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曹氏恶狠狠的扯着田氏的耳朵,呵斥田氏,“快写,按手印,我家二郎只管你们要十亩一等田,这事就过去了。你按了这手印儿,有了字据,二郎就会松口说原谅三郎,不然,二郎和田氏可要报官了,到时候县太爷要是把你们赶出去,当没有户籍只能四处流浪当乞丐的贱民,我们家可不护着你们三房!”
杨宁上前,二话不说劈手夺过那字据,就瞧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杨孝忠夫妇欠杨孝义夫妇十亩一等良田,限期十年内还上!下面还附着许多文书条例,看着十分齐全,绝对不是随手写的,而是早就准备好的文书!
文书上面杨孝义和朱氏的名字下早已签字画押,只等杨孝忠和田氏签字画押。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提早布好的局,只有杨家三房,像是个蠢兔子,陷进局里而不自知!
杨宁瞧见这字据,一阵阵冷笑,刚刚心里的疑惑,此时统统解开了。
她刚刚还在想,朱氏耗费这么大代价,赔上自己的名声陷害杨孝忠,是图什么?
要知道在这古代,女人的名声大如天,虽说小叔子偷嫂子肚兜,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看来,嫂子是受害者,罪责全在小叔子身上。可是在这古代,小叔子偷了嫂子肚兜,这是觊觎嫂子、想给各个带绿帽子的表现,属于乱lun,轻了得被哥哥打一顿,重了会被赶出村子,再也不许回来。
而那个被偷了肚兜的嫂子,轻了,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重了,婆家、甚至是这些女人的娘家,会逼这个女人自杀,博个烈女的好名声。
此时她恍然大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朱氏这样冒险去陷害杨孝忠,一方面是为了出口气,更重要的,是为了要那十亩地。将来如果有一天,杨家分家,每房能分到的一等良田,也就只有十亩,这算牌打的可够精的!十亩一等田啊,许多农户辛辛苦苦攒一辈子,都买不起这么多!
至于名声,杨宁也想通了。她刚刚钻了牛角尖,一直在想在古代,女人的名声是多么重要,却忽视了一件事,即使在古代,有些没脸没皮的人也是一样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对朱氏来说,第一她娘家的名声就不好,是邻村出名的泼皮破落户,所以被小叔子偷了肚兜这事算不得给她的娘家抹黑。至于婆家,她更不担心了,反正她做的这一切,公公婆婆都是知道的,甚至默认的,所以自然不会怪罪她,更不敢逼她自杀明志。
而朱氏自己在村里的名声吗,一直都不怎么好,这事儿会让别人说起她的时候,多一些八卦谈资,却不会让她的名声更差了。
所以综合考虑,对朱氏来说,诬陷杨孝忠偷朱氏肚兜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但是对名声一向不错的三房来说,却是能把他们多年累积来的好声誉毁于一旦,甚至直接打入谷底,更严重一点,会被赶出村子、无家可归。
这种看上去蠢笨且不计后果,却切实可行,而且投入小回报大的计策,朱氏肯定想不出来,估计杨孝义也想不出来。能想出这种计策,又能说动曹氏在中间帮忙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坐在老杨头身边,看似一脸关切,在帮老杨头顺气的杨锦秀。
这个浅薄无知、惹人生厌的杨锦秀放佛天生就带着一肚子阴损招数,虽然她有时候举止让你觉得愚蠢不堪,可是每次耍花招的时候都让人头疼不已,
而且,在这个家里,但凡有谁让杨锦秀觉得,哪方面超过了她,就必然要用各种方法去折腾这个人。而田氏,就是因为年轻时过分貌美,让杨锦秀嫉恨,所以一直在曹氏耳边挑拨,惹得曹氏对本就不喜欢的田氏更加厌恶,对田氏百般苛责。
后来田氏年华老去,杨锦秀就开始折腾杨宁。杨宁这句身体的胳膊上有许多青紫,都是杨锦秀挑拨着曹氏和朱氏掐扭的。
杨宁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深深地看了杨锦秀一眼,把这笔账暗暗记在心里,打算以后找机会,慢慢的还回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替自己的父亲辩解,证明他没偷朱氏的肚兜。
杨宁抓着票据,朝着门外就跑过去。杨锦秀自恃是个闺中小姐,不肯跑动失了仪态,只在后面喊杨宁回来。而曹氏老了,追不上杨宁。刚刚还躺在床上的老杨头,此时也不难受扶额了,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追在杨宁后面喊,“把那东西还回来,不然我剥了你的皮!”
