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编织与施法规范,这是早已被安排在课程表上的晨间授课内容,对莉琪来说,这两门课程都只能用无聊加以形容。
法术编织也许在大部分学徒眼里都是比较有意思的课程,因为迪斯卡总能变着花样将复杂的法术理论用简单的方式叙述出来。可是很久以前就熟识这些知识的莉琪眼中,这些只是无趣的演绎而已。也许将内容简化并且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进行解释是一种不错的教育方式,可是却在知识性上有所偏差。
活泼的课堂气氛总比沉闷的要好,可是在莉琪想趴在桌子上调整身体的时候,这样稍显喧闹的课堂就不太讨人喜欢了。尤其是迪斯卡总喜欢把那些埋头不语的学徒点起来回答问题,这让莉琪的休憩计划总是难以实施。
“法术编织是相当复杂的工作,这项工作中最重要的关键点是必须掐好每一个法术结构的连接关系,同时还要保证填制魔方阵是不能有丝毫的错误。否则的话……我想你们不希望自己用来取暖的暖气团把自己的头点燃吧?”
这节课的内容是法术编织中的一些安全守则,还没有实际使用过复杂法术的学徒们很容易在编织法术结构的时候失手,从而导致各种麻烦。不过理论系的学徒们都不长于魔力,因此能惹出的麻烦也有限。
学院有记录上元素系学徒曾经不小心点燃了试验用的素材,最后酿成了一栋楼的学徒都紧急避难的惨剧。而理论系的学徒们……就算他们真的想惹出点什么大新闻,往往也都是有心无力。
所以迪斯卡的比喻也算是恰到好处。
看着站在讲台上的他用夸张的手法表演“法术编织的错误反例”,懒得对他犹如滑稽剧演员般的举止表评论的莉琪毫不在乎周围人的视线,放纵自己毫无礼仪的趴到桌子上,让意识得到一时的休息。
思想逐渐远去,趴在桌子上的莉琪只剩下一双眼睛迟钝的瞄着教室里的风景。迪斯卡的嘴巴一张一合,手舞足蹈的做着夸张的表演。脑袋已经变得迟钝的莉琪根本没办法分辨他在说些什么。
视界变得异常,破碎的残片闪现在余光的角落里,这座年事已高的建筑物四处都是已经被碾碎的残影。黑色的斑点想粉尘一样蒸腾而起,而后杂乱无章的纷落到教室的角落中。这些是并不存在于物理世界中的“粉末”,就算试图用手指触摸也只能透过这些碎屑,在空中无力的晃动。
电磁杂讯般的细碎声响**不清的传入耳际,就算捂住耳朵也是无济于事。本应只有迪斯卡高谈阔论与同班学徒出的轻笑声之外就不存在任何声响的教室在莉琪耳朵里恍如闹市一样。高声呼号,却远在天际,细如蚊呐,却近在耳旁——难以挥去的嘈杂声越过了耳朵,直接在脑子里混响。
只是稍微的走神,灵魂和身体不契合的症状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就连想好好的休息一会都难以做到。一想到如果再这样趴下去有可能一下子不注意就又一次造成幽体脱离的现象,莉琪不情不愿的撑着脸坐了起来。
还在台上手舞足蹈的迪斯卡没有注意坐在角落里的莉琪走神的事实,他似乎刚刚表演了自己说的“制造一个用来取暖的暖气团却把自己的头点燃”的情况。此时正在用一小团被临时生成的水球将被低温火焰烫的打了卷的头恢复原状,一股烧焦的味道从脑袋上传来,引得学徒们一阵阵窃笑。
虽然他的言行不靠谱,但是在法术上的造诣上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把焦了一小块的头打理清楚,他突然说:“除了在我们课上说的‘自己失误造成的法术风险’这方面,日常和法术接触时还有不少地方需要提高警惕的。对于这一点——我敢说你们在对法术风险的应对上了解的还不够。”
迪斯卡轻轻摇晃着手指,一块复式结构的魔方阵出现在他手上,随着他手指的活动将将施法残留的痕迹清扫干净。手指扫过的位置上,无论是被水团弄湿的备用草稿纸还是被他不小心踩到的粉笔都被恢复成了原状。
顶多是烧壶开水的时间,在之前这节课里被他弄得乱糟糟的讲台附近就被打扫得和早上刚来还没经过使用时一般干净。完成了这麻烦的大工程之后,他简单的理了理衣服,转过头继续刚说到一半的话题。
“不,对不起,这里我的用词有点不准确——不能说是‘还不够’。”他摇摇头否定了片刻前从自己嘴巴里吐出的字眼,“应该说是‘远远不够’......没错,你们对法术造成的风险隐患的理解还远远不够。”
曾经有人说过“重要的事情要说两遍”,不过在迪斯卡这里,先不管这件事情重要与否,光是强调他就已经强调了好几遍了。法术终究是存在风险的技术,尤其是那些不小心走错一步就会带来严重后果的法术。在这一点上迪斯卡和多诺万教授一样执着于向学徒们强调需要小心可能存在的风险。
“就让我拿个最近生的事情做例子吧……”他一向随性的语气一下转成语重心长一般,让人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化,“你们应该都已经听说了昨天晚上在艺术楼附近的空地上生的事情了吧?”
