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和莲香说明一早要出公差去,莲香这个不乐意啊,这身子骨还没彻底好利索的,又要出去晃荡去了,再说了,家里年货啥的都置办了,头一回一起过个年吧团圆下,这当家的还要走呢,搁谁也不乐意啊。
杨棒子呢也不着急,炕上盘腿一坐,把狗蛋子揽到怀里,吃着饭就给娘俩讲上故事了。
把这个赵家浪荡大公子的故事呢,又添油加醋地加了些让人听了唏嘘的段段,狗蛋子就听个热闹,啥也不懂得,莲香倒听了个眼泪涟涟地,尤其是杨棒子说那丫鬟被鬼子送去当了慰安妇,大公子的妹子也被鬼子糟蹋了,这把莲香恨的牙根痒痒地啊。
这山里的女人啊本来就是烈火性子,听不得这不仁不义的糟心事,何况这故事里一个坏女害一帮好女人的故事呢,就更容易要去做,谁也拦不住,再说了,这会子他没啥职务,做这件事也正和路子。
丢了犯人就得自己去找回来,要不也叫失职,再说这事情能给八路军扬名立万呢,也能震慑下鬼子和,不应该拦着。
一水的短枪啥的都配好了,车上装的是从镇上收来的上好山货,洪梅又给拨了一百大洋作为经费,让带着路上用,杨棒子接过大洋,双手合十冲洪梅说:“多谢掌柜的开恩,小的这就上路了!”
逗得洪梅伸手要过来拧杨棒子呢,手扬起来停了停又放下了,天上又飘起了小雪花,一行人渐行渐远地出了镇南口,洪梅也倚着门望了半天。
腊月二十九这天啊,路上基本都没啥行人了,唐县西门外的站岗的伪军们裹着大衣缩着脖子,心里一个劲地骂小鬼子娘呢,雪倒是停了不下了,可风起来了,呼呼地大雪卷地满地的雪花,一会就把人冻透了,小鬼子都夺回城楼子里不出来了,可伪军一个都不让走!
天不好,进城出城的也没啥人,这乱世道,老百姓兜里也没啥钱,置办不起啥像样的年货,这会子都猫在家里不出来了。
别说,还真有这么冷的天不怕冻出来晃荡的,这管道上从远处晃晃悠悠地过来了一群人,还推着两辆小车,缩着脖子走的不紧不慢的。
“站住!干什么的!良民证给爷掏出来!”一个伪军瞧见过来人了,站到铁丝网后面吆喝上了。
“长官,是俺,三里铺的王保长,是哪位兄弟?”打头的穿着棉长褂,脚下棉窝子,带着棉帽子还扣上了耳护子。
“呦,是王保长啊,老子是朱连长手下的,您这是做啥去啊?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着呢。”这个王保长是城西三里铺村的,村子离着城关近,平日里和这些把门的伪军们厮混的熟得很。
伪军这么一问,一群人就到了卡子跟前了,王保长已经从兜里掏出盒卷烟来,抽出两根,递了过去。
伸手接过来,就往保长的身后看,一瞅一群高高低低的穿着庄户人家衣裳的汉子们,都瞧着面生呢,就没顾上点烟,眯着眼睛挨个瞅呢。
王保长眼色活,瞧出站岗的起了疑心了,一把拉住了伪军的胳膊,往背风处带了带,拢上袖子,打着了洋火给点上了烟,一边说这是带着去给城里的老总们送年礼的,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来,塞到了伪军手里。
用指甲捏住了银元,吹了一下边,放到耳边听着嗡嗡地回声,这伪军咧嘴笑了,笑地看着王保长,心说还是这老小子会来事,给长官们送礼呢,也该着老子的点汤喝,得了,这年头啥也比不了这现大洋好使呢,过去吧。
伪军过去挪开了铁丝网,王保长一挥手,一群人推着小车就进了城。
唐县县城并不大,东西一条宽街,南北一条宽街,四四方方地一座小县城里,住了几千人,鬼子在这有一个大队的驻军,另外还有伪军的一个团部。
城中间过去是老县衙所在地,现在是鬼子的驻军司令部,隔着两条小街呢是个不大的关帝庙,今阴历二十九了,这关帝庙前还有不少卖年货的出着摊呢,五谷杂粮的也有,大枣柿子饼黑枣的也有,洋芋山药大白菜的也有,冻的地河鱼也摆在那,多少能看出点过年的气氛来。
