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瞅这架势,咋看着都不像是个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有纪律的文明乡绅家啊,杨棒子盯着和他说话这位,咋看都不像啥好人,说土匪还差不多!
头上蒙着黑色的头巾,上身是黑色拷绸的短水靠,铜扣子锃亮,两把匣子枪的枪带左右交叉在胸前,宽板带扎的紧成成的,下身也是黑色的拷绸裤子,绑腿一直扎到膝盖下,麻耳鞋牛筋的绊子,其他书友正在看:。
这行头杨棒子看着心里面起腻,为啥啊?当年在苏区的时候,那些还乡团和民团基本都是这个打扮,就缺个袖标了,戴上个画着咒符的袖标,面前这汉子那就是个活灵活现的还乡团的剿匪队长。
杨棒子抱了下拳,脚步没停,冷着脸从两排庄丁中大踏步地走了过去,这汉子被散了面,脸上有点不自在,老冯看见了,马上紧走几步,把话接了过来,聊上了。
大个追着杨棒子进了门洞子,小声说,方才那汉子是寨子里的教头,寨子里拿枪使棒的都归他管,听说还是郭老寨主的一个什么亲戚。
还小声地告诉杨棒子,寨子里挺复杂的,好几路人都凑到这了,可不是就一个老地主领着一帮子庄丁那么简单。
话没说完呢,下了两道坎子,过了两重房子,来到了一处场院,院子正中间,火坑里劈柴烧的正旺呢,噼里啪啦的,火苗子映的四周通红通红的。
正北的大屋子前,一群人闲闲散散地或坐或立在石阶上,瞅见杨棒子他们从拐角处进了场院了。都站直了观瞧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杨司令。
戴着瓜皮帽和一副玉石眼镜的一看不是管家就是帐房先生。从台阶上提着衣襟。端着身架子,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笑地寒暄着。
还是抱抱拳,也不搭话也不停留,照直了奔着大屋子石阶就过去了,杨棒子自打到了寨子的后墙吊桥开始,脸上就和一滩死水一样,面无表情。
正屋门口,一位长须飘飘。面如重枣,身形壮硕的老者,正用两点寒星般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这位八路。
这就是家财万贯,为富一方的郭家堡子的寨主,西王庄近半土地的地主,北平、保定等地开有十多家商号的郭绶群老先生。
要不是满头白发,一缕三尺白须,说他四五十岁都没啥问题,这老地主今年整整七十二了!
他站在一群人中很是扎眼,其他人不是黑色长衫就是一身的皂短打。唯独他从上到下一色的白,白狐狸尾的脖领。白缎子面的夹袄,白拷绸子的长衫,最不常见的也是山里人看着最稀罕的,脚上的那双白皮鞋。
出门是山,走路是坡,山里人常年穿的顺脚是布鞋或者是麻耳鞋,几辈子也没穿过皮鞋啊,别说穿了,见都没见过,大山沟子里经年累月也来不了几个外面人,就是来也是来收山货和挑担的货郎子,闹不好穿的比山里人还破呢!
杨棒子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也多,在矿上的时候,洋人也照过面,可洋人穿的也不是白皮鞋,所以顺着石阶子向上走,一抬头先看见白皮鞋了,愣了一下。
“杨司令,老朽偶感风寒,稍有不适,未曾远迎,失礼失礼。”看见这八路愣了一下,郭老先生略微地弯了下腰,右手抬起来,算是打了个招呼。
“郭,郭老先生,甭客气,自己人,不用接,来的顺当,有吃的没,老子饿了!”愣神的那功夫,杨棒子这小子可是心里转了好几个圈了!
从寨门那一路走来,就瞧出来这郭家堡子不简单了,要说地主啥的修的土围子和庄寨子,他杨棒子见多了,也打下来的多了,可修的这么好的山寨,还是头回见!
再说从寨门那接自己的汉子瞧起,到大屋子门口围的这些各色人等,那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目光里的猜忌、怀疑、冷漠、轻视、敌意等等,他杨棒子心里都过了一遍!他明白除了门口这个目光还算和善的老家伙以外,恐怕自己费尽心机冒险进鬼子包围圈的举动,没人领这个情。
所以杨棒子心想,别一上来就套近乎了,摆功劳那更来不得,不如装傻充愣的好,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摸清了寨子里的底再说!
