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黑,王靖雯还是在黑暗中仔细打量起这处院子,她见房屋前是用胳膊粗的青杆柳夹的木头樟子,大门也是用木头板子钉的,张大嫂从靠门框的板子缝里把手伸了进去,用钥匙打开了门锁,示意王靖雯和大黄狗进了院子,很显然张大嫂不是第一次来。
大黄狗进到院子后立刻趴在了大门后面,伸着长舌头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像似在震慑什么,张大嫂把王靖雯领到屋子门前面伸手轻轻敲了三下门,趁这功夫王靖雯抬头看起了房顶,她发现这是一间半草房,房顶上苫着草,外面的墙是用泥抹得,窗户外面糊着浅黄色的窗户纸,看到这里,王靖雯把头扭了过去,她想看看有没有电线杆子。
还没等王靖雯确定到底有没有电线杆子,眼前的屋子门被无声无息地从里面推开了,张大嫂伸手拽过王靖雯,两个人进了屋子。屋子里很黑,因为外面没有月亮,王靖雯进到屋子就把手里拿的和肩上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显然那些东西让她觉得很累,背着二十斤粮食的张大嫂却是大气也不喘,进到屋子里她就说;“大兄弟,你看我把谁给你领来了,这回好了,有人和你做伴了。”
其实,还没等进到屋子里,王靖雯就看到了给他们开门的是梁泉江,就在张大嫂说话的功夫,王靖雯已经站在了梁泉江身边,不过就是没有开口说话,听到了张大嫂的话,梁泉江立刻说道;“大嫂,先把背的粮食放下来。”
说话的功夫,梁泉江要上前去接张大嫂肩上的粮食袋子,不料,张大嫂却把粮食袋子轻轻放到了屋里的炕上,接着又说道;“粮食得放到炕上,别然耗子给嗑了。”
这功夫,梁泉江又说道;“你们快上炕歇歇,走了大半夜的路,一定累了吧。”
张大嫂说;“俺是一点没累,就是你们家媳妇累够呛。”
王靖雯确定屋子里没有外人后,随着梁泉江的话声,一屁股坐到了炕上,这才说道;“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张大嫂说;“累了你就躺下,反正也没有外人。”
梁泉江说;“走了大半夜路,你们一定都累了,我去给你们打洗脚水,你们洗洗就上炕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说。”
张大嫂说;“用你打啥洗脚水,我去。”
说话间,张大嫂打来了一盆凉水,好在是夏天,王靖雯和张大嫂两个人凑合着洗了脚,又摸黑在院子里擦了擦身子,这才回到屋子里睡觉。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出来,梁泉江就悄悄起来做饭,等到张大嫂和王靖雯起来的时候,梁泉江已经把熬好的小米粥端到了一张简易的白茬木的饭桌子上,接着他又端来一小碗酱缸咸菜,他们每个人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个王靖雯带来的煮鸡蛋,一人还吃了一个咸鸭蛋,等到吃完早饭,张大嫂说;“你们两口子就在这儿呆着吧,俩孩子还等着我呢,我这就得回去了。”
梁泉江和王靖雯都知道家里那头离不开张大嫂,两个孩子更是离不开她,也就没说什么,他们只是把张大嫂送到了院子里,看着张大嫂顺手给了大黄狗两个大饼子,让它吃饱了以后,他们目送着张大嫂领着大黄狗渐渐消失在青山中。
送走了张大嫂,两个人进到屋子里,王靖雯刚要想对梁泉江说,这就是你学生家吗,他们家把房子让给你住,人家住在哪里呀?可是,还没等王靖雯说出来,梁泉江却抢先说;“我去一趟生产队长家里,把你来的事情告诉他,省得让人家为难。”
梁泉江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屋子,等他回来后,见到王靖雯满面愁容,就排遣道;“靖雯,你看这满目青山,该是心旷神怡才对,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还是不要想那些烦恼之事了吧。”
王靖雯听了梁泉江的话,脸上真就一点点褪去了愁容,她上前抱住梁泉江说;“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不犯愁,真的。”
说完,她把脸紧紧贴在梁泉江胸前,梁泉江抱着王靖雯感慨道;“山里的农民可真好,待人真诚热情,队长听说你来了,一会儿还要过来给咱们送苞米面来,我说不用,咱们凭粮证吃供应粮,可是,队长说啥也不干,他说咱们这里没有粮食店,有粮本也买不到粮食,这可真是太麻烦人家了。”
王靖雯听说队长要来,立刻松开了梁泉江,很好奇地问道;“队长也是你学生的家里人吗,我听张大嫂说这个芍药屯都姓沈,是这样吗?”
