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又抬头看向顾钧。他皮糙肉厚,倒看不出有什么事,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林莞从牙尖里挤出三个字,“你、活、该!”
然后,她再也不愿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那种感觉和她打林大山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是解气报复,而这个,却是一种凉凉的绝望。
是他把她从悬崖边拉了过来。把无家可归的她收留在自己家中——虽然那时林莞也知道,这种收留和收留小猫小狗差不多,但她仍是感激的。
甚至,她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禁.脔,心甘情愿地满足他可怕的占有欲和性.欲。
林莞只是有点不懂。明明不久前,她的确是感觉到他对自己动心了。可是,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就又消逝了。
或许只是错觉。这更可怕。
她背脊一阵阵发冷,没走几步,忽而听见后面汽车开动的声音。紧接着,那辆吉普车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丝留恋都未曾有。
林莞握紧双拳,泪水再也忍不住,“唰——”一下全落了下来。
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学校,头晕目眩,最后实在难受,疲惫地坐在花坛边。
林莞拿出手机,将“顾钧”联系人删除,刚要将短信和通话记录清空,指间一颤,却又下不去手了。上面清楚地显示——整整有一个周,他每天都给自己打过电话,即使没什么事,也会道一句“晚安”。
除此之外,林莞还记得——他叫过她“宝贝”,说过“想你”。
他还在每一个她做噩梦的夜里,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还心急火燎地在校门口等过大半夜,怕她出事。
他还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她受一点点危险。
……
林莞每往下想一点,那种痛苦就多一点,最后干脆捂着嘴哭了出来。
天一点点暗下来,没有一颗星子,像剧场尾声时缓缓拉上的帘幕,透着压抑和凄凉。
她哭了许久,只感觉眼泪都要流干了。
偏巧在这时,林莞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哎,你们看——那边有个女生在哭,是不是失恋了,好可怜……”
“要不要去劝一下啊,这么晚了,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隐约透着一丝好奇和善意。
林莞一愣,感觉自己像只猴似的被人看,心里更是难受。
她不快地抬头瞥了一眼,顿时呆住——面前不是两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他们像是在做什么社团活动,衣服上都印有“热血!”两个字。
这么对视上,那一群人也很尴尬。
刚刚的女生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恶意的,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莞摇头,下意识要离开,一起身,大脑却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喊:
“——林莞?!”
她下意识看去,只见一个英姿勃勃的男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眼中还带了点担忧。
林莞看着程肖,只觉得他连帽衫上的“热血!”特别扎眼,头痛。
这种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遇、见、熟、人。
她揉揉头发,冲他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程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肩,“你怎么了?”
她刚要开口,后面忽而又传来一阵“嘘——”声,还有一个男生喊:“好样的哥们儿!”
林莞:……
“闭嘴!”程肖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拍拍她的肩膀,跟在后面。
他的声音十分温和,还有点不好意思,“嗯……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们这边活动刚结束,我正好也要回宿舍。”
“谢谢你,我没事的,不用。”
她推开男生的手,往前走去。
程肖盯着她的背影,愣了几秒,脸忽而一红,很快又追了上去。他没再走到她身旁,而是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距离还挺近,似乎怕她会突然晕倒一样。
“你可以不跟着我吗?”林莞微微皱眉。
男生略停了一下,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还是跟了上去,“你走你的就是,我顺路。”
他身材高大,足以把女生的背影全部遮住。
林莞只感觉一走路,小腹更是痛得厉害,实在心烦难受,也懒得再管后面的人。
宿舍不算远,走了十分多分钟,就到了。
她还是冲后面热心过头的程肖说了句,“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
程肖抓了下头发,“没什么的,你别再哭了就好。”
顿了顿,他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补了句:“那个,你回去喝……喝点热水,拜拜。”
她“嗯”了一声,往宿舍楼走去。
刚往前走了几步,竟然看见刘惠站在楼道口玩手机。她看了看林莞,又看了看远处的程肖,目光闪过一丝深意。
林莞心里戒备,“你有事么?”
“哼。”刘惠轻轻地冷哼一声,转身快步往楼上走去。
林莞一愣,这个情形怎么看上去好像——刘惠是故意在门口等她似的。
她回到宿舍,朝一脸担忧的陈安安点点头,就火速冲进卫生间。
然后,林莞就愣住了——裤子后面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面积虽然不大,但十分明显。
她揉揉脑袋,反复看了好多遍,一脸懵逼,卧槽——她这是哭着哭着,莫名其妙地小产了?
什么鬼?!