杨家院子不算很大,老杨头这一喊门外有人也听到了,有心人又笑了,小声议论杨宁是不是真偷了谁的裤衩,惹怒了老杨头。
而一直站在杨孝忠身边的叶涵,一双丹凤眼冷冷的扫过这些人的身上,这些人顿时像被雷劈霜打,又恢复了沉默,不敢再说什么,只抬着头去看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杨宁抓着票据一气跑到院门前,钻进大家看热闹的人堆里找到父亲,这才把纸条收进怀里,对附近看热闹的人喊到,“我爹是在村里长大的,他什么品格,我相信大家都清楚。虽然说不上是个大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会欺侮弟妹的恶棍,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想请诸位和里正做个见证,今天我们和二婶、二叔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误会解决清楚,让大家看到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不真相,就是你爹偷了我的肚兜,我现在没脸做人了,不如死了算了!”朱氏大声喊叫,冲着杨宁就扑了过来。杨宁的身手对付不了匪徒,但是对付朱氏绰绰有余,她看准时机,在朱氏的腿上踹了一脚,朱氏整个人就跌在地上,啃个狗啃泥。
“二婶若非要以死明志,没人拦着你。横竖你死了,这事就得报官,到时候事情真伪,县太爷会给个决断,而你也能留个贞洁不屈的好名声。至于二叔,你不用担心,爷爷奶奶自会做主给他娶一房新媳妇。”杨宁冷眼旁观,眼光锐利如刀,拿起院子里一直放在一旁的麻绳扔在朱氏面前。
大庭广众下寻死的人,多是不敢死,只是想吸引周围人的注意罢了。朱氏就是如此,刚刚有人劝她想开点时,她哭闹着要自杀。而现在杨宁干脆让她去,不拦着,她就怂了,不敢再提自杀的事情,只是怒气冲冲看着杨宁,又要和她再吵,这时老杨头急急的追出来。
“闹什么,丢人现眼,滚回去!”老杨头对杨宁一神怒呵,就要拎着杨宁的领子把她拖回去,看都不看一旁的杨孝忠一眼。
这一瞬间,杨宁突然想到一个遥远的传闻,某天她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杨孝忠不是老杨头的亲生儿子。当时她总觉得这只是有心人造谣,可是看老杨头对杨孝忠的样子,她反而觉得这话有些可信度了。等肚兜这件事解决了,是该查一查杨孝忠的身世。
“爷爷,”杨宁先把身世的事情放一边,专心处理眼前这件事,语气恭敬却冷漠的淡然开口,“现在杨家最丢脸的,就是这件事了。我看您身体已经大好,那么作为一家之主,还请您留下处理这件事,不能再任由二婶这样闹下去了。”
“还怎么处理,你们老老实实签了那个借条,不就没事了吗!”老杨头心里这样怒吼着,嘴却闭的严严的,毕竟那张借条的事情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此时他的脸色已经气的涨红,甚至开始隐隐发黑了。
他想呵斥杨宁,却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打杨宁,同样找不到理由。气的他脸色又由黑转白,真的有点要生病的趋势了。
“老杨头,你们家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闹?”里正威严的声音透过人群传了过来,人群顿时分开一条路,里正顺利走过来。
里正本来还挺胸抬头气度颇为不错,村干部的派头摆的十足,可是一眼瞧见站在杨宁身边的叶涵,他高高扬起的下吧顿时缩了回去半边,似乎想给叶涵行礼,但是但是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这个冲动,努力的挤出一个略有些讨好的笑,对叶涵说,“你在啊,站着累不累,要不要搬个凳子坐会?”
“无事。”叶涵淡淡的回了里正一句话,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耐烦。
“哦哦哦,好好好。”里正看出了叶涵情绪不高,也觉得自己对叶涵的态度有些讨好太过,容易让别人发现不妥,所以不再理会叶涵,干脆的直接看老杨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老杨头,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老杨头本就心虚,此时一个没忍住,眼神就飘到了杨宁身上,想着一定要从杨宁身上夺那个借条,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家的这些烂事。
而里正也瞧见了这个眼神,干脆不问老杨头,转过头对杨宁问道,“你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