这一句“老子饿了,其他书友正在看:!”把众人都给闹愣了!连跟着他的大个和老五子他们也都片刻后不好意思起来,心说你这家伙在人家老人面前咋还这么愣呼呼的,还老子老子的,还饿了,有点出息不行吗!
老冯过来拉了拉杨棒子的衣角,刚想张嘴和郭老先生过几句客套话呢,杨棒子一甩胳膊,把老冯抡到身后去,开口又说上了。
“老先生,俺是个粗人,就会带兵打仗,俺可是走了几百里路了,大仗打了三场,从小鬼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线闯过来的,不用整没用的,俺就是饿了,老子想吃肉喝酒!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你看杨司令咋尽说见外的话呢,旁人躲都躲不及呢,您老还带着队伍帮衬俺们,喝酒吃肉算个啥事啊!老王!老王!告诉后面,开两坛子酒,整一个后扇,招待八路弟兄们!”
接话的是刚才那个戴玉石眼镜的,果不其然,大个小声给引荐了,说这是郭家堡子的管家,这些天他们也都承蒙这管家照顾,吃喝不错呢。
有人接话就成,杨棒子朝捋着长须面带笑容的郭老先生一拱手,台阶也不上了,就手跟着管家就往厢房去了,老冯他们几个也给郭老先生鞠了个躬,跟着也过去了。
这偌大的场院平时人不多,郭老先生站的那大屋是郭家的祠堂,里面摆放着郭家的祖先牌位,两边的厢房分别是议事厅和书房,这场院只有过年节的时候寨子里的人才敢到这来热闹一下,放放焰火玩完社火啥的。
今听说从后山上来八路了,不少的老百姓都跑过来看热闹的,胆大的还凑过去问战士们是咋的从那老些的鬼子中间过来的,长翅膀了还是八路有啥新式武器啊?
管家是把杨棒子他们几个带到了议事厅,张罗着还要把战士们都领到下面的院子去安顿,杨棒子摆摆手给拦下了,说了让战士们都进来坐地上,就这吃,吃完让都给安排到一处院子去,睡觉!
老冯和老五子还埋怨说杨棒子这是闹的哪一出啊,一点没礼貌的,杨棒子瞅着没外人了,管家去张罗饭了,这才小声地让大家啥也别说,先吃饭,吃完了回去再唠。
等饭的工夫,大个和杨棒子说了下这几天瞧见的情况,据他了解,这郭老爷子可不是个本分的老地主,他养着的这帮子人确确实实是土匪,专门打鬼子和伪军的车队和县城里汉奸的商号,能说得上是个爱国的土匪。
寨子里不光是养的土匪和庄丁,还有郭老爷子收留的逃难百姓,得有个上千人,吃喝都是他管,这够义气的!没说完呢,管家领着人回来了,菜饭得了。
饭菜上的还真快,两坛子老酒一掀开泥封,杨棒子就闻出来了,高粱红!正宗的地上埋了三年后再取出封存的高粱酿造的烧酒!在山西的时候,打完平型关老百姓来劳军,送来几坛子这个酒,当时他就喝了三碗,那味一直也没忘!
几盆子的白菜粉条土豆还掺乎着豆腐块和肉块的熬菜,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这基本就是山里人待客的最高规格了,当然几盘子几碗的也预备着呢,端菜的是给整了一大托盘来,四色的素菜四色的荤菜,外加两样的点心。
盘子碟子给放在了议事厅的枣木条案上,陶罐里烫着的锡酒壶也端了过来,杨棒子看看端着酒盅要敬酒的管家,哈哈一笑,起身把酒坛子捧过来,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用手抓了一把凉菜往嘴里一丢,吭叽吭叽地嚼着。
除了那盘摆着几块点心的碟子没动,剩下的都被杨棒子抄起来,把盘子里的菜都给划拉到大菜盆子里了,用菜勺子搅和搅和,高声喊战士们都过来打菜。
两坛子酒也是传了过去,一个战士喝一口,你要是嘴大一下子能喝半坛子也没人说你!
那两碟子点心,杨棒子让老瞎子给两鬼子俘虏送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