本来还以为他要说写什么陈词滥调,但是他提到“艺术楼”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全班学徒的反应一下子变得热烈了。除了少数情报不通还一头雾水的学徒,班级中大部分人都噌的一下来了兴致。
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迪斯卡想要接这个事件说的教育内容,他们纯粹只是想从他那里探听到关于这个事件的蛛丝马迹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至于这件事和法术风险有什么关系,他们才不在意。
学院并没有对之前到过艺术楼周边法术爆现场的学徒下封口令,可是以那些学徒的水平也看不出那里究竟生了什么。加上之后学院又对调查结果三缄其口,最终的结果就是这原本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经过一大堆学徒口耳相传之后,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和原本毫无关系的谣言。
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个谣言已经逐渐传播开了。就算学校明面上说那照耀半空的光之洪流是没有危害的法术实验,诸多学徒也乐意相信谣言中讲述的那些正常人稍微一想就觉得压根不可能的东西是“事实”。
比起真实,他们更看重这件事的娱乐性。
“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艺术楼周边生了一场轻微的法术异常——虽然当时没有造成多大的危害,但是却吸引了许多人前往围观。”不过迪斯卡明显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陪他们一起娱乐,反倒是难得正经的说,“你们要知道,当时那个法术异常只是吹飞了一些草皮,可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却一点也不担心这底下暗藏的风险……要是这是个二段结构的爆,而且第二次爆威力足以炸飞艺术楼怎么办?”
不,我可没打算设置这样的陷阱……
作为那场爆的始作俑者,莉琪真是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迪斯卡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如果制造爆的不是她,而是有意要袭击学院的不法之徒,只要设置一个二段式的爆陷阱,那些聚集到现场的学徒都会成为牺牲品。
在和平年代生长的这些年轻的法术士对于战斗的适应性还是不足,他们缺乏应对危险必要的警觉,对于突事件的应急反应也有所欠缺。
难得迪斯卡如此正经的告诉学徒们正确的行为,就算他现在又开始不正经的用自己的风格讲起课来,也不能否定他作为一个教员所应具备的素质。莉琪突然想起,那时她搞出了大爆后,第一个赶来现场的教师好像就是迪斯卡。他尽职尽责的维持现场周边的秩序,让过于靠近的学徒离开现场。
唠唠叨叨间,第一节课就结束了,不少学生追着迪斯卡,叽叽喳喳的向他打听那天晚上生的事情。难得没有人打扰,莉琪终于能休息了——当她被上课铃吵醒的时候,才现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了。
站在讲台上上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婆,她的身材比稍显营养不良的莉琪更加瘦弱,几乎就要是皮包骨头了。浑身裹在简朴的巫师长袍里的她确实如乔恩的形容一样,简直是只会在童话故事里出现的老巫婆。
她也没有点名,只是用干巴巴的手清点了一下坐在教室里的人数后就开始用平板得毫无起伏的腔调开始讲课。施法规范这门课并不是教学生应该怎么施法,而是告诉他们哪些法术不能用,以及为什么不能用。
不过是稍微听了一会后,莉琪就明白为什么班级内的学徒会全都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了。这个“老巫婆”完全是在照本宣科,而教材里讲述的也全都是一些不用说都知道的常识和法律法规。
整整一节课下来,莉琪丝毫没记住这节课上教授关于“施法规范”的内容。唯一对让她这个叫赫尔的老太婆有些印象的,大概就是她好像和迪斯卡约好了一样,从另一个角度剖析了一遍“艺术楼事件”。
就在她想趁同班的学徒去食堂的时间里将身体调整好的时候,乔恩突然来到了她身边:“莱恩斯特,你有时间么?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她感到有些疑惑,乔恩称呼她时通常都会因为礼貌而加上称呼,这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副口气。看他面露急色,眼神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就像是因为太过着急而忘了自身的礼仪一般。
为什么自己今天预定的休息的计划总是被打断呢?莉琪无奈的抬起头。
但她没有拒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她也很好奇乔恩究竟有什么东西想要和自己说——这件事应该挺重要,否则也不会让他显得如此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