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明亮绚丽的花园当中,秃顶学士汇报完毕后静静离去,而夫妇两人则面对面坐在石桌两侧交谈。
棕卷发,一袭华服的梅斯公爵捏着手中信件陷入思索,坐在对面的银发妇人则蹙眉开口道:“我不赞同你们这次起航带上蓝礼,梅斯,那太危险了。”
“我也不赞同。”梅斯公爵点头道:“但这是陛下的要求,我们不赞同也没办法。”
“那孩子还不到七岁!”艾勒莉夫人提醒他。
棕发公爵对此呵呵一笑:“也许风暴地的传统就是从小不放过任何培养孩子的机会?”
银发的艾勒莉夫人叹气。
“真是一群野蛮人。”
“关于这点……”梅斯公爵闻言干咳了一声,叮嘱道:“蜘蛛可不止在君临织网,有些话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什么时候在自己家的花园里都要这么小心了?”,艾勒莉夫人不满地埋怨:“我们还能说什么?”
“疯王时代不就这样?”
梅斯公爵冷笑道:“本来我还以为劳勃陛下上位后那蜘蛛会被砍头,或者被赶走,没成想他竟然保下了自己的职位。”
他说着,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啊……”
“我还是认为让蓝礼跟着会有很大风险。”艾勒莉夫人转回话题道:“那孩子看起来还算健康,但他当初在君临就体弱多病,万一在船上生病了可怎么办?”
“我带上学士。”
公爵回答道:“如果学士也不管用,那就怪不得我了。”
“写封信让劳勃陛下慎重考虑一下吧,梅斯?”艾勒莉夫人提议。
“这点小事就写信?”梅斯公爵不同意这个办法。
“而且就算写信也不成,时间根本来不及了,劳勃陛下目前应该已经离开了君临——只要是打仗,他就总喜欢冲在最前头。”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长子不久之前还声称想要跟着去见识一番来着,于是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你说,既然劳勃陛下都这么放心,要不我把维拉斯也带上,让他也涨涨见识?”
梅斯.提利尔实际上是一个心很大的人,且始终希望自己的长子能够成为一名顶尖的骑士与优秀的统治者,而身为一名统治者是必须要了解战争的。
所以他现在也有些意动。
“不行,维拉斯绝对不能跟着去!”公爵夫人闻言后毫不犹豫地说道:“一个已经够冒险了,你还要两个?”
“左右都要带上蓝礼那孩子,不如让维拉斯也跟着一起,这样他们还能做个伴。”
“这又不是外出打猎。”
“我认为这场仗我们基本稳赢,不会有什么危险。”梅斯公爵解释了一句。
“那也不行!”
……
棕发少年维拉斯可不知道自己唯一跟着的机会已经被自己的母亲给毁了,而今他正滔滔不绝地劝说着在城堡中做客的两个同龄少年。
他显然也想象不到,某人已经脱离了他的计划,“自扫门前雪”了。
安静的房间内,注视着眼前这位略显拘谨的消瘦男孩,蓝礼满心感叹。
谁能想到,这位当初用一枚金龙拐来的小家伙,竟然对开锁与偷窃如此的精通呢?
伪装君临来信,然后在蓝礼这个内应的带领下进入学士塔内旁听,趁着学士与仆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到顶层鸦房处将鸟送进去……
一场精心的伪造事件就这么顺利的完成了。
虽说没有这个叫托布的男孩,蓝礼也有办法达成目的,但如此一来倒是简单的多。
“明天一早你再跟我进去,然后偷偷把那只鸟给偷回来。”心中所想并没有影响到蓝礼表面上的话语,他边说边拍了拍对方肩膀,称赞道:“做的不错。”
男孩受到鼓舞,有点脸红,随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大人,我能和您一起吗?”
他隐约知道这位大人可能要出门,但具体情况倒是不了解。
“不行。”蓝礼闻言否定地道:“你现在的任务是老老实实呆在城堡里接受训练。”
“可是母亲说,我得跟紧你。”
“大人现在命令你留在这里。”蓝礼回答,于是对方低头呐呐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男孩的母亲眼下并未在城堡当中,而是身处于高庭附近活跃,理由是当个女护卫太惹眼,当个侍女太拘束,所以反倒不如当个耳目在外面,这样有什么事情还能第一时间通知蓝礼。
蓝礼认为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就那么听之任之了,不过他倒也没认为有这么一个耳目在,自身能获取到什么帮助。
除非有人打到高庭这个河湾腹地来,或者高庭反叛拜拉席恩,但那时就算有耳目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
被蓝礼认为没什么用的女土匪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如果她能将前阵子赶路时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如实禀报的话。
当然,就算不如此,她其实也很有用处,比如此刻,她就突然见到了一个怪异的女人,正打听着自家小主人的消息。
“不足七岁,你确定?”距离高庭有四五天路程的冷清旅馆内,身披黑斗篷的女人正与旅馆老板娘交谈,声音沙哑又怪异。
“这我可不敢确定,我只是说那位小公爵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七岁。”肥胖的老板娘回答。
“蓝眼睛,黑头发?”
“没错,那双眼睛生的漂亮着呢。”
旅馆的胖老板娘感慨道:“孩子我见多了,有那么一双漂亮眼睛的孩子可是头一次见到。你不知道,夫人,他还很有礼貌的和我打了个招呼哩。他说,愿战士保佑你的健康——夫人,照实说,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真诚的一句祝福啦。”
“那他现在住在哪?”
“还能是哪?”
旅馆的老板娘回答道:“当然是住在咱们提利尔老爷的家里,叫我说,夫人,那么漂亮又那么有礼貌的孩子,就应该住在那么美丽的城堡里面,像咱们这些寻常人哪有那个资格?”
女人点了点头,抬手留下几枚铜板后,转身离开此地。
她脑袋上扣着黑色兜帽,因此看不清长相,但转身间却显露出一缕闪亮的银发来。
角落的温妲见此眯了眯眼,随后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虽说没听出什么具体目的,但既然这位有意打听自家大人,那么显然不会是随便问问。
温妲准备跟上去盯着,届时是逼问或者跟踪那就随机应变了。
然而当她走出旅馆后,却突然发现,那怪异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怎么可能?”
皱眉扫视旅馆门前的荒野土路,女土匪暗暗错愕,但没等她多想什么,脑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巨大撞击力道,随后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