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种姓命攸关的时候,小鬼子也不是啥铁板一块的,一听说后路让人家抄了,清水大佐还要打下去,这派系问题就冒出来了!
你又不是铃木支队的老领导,也不是建制内供职多年的几把手,就是个来见习的参谋待了几个月,拿着份方面军的电文,就把铃木支队领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死的死伤的伤,一多半的军官都挂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两个大队长都快和清水拍桌子大吵了,要不是副官和几个中队长拦着,这就打起来了!
清水这会也明白自己是孤家寡人,没有长期经营地部队,官做的再高也没人真心地跟你,就更别提患难与共了。
所以他决定不吵了,做出了这个决定,让还能参加战斗的士兵们自己选择,是为天皇尽忠,还是撤走,愿意撤走的跟着两位大队长护送伤员去林涧村,天亮后在空军的支援下相机突围向第一旅团的靠拢。
愿意留下和八路最后一战的,由他清水带着,生死天命和其他军官没有任何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了,铃木支队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副官主动要求留下来陪同清水,那名胳膊掉了半截的中队长本来就是敢死队的,也决定不走了。
召集了在台地和山寨里的士兵们,简单说了下现在的情况,也把开会的决定说了下,让大家选择,结果出乎各位军官的意料,竟然有一多半还能战斗的士兵们选择了留下,站到清水这边一百多人,不少人也是挂着彩裹着绷带的。
其实啊,什么天皇不天皇的,金条不金条的,仗打的这么惨烈,铃木支队从组建到现在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官的可能把命看的重些,大头兵们心里都窝囊呢!丢了命不重要,面子丢了才是做男人的大事!
小鬼子比咱中国人还死心眼的,不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其实啊是因为曰本是个岛国,四面都是海,本土又是个窄长条,战败的一方就算认输了,逃走能跑哪去?屁大点的地方!所以一般战败了都是自杀了事,美其名曰武士道精神!
不像咱中国,这么大地盘,输了就输了,跑远点,忍辱偷生卧薪尝胆,早晚还得卷土重来,所以小鬼子重死,中国人重生!
士兵们自己选择的要为荣誉而战,其他军官也不好再说什么,两大队长也做了分工,一个带着愿意走的人,把战死的士兵们集中焚烧了,骨灰带走,把伤兵都转运到林涧村去。
另一个大队长留下来和清水一起,对山寨里的八路发起最后一战,不能给铃木支队背个战败逃走的坏名声!
鬼子这边埋锅造饭,搬运死尸,山谷里架上了大堆的木头,黑呼呼地浓烟裹挟着呛人的尸臭味,飘得满山都是。
杨棒子在南山上看的一清二楚,寨墙那边鬼子还没退下去,人数还不少,正在生火做饭呢,山谷里的来来往往地,一看就是在收拾东西,焚烧死尸和物资,准备撤退呢。
刚才他和刘大和黄司令他们都通了电报,老三团已经拿下了后石峪同河口村等地,前锋实际上就在南垭口两里地外,老一团和冀中来的两个团都在东边和北面,已经呈环形在外线包围了郭家堡子。
郭老先生让他撤走,目前来看,是不行的!如果撤走了,把山寨留给了鬼子,人家有空军能补给弹药物资,几个团围上来一旦一时半会地吃不下这股鬼子,东边的鬼子派出大部队一过来,占不上便宜!
所以必须留在这里,拖住鬼子,让他不能踏踏实实地守着山寨等援兵!
可手头就这么点人,山洞里的重伤员们已经送下南山了,郭老先生还是死活不走,先暂时给留在大屋那了。杨棒子现在考虑的不是夜战的问题,黑灯瞎火的,鬼子人也就是那么些,不一定敢贸然再次进攻。
他担心的是一旦天亮后,鬼子再要来上两次自杀式的攻击,他这七十来人就得都拼光了!
这次遇见的鬼子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都和得了魔障一样!杨棒子事先也没预见到战斗会打的这么残酷,一天一夜地功夫,这人死的乌泱乌泱的,小鬼子不拿自己得命当命。
抽了一袋烟,杨棒子心想,不想了!小鬼子敢玩命了,咱怕啥啊!都死光了,还有的是人接老子的班!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手下的败将有多大的尿姓!
想了一会心事,起身拍拍土,下山去了,有人来叫他,说老五子不行了!
杨棒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从禁闭室出来,组建的小分队,来和他报道的这些人,头一个死在他眼跟前的,竟然是老五子!
从山上下来,南山崖边那,老五子就快不行了,这些曰子里,他受了几次伤了,都是没好利索呢就坚持着跟着部队行军作战的,本来身体就不是那么硬实,这次受了枪伤,一下子垮了下来。
按说这些杨棒子小分队里的人,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老五子,苏区捆过他,酷刑拷打过他,还差不点活埋了他,这要不是党内的斗争,让主席给抹了,杨棒子报仇的心不是没起过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痨病鬼一样的家伙,替他挡了鬼子的黑枪呢!杨棒子心里话说,刨去啥革命同志的情分不说,一个义字是当头的!
这就是义气!战场上能舍了自己救下别人,不是义气是啥吧?我党说这是革命的大公无私精神,用老百姓的话说,不是讲义气的人能做出这义薄云天的事吗?
那又不是挡一拳一脚的,扑上去迎的是要人命的子弹呢,难道不知道吗?知道是赴死呢,还要帮一把,这老五子在杨棒子这,起码旧账那是一笔勾销了。
老五子靠在石头上,胸口那一起一伏的,佝偻了半辈子的腰,竟然是直的了,他看见杨棒子闻讯赶来了,抬起头,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晃了晃,那意思让杨棒子过来点。
“老杨,老子这就去见马克思了,先走一步,咳咳,唯一对不住你小子的地方,就苏区那点事,老子走了,别在嫉恨了啊。”说完大声地咳了几下,喘着粗气,胸口那缠着的绷带,挡不住鲜血渗透出来。
杨棒子伸出手按在老五子的胸口上,啥话也没说,点点头。
“老杨,你那小本本上不用记俺的名了,老子光棍一条,爹妈啥的也都没了,就一个要求,一会别把老子胡乱甩了,让野狗掏了,就埋在这南山崖边吧,少垒点石头,老子半辈子弯着腰,可算直一回,石头多了压得沉!”
说完这段话,老五子再说不出来话了,有血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杨棒子点了点头,不错眼地盯着老五子那张蜡黄蜡黄地脸,盯着老五子那亮如七星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失去了明辉,盯着微微颤抖还想说点什么话的嘴唇,生怕一眨眼,错过老五子活着时的最后那点音容笑貌。
最后老五子挣扎着起了身,不让抹着眼泪的小梁子扶他,坐直了,向着西边的方向,敬了个军礼后,身子一歪,再无气息了。
老五子,湖南醴陵人,1904年生人,父母兄弟姐妹共九人于1914年,大水灾时丧生,老五子被救后,沿街乞讨三年,后加入湖南军阀部队,扛枪吃饭。1927年参加南昌起义,同年加入我党。
执行任务坚决,对党忠诚,死于其枪下的恶霸地主,叛徒歼细,不下百十人,抗战后多次出色地完成深入敌后锄歼惩恶的任务,在郭家堡子战斗中,为掩护同志牺牲,后经政斧多方寻找,家乡已无亲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