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仙人,我只是这村中铁匠,听你在门口呼喊,这才救了你。”老爷爷一捻胡须笑呵呵,说得方云小脸一红。
但旋即就挺起小胸脯,大声道:“爷爷,爷爷,您救了我的性命,在我心里您就是仙人,求爷爷收留,我甚么苦都能吃,求您千万别赶我走。”
“好,好。”白胡子老爷爷笑呵呵的,目光慈祥地看着他,“你是如何沦落到此?先前又在何处?”
方云心中一酸,忍不住哭道:“我没爹没娘,一直四处流浪,原本住在附近城隍庙里,靠村民们的香火贡品为生。谁料这场大雪一下,无人再去上供,大雪又压塌了庙,我三天没吃没喝,只好跑到村子里来乞讨,若不是爷爷救我,我这次定然死了。”说到这里,又是不停磕头。
“罢了,你这孩子可怜,就留下来做我的小徒儿,跟我学打铁吧!”
方云大喜,跪倒再次磕头。
这是拜师礼,老爷爷等他磕足了三个,伸手将他扶起:“够了,够了,你这孩子今日头也磕得够多了,再磕下去脑袋就磕笨喽!”
方云擦了擦眼泪,笑问:“还不知师父怎么称呼呢?”
“我姓张,人送绰号独臂铁仙。”张铁仙淡淡地道。
自此方云便留下来,服侍师父,跟他学一些基本的打铁技艺,跑前跑后地照顾,颇得村民喜爱。
而在张铁仙眼中,这个小徒弟相貌敦厚,品性忠良,学东西灵气很足,也是喜爱得很,除了传授打铁技艺给他,也教了他识文断字和做人的道理。
在他心里,师父堪称奇人,别看独臂,一把铁锤使得出神入化,力气大得惊人,村里的年青人三五个都不是他对手。
可他似有什么为难事,经常一人捧着把斑驳古剑揣摩,喝醉时会用手抚摸着断臂,眉宇间隐有愁思。
方云不敢打扰,在闲暇无人时,经常独自一人爬上屋顶,用胳膊枕着脑袋,仰望星空,手指轻轻摸着挂在胸前的一块玉佩,那上面印着一个血色的“方”字,背后还有同样一个血色的“云”字。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身世谜题!
他很茫然,觉得这应该代表着什么,可却什么都想不起了,最早的记忆就是在流浪,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是从哪里来?
只是在流浪、流浪,无助地在一个个村庄、一个个城市流浪,期望哪怕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问了师父,师父也摇头不知,抚着他头顶安慰:“痴儿,一切命里注定,若是时机成熟,老天自会让你找到身世的,多想无益。”
方云点了点头,从此不再想此事,一心跟着师父学打铁。
……
忽忽三年过去。
方云十三岁了,个头也长高了一些,终日打铁身子骨也壮实起来,比起三年前的瘦弱小乞儿,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日又是天降一场大雪,铁匠铺大门紧闭。
张铁匠脸色苍白,裹着数层棉被坐于床上,屋中升起了熊熊炉火,他仍冷得直打寒战,牙齿得得作响,显见是病了。
方云两眼通红,面容憔悴,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汤药,吹了几下,又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这才捧给师父:“师父,药温刚好,您趁热喝下吧。”
“方云啊,难为你这么辛苦伺候为师了,昨夜一直没睡吧?”张铁匠颤颤巍巍伸出单臂接过药碗。
“没事的师父,徒儿不累。”方云抿着干裂的嘴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昨夜突降大风雪,张铁匠一头栽倒在炕上,发了一夜的高烧。
方云连夜去找十几里外镇上的老郎中给开了副汤药,刚刚熬制出来,忙得连口水都不顾得喝,此时心里就盼望师父赶紧喝了药,病情好转。
张铁匠却将药碗放在一旁,一双浑浊的老眼落在徒儿身上,透出浓浓的无奈和悲凉:“唉……不中用了,为师大限已到,非是这寻常汤药所能救的,这汤药喝与不喝也没什么区别了。”
方云一愣:“师父您说哪里话?您只是偶感风寒,喝了这碗镇上老郎中开的汤药,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出一身透汗,明儿一早肯定见强……”
张铁匠却是面色一沉:“你不必劝了,为师之命将绝于今夜,趁着还有些时间,交代一些后事吧!”
