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若是我真的猜对了,那唐云收到这封信,一定会请我们进去的,此时和我们联合,对他来说才是最佳的选择,他一个人,根本无力和桓氏为敌,只能躲躲藏藏,而加上我们这大军,他便有了一争的资本,自是不会错过。”
刘穆之再也难掩自己的敬佩,忍不住赞赏地连连点头,捋须笑道:“您之急智,实在是令在下望尘莫及,往日在下总是以能测算筹谋而自矜,如今才总算是明白了,便是再能窥测天意,也毕竟是需要有应变之才才行,刘郎有在下相助,固然是如虎添翼,但有了您,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稳妥至极。”
萩娘难得听他这样长篇累牍地夸奖自己,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寄奴说道:“先生这般美誉于我,简直是叫人受宠若惊,寄奴,你还是先去摸摸先生的额头吧,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刘穆之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失态,抱歉地笑了笑。
寄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赞道:“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绝顶的,倒是我,总是跟不上你们的思路,实在是令人心中有愧。”
萩娘放下笔,微笑着执起他的右手,指着他手上一条条刺眼的伤痕,对他说道:“你可别忘了,在荔浦,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明明能自己逃跑的,却是死撑着保护我们。待人至诚,这便是你最大的优点,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优点,多少明慧无比的至敏之主,都是因为容不下人,抑或是疑心病太重而最终郁郁而终,而你天生便有这种令人心生亲近之意的魅力,这是多少人想要伪装都求不来的,身为……身为……”
她竟是不自觉地想说,“身为至尊之位”,然而眼前这个孩子,却实在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将而已,怎的她竟会鬼使神差地对他说这些话?
“身为将领,具有这样的品质是最为重要的,只有这样,你麾下的那些军士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你的号令,毫无违拗,以此类推,若是以后,你有机会做郡守,抑或是刺史的话,也要保持这样的品质才好呢。”
寄奴固然是似懂非懂,刘穆之却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的神色,心中颇有感触。
自己那起居注上又可添上一笔了,某夜,帝后长谈,恩恩,不错。
一行人再次来到泉陵城下之时,却见那城门下已有人在叫骂了。
借着月光,隐隐可见哪些人的装束,一样是黑甲玄冠,竟是桓氏的兵马无疑了。
萩娘忙令众人下马,躲在一边,看看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得那为首的小将骂骂咧咧地喊道:“南康卞明府命本将来求见金都尉,怎的你们却敢阻拦?难道不怕桓公责罚吗?”
守城的军士听他说的有板有眼,倒也有些虚了,忙喊道:“若是有信,那便射上来就是了,人却是不能进城的。”
那小将怒道:“本就是极秘密的军情,怎能让你们这帮莽夫经手,自是要见了金都尉本人才能给的,你们这般无理取闹,是借了谁的狗胆?难道是想违拗桓公之意吗?”
那守军原是有几分松动之意,见他口出恶言,不由得怒道:“管你卞明府还是什么的,主子说了谁都不能进,便是谁都不能进,你便是在这骂到天亮,也只是个不字!”
那小将又叫骂了半天,又是张弓和城上之人虚张声势地互射了半天,却也半点进展也无,只能放狠话道:“待我回了卞明府再来收拾你,届时定然让你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卒后悔莫及!”
话虽如此,城门却还是牢牢地紧闭着,他左等右等,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拍马离去。
萩娘皱眉对寄奴说道:“如此看来,情况十分紧急,只怕卞范之已然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想要提醒泉陵城的守军防备我们呢,幸而这一根筋的守兵不机灵,不然,只怕我们便是想要强攻,也会很难。”
寄奴问道:“那我们还是照原定计划去送信吗?”
萩娘点头道:“事到如今,只能试试看了,但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只怕临贺、湘东、桂阳这三郡都会收到卞范之的警示,恐怕若是短时间内下不了泉陵的话,便十分危险了。”
她心里还有更为担忧之事,这卞范之的消息之灵通,行动之机变竟是远在她的估计之上,本是希望能通过偷袭南康而引开卞范之的注意力,如今看来,只怕自己的行动还没他的消息快,所谓的偷袭,更是难上加难。
即便自己所料不差,泉陵已由唐云控制住了局势,但届时若桓玄得了卞范之的消息,引大军来攻,那众人便是被瓮中捉鳖,半点生机都无。
送封信进去,自然是简单,但若唐氏一族仍被关押在牢狱之中,要攻下这泉陵城便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了,更何况己方虽是在人数上远胜于泉陵城内之兵甲,对方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实在很是不利。
果然天未亮的时候,便有军士来报说有人来找军中主帅。
萩娘和寄奴都没睡着,听闻了消息便往中军帐中走去,只见一粗布青衣的男子正站在帐外等候,那消瘦的肩膀和清秀的眼眸,赫然便是当初在泉陵客栈之中见过的唐云之侄唐瑄。
见了此人,萩娘和寄奴都放下心来,此时泉陵城守备森严,若非唐云控制着军政大权,唐瑄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得城来的,寄奴欢喜不已,上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又见面了,上次,真是多谢您了。”
唐瑄见是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叔父担心此信有诈,故而命我装作普通村民出来看个究竟,谁知道走了没多远便被你们的人发现了,真是惭愧。”
萩娘亦微笑道:“先前听闻你们一族因我们的关系都被下狱了,故而我们心忧如焚,这才匆匆赶来,如今看来,我们真是低估了您叔父的手腕了,此时再次得见您,我心中实在是深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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