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高的上尉进屋的时候,杨棒子他们几个正围着小炕桌子吃饭呢,瞧见高上尉来了,刘管教扬手招呼了下,让坐在炕沿上先等会。。
“吃了没?没吃过来一块吃点?”杨棒子吸溜吸溜地喝着粥,一边找话说给高上尉。
这的伤兵啊跟着跑了一些路,见了几次阵仗的,现在不那么狂了,一听队长问话呢,一蹁腿下了地,立正姿势站好回话说吃完了。
“行了,伙计,用不着整这个,坐那吧,俺扒拉完饭,咱聊会。”杨棒子头都没抬紧划拉碗里的稀饭。
高上尉这段时间还是比较悠闲的,从西王庄转移过来,他腿上伤还没好,一直给他按病号待遇,吃的不错,住的也是向阳的屋子,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和小嘀嗒他们闲聊。
刘管教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把这些随队的犯人材料整理了下,还托人去向县上和分区搞了外调,有几个人的材料转过来了,这个高上尉的是最早调查清的。
杨棒子也不是啥审讯专业的,也不是反特高手,他就是琢磨着自己领着的这帮子犯人,既然是分区交给他的,里面一定是卧虎藏龙,你像老瞎子啊铲子猴啊,争取过来都顶了大用了。
这个高上尉的材料他看过了,觉得怎么说也是从步校毕业的,正了八经的带兵的主,要是能跟了自己,准能派上大用场。
所以杨棒子决定从这小上尉入手,先把他和马一刀的事情给了解了,拉过来给自己训练兵用。。
“伙计。先看看这个。”放下饭碗。杨棒子一伸手从炕上的一摞子纸里拿了一张出来。递给了高上尉,他跳下炕,去刷碗了。
这张草纸是分区政训科转来的一份文件,是刘管教找到县上让分区的同志帮忙找人的,分区又和军区报告后,又转到二战区那,转了好几个圈子才发回来的。
高上尉一看上面的字,心里还真是一咯噔。自己哪年进的步兵学校?在学校表现如何?哪年毕业的?在那些部队待过?抗战开始后的简要经历等等,上面是清清楚楚,一五一十的给誊明白了。
“乖乖!这八路也太厉害了!”看完这张纸,高上尉心说,自己都马上一下子记不起来这些,八路的这情报工作做的太厉害了!老子的祖宗八代都能搞清楚吧!
对!只要是想整,自然是查你个祖宗八代那都不是事!
看完这张“履历表”,刘管教又递给他一张纸,这张纸上也是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上半张纸是蝇头小楷的毛笔字。下半张是用钢笔墨水写的字,草纸的最下面还盖着八路的印章呢。
才看到一半呢。高上尉的眼圈就有点红了,这蝇头小楷字体太熟悉了!
他家那虽说是几代都是行伍出身,但也是诗书传家的世家,高家有个规矩,男子可以入军校带兵打仗,也可以读书求取功名,女子一律识文断字,几代高家男子娶的都是书香门第的女子。。
所以高上尉的母亲就是清末最后一批秀才家的姑娘,他和妹妹的启蒙教育都是他们的母亲手把手教的,母亲那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高上尉那简直都不能说是熟悉了,干脆就和熟悉自己的手一样的印在心里。
快一年多没有母亲和弟妹的消息了,自从中条山溃退后,他就再没有接到任何亲人们的是书信,这乍一看见自己母亲的信,能不眼红哽咽吗!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啊,这个确实不假啊!
杨棒子进门的时候,高上尉捏着那张草纸,正鼻子一酸一酸的难过呢,好看的小说:。
“伙计,你娘和弟弟妹妹们能活着就算烧高香了,要不是咱八路,这会你哭都没底哭去。”杨棒子盘腿坐在炕上,点上一袋烟,轻声细语地和高上尉说了两句。
那信上也是这么多的,中条山之战后,本来还算是安稳的晋南几个县也都被鬼子占了,高上尉的母亲带着弟弟妹妹们和亲戚家走散了,随着难民被鬼子给圈上了。
正好咱八路派去救援中条山溃散的部队,和鬼子交上了手,把老乡救下来不老少,经过甄别,知道高上尉的娘和弟弟妹妹们,是冀西北这牺牲的地方联合政府的人,也算是烈属就辗转给送到陕北去了。
信上高上尉的娘除了报了个平安,还交待了让高上尉多杀鬼子,给他爹报仇。
草纸的下半部分是陕甘宁边区给出的证明,证明牺牲的高会长遗孀和孩子目前都在边区政府的照顾下,委托冀西北地方政府寻找高会长的长子高玉峰的下落。
头一张草纸上的履历是咱们的人从二战区的部队档案里搞来的,十七军八十四师在中条山一战中几乎是全军覆没了,高玉峰上尉的档案里注明的是“失踪”。
“兄弟,在那不都是打鬼子吗!你的娘和弟弟妹妹,咱们帮你寻上了,还给安置好了,没啥后顾之忧了,跟着老子当八路,还能给你爹报仇,要还想着回你顿顿吃白面馒头的八十四师,老子看你是没啥机会报仇了。”
在炕沿上磕磕烟袋锅子,杨棒子和高上尉拉上家常了。
都是当兵的,都是老爷们,有啥话还通不上气啊。再说了高上尉从小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高会长家教很严,行伍出身的人别看不带兵了,可军人世家的家风还是要延续的,所以高上尉年轻气盛不假,但不是二混子。
瞧不起八路那都是因为在里受的影响,自打被收容进小分队,见了很多的八路根据地的新鲜事,也耳濡目染地看见和听说了八路和鬼子打仗的事,这投八路的心思也不是没动过。
这不几个人围在一起,一通神聊,杨棒子把打黄石口村开始的一仗一仗的讲了下来,小梁子他们还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这下高上尉心动了。
“咱八路打不打鬼子这个你都瞧见了,俺刚才说的那几仗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看老子说的假不假,现下老子呢得了军区的圣旨了,想拉起一支像样的队伍,你高上尉要是觉得俺杨棒子打鬼子是真心实意的,你就过来帮俺个忙,你看咋样?”
趁热打铁,政审没问题,这人就拉定了!
那还说啥啊,他高玉峰也不是胆小鬼,也不是怕小鬼子的窝囊废,自己的娘都发话了,还有啥犹豫的啊,当下就站起来给杨棒子敬了个军礼,这就算是参加八路了。
“对了,我说小高啊,俺们刘管教问过你们村的干部,说你家并不是本地人,也是从外地迁过来的是吧。”
“是呢!是呢!俺家有家谱呢,俺记得我爹说过,俺家最早是从湖南出来的,先祖跟着左宗棠大人平了西北的叛乱后,把家眷从湖南老家先是接到了徐州,后来又到的保定,俺爹还是傅作义将军的部下呢。”
这段话在最早的审讯中,高上尉曾经提及过,高家是曾国藩创建湘军时老湘营的底子,后来又随着刘松山和刘锦棠叔侄,帮着左宗棠大人平的陕甘和西北边陲,荫功在清朝时封了总兵,到高玉峰爷爷那辈的时候,才到的保定。
牺牲的那个高会长以前是傅作义将军手下的团长,守涿州打奉军的时候,是立过大功的,后来身有伤残,加上对军阀混战这些龌龊事看不上眼,就解甲归田了,至于是为什么迁到深山沟子里去的,高玉峰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