“师父您……您……”方云从没见过师父这么决绝,这时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对头,只得含泪站在一旁。
“方云,你是我的关门小弟子,为师的身后事就拜托你了。我死以后,你须得尽快将我葬到三十里外的青松岭,那里有为师数年前选好的一处风水之地,你只需按图所示,挖开墓穴,将为师埋入即可。”
“记住!不得有片刻延误,否则必有大祸!”张铁匠凌厉地看了他一眼,自怀里取出一张纸放入他手中,想来便是那记录埋葬地点的地图了。
张铁匠喘息着,又自怀里摸出那柄生满斑驳绿锈的古剑:“这把古剑你在葬了我之后,要尽快投入十里外的流沙河,那里流沙滚滚,会把它冲埋到广阔的东海之中,让这把不祥之剑永不见天日,切不可留在手中,更不可研究摆弄,否则……必有厄运!”
方云小心接过此剑,捧在胸前一看,只见这剑长约一尺,剑身锈迹斑驳,看起来并不十分起眼。剑的把手上却铭刻着一些花纹,古朴厚重,搞不清是什么年代的。
忽然,方云心中怦然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吓得他赶紧把古剑放到一旁。
“这剑的古怪你也感受到了吧?”张铁匠苦笑起来,“此剑不祥,为师要不是为了它,当年也不会……”
方云一颗心怦怦乱跳,知道此剑必定牵涉重大,正等着他往下说。
他却一咬牙:“云儿,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你要做不到,为师死了也不安心。”
“师父您说,徒儿一定照办。”方云见他如此严肃,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应道。
“别答应得这么容易,这事委实难办。”张铁匠摇了摇头,“你记住,葬了我和古剑后,须得尽快离开这里,去向谁都不能告诉。便是隔壁李叔一家,你也一个字都不能吐露,否则不光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他们全家,能办到吗?”
“什么?那……那小翠也不能告诉?”方云脸一下变白。
“对!小翠也不能告诉,能不能办到?”
小翠是李叔唯一的女儿,只比他小一岁,整日跟在他屁股后,“云哥哥,云哥哥”地叫着,跟着他捉鱼掏鸟蛋,是方云最好的玩伴,真要是不辞而别,小翠一定要哭死了,一想到小翠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方云心里就一阵阵发紧。
犹豫了片刻,只得含泪道:“能,师父我能。”
张铁匠交代完了,又命他反复背诵三遍,直到无误后,这才嘴角浮现微笑:“方云,你是个乖孩子,这三年为师蒙你照顾心中快慰,总算老天待我不薄,最后一段时日让你我爷俩相逢。”
方云想起三年前那场大风雪,要不是师父救了自己,自己早就没命了,眼圈儿猛然红了,扑到师父怀中大哭:“师父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你不会有事的。”
张铁匠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不舍,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说了句:“为师倦了,要睡一会儿,你也去睡吧。”
见师父喝了药,脸上气色似乎好些了,方云也略微放了心,打算等明日师父精神好一些,再详细询问。
他给师父盖上被子,坐在一旁守着,师父说了这些话有些倦了,很快就睡着了,梦中还喃喃自语。
方云凑近他耳畔,就听他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铸剑门弃徒……小心你大师兄、二师兄……古剑……一定杀你……”
声音渐渐转低,几不可闻。
方云疑惑地皱了皱眉,不知大师兄和二师兄到底是什么人?师父看来是大有来头之人,却因何断了一臂?又因何流落此地?这把古剑又到底怎么一回事?
无数疑问在他心中翻腾!
一夜未睡,这时也倦了起来,靠在床头,双眼渐渐合拢,很快也睡了过去。
……
……
天空之上,白一山窥探的眼睛再次显出,心中暗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方云的身世来历算是清楚了,他有如今的实力应该就是因为那把古剑了吧?就是不知那大师兄和二师兄又是谁?呵呵呵,好期待下边的剧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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