快到中午了,风小了些,街上人多了起来。刚才进城的一群人在王保长的带领下,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循着叮叮当当地声音,来到了城东的铁匠铺。
到了这了,那黑脸的拢着手的汉子瞧了瞧左右没啥人,小声地对王保长说:“行了,到地了,辛苦了王保长,恁回吧,有空俺给你捎两日本娘们去!”说完还一脸严肃地瞅着王保长。
老王头都听糊涂了,这杨司令咋还冒出日本娘们来了呢,一转眼珠子明白了,这是拿他开涮呢!“呸!呸!”地假装吐了两口,冲杨棒子和各位一拱手,转身走了。
铁匠铺子里,一个中年汉子着上身,就挂了件皮兜子,左手拿把铁钳子夹着块通红的铁块,右手一把铁锤,正一下一下的击打在铁墩上,火星子四溅的。
也不抬眼瞅站在门口的人,专注地打完几锤后,把钳子上的铁块戳进水桶里,一股子白烟随着“嗞嗞”的声响升了起来。
转身又从火焰蒸腾的大铁臼里,钳出一块圆圆地铁饼来,放到墩子上,招呼两个小伙子提着大锤过来,一起一落地锻打这铁饼。
这才拿过来架子上的破布团子,擦了把脸上的汗,问来人啥事?
“掌柜的,天下三大苦是啥呢?杨棒子一抱拳,微笑着对铁匠说。
中年汉子一愣,手里的布团子停了下来,抬眉瞄了一眼门口发问的人,低下头回答说:“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杨棒子又是一拱手,接着问:“打铁还需自身硬,绣花要的手绵巧,掌柜的,铁硬?锤硬?还是人硬?”
铁匠这下扬起脸来了,几滴汗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轻声说了句:“打的刀枪来是铁硬,安生立命来是锤硬,赤胆忠心来是人硬。”说完,脸上也挂了笑。
杨棒子又把手拢进了袖筒子里,轻轻地摆了下头,自己先出了铁匠铺,屋里铁匠摘下了皮兜子,披上了件老羊皮袄,吩咐两徒弟别停手,把铁饼捶开了,有事或是来人了,去后院喊他。
带上铺门,领着几个人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左首到底那户就是铁匠的家,小院里三间房,院里和屋里到处都堆放着打好的农具和半成品啥的。
这个小院就是我党在唐县的一个地下联络站,铁匠是咱得一个老地下党员了,37年就在县城里开的铁匠铺,四年来一直没有暴露。
杨棒子他们按照在太平庄那的唐县县委的安排,来唐县找铁匠接头的,由这个联络站帮他们去找孙花脸子。
关上门简单地和铁匠说了下情况,铁匠接过来杨棒子递过来的旱烟卷,夹起块炉膛里的炭火点着了,吸了一口,才告诉杨棒子,这个孙花脸子最近有点不太正常。
据了解这小子通过攀关系花钱啥的,要去治安军里任职了,听说就是要举家搬到保定去,看样子是想躲八路远点,最近几次找他搜集情报啥的,都没给办呢。
铁匠那意思是这个时候去找孙花脸子,时机对不对。如果这小子就起了要铁了心跟鬼子走的意思了,闹不好横生事端。
杨棒子他们商量了一会,决定今天先不去找孙花脸子假装进城卖山货的,先把县城熟悉下地形,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鬼子和伪军们也指定要过年,守备一定松懈,孙花脸子也一准想不到这时候八路上门来给他拜年呢。
就这么定了,除了马六子留在这小院里,其他几个人分成两拨,各自推着一辆小车,装作是卖山货的,吆吆喝喝地在街上来回的转着,还特地去鬼子的司令部等地摆地摊待了会子,摸清了城里鬼子和伪军的驻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