梁泉江说;“这个芍药屯一共就十一户人家,队长叫沈丛山就是沈跃跃的父亲,其他人家不是她叔叔就是她大爷家,所以,我们住在这里绝对安全。”
王靖雯很担心地问梁泉江;“我们住在这里虽然暂时是安全了,可是,那些造反派能放过咱们吗?”
梁泉江说;“你放心吧,放过和不放过也都是暂时的,等过了这个风头,形势就会有变化的,所以,我们就住在这里静观其变,可就是不知道长春那头受没受到冲击。”
王靖雯说;“看现在的形式,她们两也够呛,但愿那些人别把她们打成资本家。”
梁泉江说;“不能,充其量她们也只能算是小业主。”
王靖雯说;“那孩子们怎么办,是让他们过来好还是留在长春好?”
梁泉江说;“这一点咱们两个说了都不算,要看桂珍和保佳是咋安排的,反正家里那头有张大嫂在,他们要是能来,我看就让他们住在家里,只要咱们两个不露面,就没事。”
说话的功夫,生产队长也就是沈跃跃的父亲沈丛山,扛着一袋子苞米面走进了院子,梁泉江和王靖雯急忙迎了出去,梁泉江上前去接沈丛山肩上的苞米面袋子,被沈丛山笑着推开了,他执意把那袋子苞米面扛进了屋子里,又放到炕上后,才大着嗓门说到;“梁校长,你和俺客气啥,别看你个子高,真要是干起活来,你恐怕就不行了。”
王靖雯利用这个功夫侧面看了一眼沈丛山,见他是个车轴汉子,个子不高,却很壮实,红黑的国字形脸膛,浓眉毛细眼睛,一对招风耳朵,给人一种诚实豪爽的感觉。
看到沈丛山把苞米面袋子放到了炕上,王靖雯拿起炕上的笤帚,上前给沈丛山打扫肩上留下的灰尘,沈丛山急忙闪身说;“弟妹,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梁泉江笑着说;“沈大哥,你还把粮食给我扛来了,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丛山说;“那就啥也别说,咱们还像往常似得,都实得惠的,好啦,我还得上山去查看林下参出来没有,等晚上吃完饭,咱们接着聊。”
说话间,沈丛山走出了屋子,梁泉江和王靖雯把他送出去好远,才回到院子里,回来后,梁泉江领着王靖雯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王靖雯这才看到院子里的地方虽然不是很大,却利用得很巧妙,前面种着大葱、茄子、辣椒还有豆角,后面栽着土豆,靠青杆柳的木头樟子边上种着大包米,已经长出一尺来高了。
等到梁泉江领着王靖雯看完了院子,他才对王靖雯说;“这是沈大哥家的院子,沈跃跃把我领到这里以后,沈家就把这座院子让给了我,还告诉我说,院子里的菜也给咱们了,你看看弄得我真是不好意思了。”
王靖雯问;“你的学生沈跃跃呢?”
梁泉江说;“她回学校参加大串联去了。”
王靖雯听后担忧地说;“这是怎么了,我咋感觉一夜之间仿佛都变了样了呢!”
梁泉江说;“这不是我们所能左右得了的,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还是独善其身比较好。”
王靖雯见梁泉江的话里面有别的含义,就问道;“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梁泉江说;“我现在只是对传说中的神仙洞感兴趣,所以,我今天晚间的时候,还要去沈丛山家里,接着听他给我讲有关神仙洞的事情,我想从他哪里找到蛛丝马迹。”
王靖雯听了梁泉江的话,想了想说;“我们要是能把欣欣接来住就好啦。”
梁泉江说;“你先别急,等到我们在这里住消停了,就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
王靖雯说;“如果学生们都去串联了,我看也就不会有人再揪着咱们不放了。”
梁泉江说;“但愿如此。”
两个人说完这些后,就开始各忙各的了,梁泉江凭着记忆,开始整理谷山涧教授的演算草稿,他要把被学生烧掉的演算草稿重新写出来,王靖雯忙着洗衣服收拾屋子。
吃完晚饭后,还没等梁泉江去沈丛山家里,却见沈丛山一个人叼着根旱烟袋走了进来,进到屋子里,他被梁泉江和王靖雯让到了炕上,梁泉江立刻说;“沈大哥,你还没说全你那次在山上遇到的怪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