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压抑着内心的厌恨之情,若是易地处之,自己在这高位,王法慧在她之下,她一定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狂怒,当时便要上去给她两个耳光,划破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才好呢。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如今只能作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谦逊地笑道:“娘娘过誉了,奴婢也只是为了今日之大事才特意妆扮的。”
王法慧双眉一扬,笑道:“难道妹妹打算这就去……?”
妙音轻轻点头,又拍了拍胸口,若有所指地说道:“我已然都准备好了,还请娘娘放心。”
王法慧含笑道:“即便如此,也不用着急,不如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去吧。”
妙音见现在确实是接近午时了,虽然她无心用膳,但会稽王还是要用膳的,因此她只能勉强答应了。
皇太后用膳的排场确实同普通妃嫔很是不一样,除了菜色多了一倍以外,上菜的顺序,用膳的礼仪都颇有讲究,比先帝都繁复许多,妙音一时很不习惯。
好比这道肘子肉吧,一般的吃法也就是蘸酱吃,又或是烤着吃,皇太后这却是用红枣煨的,端的是嫩滑香甜,美味无比,最特别的是,须得配上一边的米皮,包裹着吃。
妙音却心不在焉,亦是毫不知情,不等侍奉的侍女为她包裹,便夹起那米皮吃了一口,只觉得味道寡淡,一点都不好吃,不由得放在一边,皱了皱眉。
一边的侍女轻笑出声,这才为她包裹了一个,递到她盘子内。
王法慧颇为宽容地说道:“妹妹进宫不久,从没陪我一起吃饭,难怪稍显无措了,以后妹妹可要多同我亲近才好。”
妙音如今最不耐烦看皇太后这张伪善的脸,之前她只当王法慧是个无关的人,她的言行从不往心里去,现下却是怎么看都觉得她的话语中隐含着嘲讽,这话倒似乎在说,你不过是个粗鄙的低贱之人,若不是我的恩典你能在这宫中立足吗?你还想和我争男人,拿什么跟我争?
因而她连表面的和气都维持不了,心中的酸楚满满地,倒像是要溢出来似得,只能勉强点头罢了。
王法慧却以为她是为一会要办的事情紧张,忙安抚道:“妹妹也不用过于惊惶,便是办不成也没什么大碍,左不过就是一条人命罢了。”
她的意思是,即便没能把这弑兄的罪名按倒司马道子头上,自己也绝不会让他活着出宫。
妙音却误会了,以为她所说的人命指的是自己,不由得自艾自怨道:“奴婢本是低贱之人,能为娘娘办事已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一定不惜一切,定然办好娘娘的差事,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此情此景,这话倒也对得上,王法慧淡淡地对她一笑,又抚慰了她几句。
严女官在一边服侍着,谄媚地说道:“皇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自然是福泽深重,我们娘娘得此庇佑,自然是无往不利的。”
她这话说的可笑,明显是不知道妙音要去办什么差事,只是瞎凑趣罢了。
王法慧忍不住轻笑,见妙音放下碗筷,漱口已毕,便让自己的心腹陆女官过来,吩咐道:“妙音仙师此行甚是紧要,你便陪她去吧,也有个照应。”
陆女官自是知道妙音的任务,亦知道皇太后的意思是让自己带她去司马道子处,因此她默然地对妙音行了个礼,便带着妙音和严女官两人告退了。
皇太后一旁侍奉的小宫女很是伶俐,见妙音离开了,便对皇太后进言道:“娘娘,奴婢刚才看妙音仙师的神色不善,倒似是暗地里怨恨您的样子,若是让她去办什么紧要的事情,却是不得不防啊。”
王法慧亦是有所察觉,但她在内宫已是布置得跟铁桶铜壁似得,出不了什么岔子,她对此很是自信,也不担心妙音玩什么花样,因此只是笑着说道:“就数你最鬼灵精,随她去吧,此事也只有她能办,我往哪儿找旁人去?”
那小宫女见王法慧不放在心上,也不再多言,诺诺应声而已。
陆女官将妙音带到廊下,说道:“您且进去吧,我就不妨碍您了,在这等候便是。”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若有什么急事,您唤我便是。”
看来内宫之人对会稽王的秉性都是颇为了解。
妙音笑道:“无妨,我让我宫中的侍女陪我去就是了。”
陆女官不动声色,用几不可见的同情目光瞥了严女官一眼,默默地退在一边。
之前皇太后,妙音,以及陆女官都未曾开口说过“会稽王”这三个字,因此严女官至今仍是不知妙音此行所为何事,她笑着对陆女官说道:“有劳姐姐了,日后还请姐姐在皇太后娘娘面前为……我们主子和奴婢美言几句。”
总算她还能想起自家主子,真是不容易,陆女官是见惯她来皇太后面前献殷情的,因此也不多言。
妙音微笑,带着严女官走入殿内。
殿内的光线不是很好,粗粗看去便显得有些凌乱,原先于墙上装饰的多宝阁都被拆了下来,砸坏在地上。
妙音毫不畏惧,清冷的声音一样无比娇美,她唤道:“会稽王,王爷,您在吗?”
严女官打了个寒战,会稽王?
果然重重帷幕后的床上,发出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问道:“王法慧怎的这般好心,还让你来陪我?恩?”
妙音缓缓走了过去,娇柔的身躯倚在床边坐下,笑道:“王爷,您难道就此放弃,不愿一争了吗?”
会稽王猛地坐起,瞪着她美丽的脸,怒道:“王法慧这个贱婢,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你就直说吧,她要你来做什么?我这里难道还有她要的东西吗?”
妙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皇太后的确是派我前来,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针对您,但是我过来的真正目的,却是想问王爷一句,您愿意就此放弃,沦为王法慧的阶下囚,还是宁愿奋起一搏,为自己拼个前程?”
曾几何时,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扳倒司马道子,为了能亲手手刃仇人,亲眼见到仇人的血洒在家族的宗庙中,父母的牌位之前。
然而她却没算到自己内心的灼热,为了所爱之人,她能做出比这疯狂百倍的事情来。
这不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亦不是为情所困,迷失了自我。
她只是,太爱他。
皇太后必须死。
唯一能助她达成心愿的只有面前这位亦是对王法慧恨之入骨的人。
他有兵力,亦有权势,若是能出得宫去,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自己要做的只是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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