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见远处一顶嫩黄色的华盖慢慢地近前来,显然是此处的骚动太大,竟是引了内院的贵人来看个究竟了。
大长老见那华盖的颜色便心道不好,忙站在众寺僧之前,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实在抱歉,不过几个宵小之徒罢了,竟是令公主受了惊扰,实在是罪过,罪过。”
众平民一听竟然是公主驾到,忙让出路来,站到了两边。
萩娘被堵在一边,心里却不由得一惊,公主……该不会是……?
她忙掩面躲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再也不敢往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那嫩黄色的华盖之下,正是嫁到了桓家的武昌公主,她如今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端庄无比的皇家贵气,稳稳地压住了大长老的气焰。
只见她莲步轻摇,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笑着对大长老说道:“不碍事,正巧我最近无聊得很,见到这里有热闹可瞧,便过来看看罢了,您请继续。”
大长老心里却是明白,这位公主刁蛮任性,即便是先帝也并不喜爱她,然而她毕竟出身高贵,又运气好嫁给了荆州桓氏的嫡子,此时在江荆两地,她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权贵之一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怕要真被这公主看出了什么端倪,她定然是不会给自己台阶下,必然是一意任性妄为的。
他不由得担心地望向萩娘的方向,防着她再出来捣乱,却意外地看到萩娘已然乖乖地躲在了僧人的身后,并没有要再走出来的意思。
大长老忙一挥手,对自己的两个亲信弟子说道:“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搜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竺法汰此时却站了出来,无视大长老的存在,径直对武昌公主说道:“呵呵,公主殿下,一别经年,您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武昌公主刚在自己随身的绣墩上坐下,捧起了一碗茶准备看戏,却意外地见到了竺法汰,惊得茶杯都掉了下来,下一秒,却是欢喜无限地站起了身来,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的样子,惊叫道:“法汰大师,您怎么竟然在这里?”
竺法汰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老衲云游各处,正巧路过此地罢了,公主您的身体还好吗,想必如今应是调养得当,恢复如常了吧。”
武昌公主面上微微一红,忙摆了摆手道:“老毛病了,若不是您……哎,瓦棺寺那些老不死的,非说您……哎,不提也罢,您没事就好。”
她一激动,便忘了公主的架子,说话也开始口没遮拦了。
竺法汰抿嘴轻笑,大长老却是心中微凉,果然就不该放了这个老东西,谁知道他竟是瓦棺寺的高僧,与公主都相熟,自己今日只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刚想令自己的弟子赶紧回来,却听闻竺法汰悠然说道:“公主殿下,您近几年可曾见过法蓝师兄?此次我特意赶来见他,却仍是被告知主持重病,不能见客,却不知我师兄这‘重病’可是有多久了?”
大长老心里一惊,却闻武昌公主果然思索了半晌,才答道:“我嫁过来之后倒是经常来这寺庙,但还真是从未见过这寺内的主持……”
她转而对大长老说道:“长老,贵寺的主持究竟得的是什么病?竟是经年累月地不能见客吗?”
她本是没什么复杂的心思,此时不由得叹道:“若是真的好不起来的话,还不如换个主持,我看长老您就很不错,近几年不都是您负责寺中事务吗,不如您来做主持也还不错呢。”
大长老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忙战战兢兢地推辞道:“在下德才甚微,怎能堪当重任。”
他本来不过是谦虚而已,没想到武昌公主竟然点头道:“这倒也是,那你便请你家主持出来一见,免得我们误会你把他关起来不让见人吧。”
萩娘闻言不由得暗暗好笑,这武昌公主整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真是可笑又可爱,一番胡搅蛮缠竟然也被她堪堪说到了点子上,实在是歪打正着,有趣得紧。
周围的人见他们文绉绉地开始说什么主持的事情了,却是不感兴趣,人群中大长老安排的那几个挑事的人却没得到收工的消息,仍是不断地喊着“快搜身啊”之类的话,故而众人仍是不依不饶地要看搜身。
武昌公主被吵得头疼,忙对大长老说道:“要搜身就快搜吧,我也这看着呢,也算是帮您做个公证。”
大长老还来不及答话,竺法汰忙抢着说道:“公主,您身为天家贵胄,自是要做个公证的,只不过我们虽然愿意被搜身,但也要检查一下那被派来搜身的人,身上是不是夹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免得我们平白无故地被陷害了。”
武昌公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大长老竟是要搜竺法汰一行人,她柳眉一竖,瞪了大长老一眼,忙答道:“当然要检查,必须检查。”
被叫做“通光”“通照”的那两个僧人本来已经站在了寄奴身侧,此时要退回来也来不及了,不由得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大长老。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大长老能一手掩盖的了。
武昌公主果然对大长老说道:“我这个外人自是两不相帮的,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便派我的贴身侍卫检查一下您这两名弟子身上,您自是不会介意的吧……?”
大长老哪有反对的理由,他只能黯然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默默地点头道:“自然不介意。”
那两个僧人顿时脸色煞白,便是傻子也明白了,大长老这是要弃车保帅,自己已经成了那倒霉的弃子。
果然,公主的侍卫很快便搜出了通光身上的舍利子,高高地举起手来,示意众人。
人群中一片鸦雀无声,就连那几个大长老安排的人都呆住了,不知道后面要怎么鼓动人群才好。
大长老当机立断,立刻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愤愤地说道:“想不到我身边的弟子竟然也会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丑事来,幸而此番有公主在,不然,老衲还真是被蒙在了鼓里……”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却都只是压低了声音,仍是没人敢当面直言大长老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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