但很快,她就搞明白了——自己压根就没怀孕。
她以为跑步跑得小腹坠痛是怀孕了,以为情绪低落是怀孕了,以为浑身疲惫是怀孕了。却忘记了,这些分明也是生理期快来的症状啊。
而且,这样想来,很明显之前是……月经不调,所以身体才各种不适。
林莞的心情顿时很复杂——说不出的解脱、轻松、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小失落。
她呼了一大口气,颤抖着手推开卫生间的门,从柜子里找来卫生巾。
刘惠盯了她几秒,很快又转过身,继续刷剧。
林莞懒得搭理,从卫生间出来,就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她喝了两口,忽然联想到程肖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会支支吾吾地说“喝点热水”。
自己裤子上的血迹那么明显,他一定也是注意到了。还有刚刚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距离那么近,那个样子——好像是在帮她遮着什么。
林莞脸色陡然间涨红。要不然这一路走来,她又不知有血迹,路上那么多同学,当真是丢死人了。
她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水,热意从喉咙化进了胃里,悲伤绝望的心情也一点点平复下来。
……
观象山路,深夜。
丁蕊拿着手机,冲那边道:“好的,麻烦你了惠子。”
顿了顿,她又说:“嗯,你的意思丁姐都明白的,那边是太辛苦了。放心,争取明后天就把你调回新悦城去。”
那端的人顿时很激动,语气甜甜地谢了半天。
丁蕊一笑,这才把电话摁掉。
她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已经很久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担心,走上前,敲了敲门,“钧哥,你还没好么?”
见里边不答,丁蕊微一颦眉,干脆伸手直接拧开,走了进去。
可能刚洗完澡的缘故,浴室里还透着水汽,空气都是潮湿的。
顾钧浑身赤.裸,头发湿漉漉的,双臂撑在洗手台边缘,躬着身子,背上的一块块肌肉紧紧绷起。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嘴唇微一动,“出去。”
“哟,大晚上照镜子,你是不是太自恋了。”丁蕊倚在门边,从镜子中细细盯着他的脸,忍不住打趣道。
“……”
见他完全不理会,她一笑,从架子上拿过干毛巾,身子贴过去,细白手腕绕过他健壮的身体,擦拭着胸膛上的水珠。
她穿了一身旗袍似的短裙,水滴领,盘扣开得极低。丰满的胸部刚好挤到顾钧的背部,被压成软软的一团,隔着滑而凉的丝绸料子,别具诱惑。
“出去。”
丁蕊一听,偏更近一些,手也往下滑,毛巾擦到小腹位置,她余光往镜中一扫,发觉某一处毫无反应。
意料之中。
“嗯?”她在他脖颈中轻呼口热气,想到那天的话,笑道:“钧哥,这样可不够粗呢。”
“闹不完了是不是。”顾钧皱眉,把她的手捏住,使劲往后一扯,“骚个什么劲儿。”
丁蕊神色未变,轻轻蹲下身,毛巾抚过男人腿毛浓密的小腿,哼道:“哪有你骚,大晚上照镜子,猪八戒么。”
“……”
他喉咙动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色愈发阴沉。
片刻,顾钧抬头看了一眼镜子,脑海中莫名回荡起小姑娘恨恨的声音——“你就是一个变态、人渣、禽兽。”
他也觉得,她骂得一点没错。
自己真不是个人。
丁蕊见他还是没动,抿了下唇,把毛巾撂在一边,“不想听你那初恋小女友的消息?”
顾钧身子顿时一震,指间骤然收紧,“说。”
“把衣服穿好,出来说。”
说完,丁蕊慢慢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没过一会儿,顾钧就大步走了过来。
他上身随意地套了件汗衫,下边是一条宽松的大裤衩,也不嫌冷,“快说。”
“林妹妹是真怀孕了。”
丁蕊弯了下唇,秀眉微微上扬,“该怎么办呢。”
顾钧倏然抬头望她,脸色一变,双手紧握成拳。
她打量了他半天,见他还真信了,才慢条斯理地说:“行了,逗你呢,这都能信?”
“你上过那么多女人,自己心里没点数?怀没怀你会不知道?”
他听到这话,眼眸一暗,把她下巴狠狠抬起,“老子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到底什么情况。”
丁蕊眯了下眼,见他没松手的意思,直接往他大腿踹去。
她脚上穿着细高跟鞋,动作干脆利落,力度很重,“滚,跟我这儿发什么脾气。”
顾钧没躲,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手上力气却更大了,“赶紧说。”
“没怀孕,说是回去就来例假了。”
他指间一顿,这才放开了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看你这表情还挺失望?”她神情似笑非笑,故意道:“放宽心,那边还说是个男生特意送回来的,半点事儿没有。”
“男生?”他脸色一沉,声音更冷。
“嗯呢,听说还是校草级别的哟。”
丁蕊用指尖点了下额头,似乎在回忆刚刚电话的内容,笑道:“人高马大的,小脸英俊,家里还很有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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