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说着,孙七回头去看,发现自己背上的房梁已经不再摆荡,差不多都静止了,便想爬起来去看看其他院子。
但是怎么也爬不起来,原来是已经被吓到骨酥,腿脚都没了力气,只得又去叫白夫人,连叫了十几声,才让她醒来,但是看到身边的环境,白夫人仍然吓得“啊啊”大叫。
“七叔,七婶!七叔!七婶……”突然,一个声音叫着走近,孙七也听得出来,正是江北阿四的声音。
直到江北阿四踏着碎砖乱瓦,来到孙七身边伸手相拉,才让孙七和白夫人站起。
但是白夫人已经吓瘫,没走两步就又堆瘫到了地上,只是从房梁下挪出来了而已。
“阿……阿四!”颤抖声音,孙七又道:“是不是其他地方都成这样了!”
“是的!”江北阿四点了点头,痛心道:“是呀,弟子们都死了,幸好我睡一觉被竹杆梦吓醒了,走出房来舒散心情,才没有死在房内!”
虽然这江北阿四睡得晚,但是因为前几天被江文远的排弩所吓,夜里老是梦见竹竿飞向自己,再被吓醒,没想到这一次还救了他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了呢?怎么突然檩子和梁被拉得飞起呢?”江北阿四一时仍想不通。
待听孙七说是江文远的机关时,江北阿四又极为不解,疑问说这怎么可能,怎么有这样的机关?
“你看!”孙七往一些没有被撞落的红布条上去指,就看到了管大等人的名字。
“真的,真的是江文远,他能用出这种东西……”
孙七又说了江文远渔网阵、旋转镰刀、抛石机等众多手段时,江北阿四才算彻底相信。
但,又是一阵震惊,很久才缓过神来。
待孙七也缓得双腿能走,向四下里看到一片惨烈时,比江北阿四还要震惊,虽然有了准备,但亲眼看时,还是和听到的感觉不一样。
昨夜还好好的江淮四大院,顷刻间就成为了废墟,残夸乱瓦下,有的身躯被压着一半死了,还有的胸口被穿了大窟窿,挑到檩子头上,
在刚才“哗啦轰隆”一阵连响之后,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因为都没有活人了。
到处都是残墙和碎瓦,没有一间是囫囵的……
不觉又心悸又心痛。
“我……”孙七刚想说我拉动布条让机关启动了就成了这样吗,又怕江北阿四听到埋怨自己,便没敢说出口,手里那根布条也紧紧握住,生怕被江北阿四看到。
心里却在久久想着布条上的字:“看来江文远一切都算到了呀,如果不是徐宝山向我出转粮的主意,我就会一直害怕,没了仰仗,我就不会那么生气地去扯下布条,就不会有这场灭顶之灾……”
如果自己服了他,不拉布条之下就就证明不会再害兴武帮,还会到兴武帮感谢他,他再把这里的机关告诉我们,我们江淮帮的人就不会死了。
但是偏偏那徐宝山给我出了主意,让我心理有了底,才会去扯布条,才会有这场灾难……
心下想着,又叫道:“徐宝山,都是徐宝山惹得祸,都是他害死的江淮帮!”
这孙七也是甩得一手好锅!
江北阿四也点了点头:“徐大哥做事太不顾一切了,是他让我把江淮帮的弟子都聚来这里,没想到,没过两个时辰就都死了,是我让他们来送死的!”
江北阿四说到心痛处,把手连连捶胸。
的确,昨天他把江淮帮的所有兄弟都聚到一起,再来这里候命,但是还没睡两个时辰就死了,的确像是江北阿四把他们领过来送死的。
“我……我要……”气愤之下,本来孙七想说要把徐宝山逐出江淮四,但是想到这里一片废墟,都没有人了,再逐出徐宝山,就真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江北阿四从悲痛中回神,又问道:“七叔要怎样?”
孙七改口道:“我要好好看看江文远是怎么下的机关,怎么我……”本来他又想说怎么我一拉布条另外树上的绳子也都启动了呢?
但是又想到不能让江北阿四听到布条的事,便又改口道:“这些树也并不是连在一起的,怎么这些绳子说动都动了呢?突然之间让这里变成废墟了?”
江北阿四摇了摇头:“自然是他也想不通!”
一阵西风飘过,把他两个的对话往东飘去,被隐身到那排松树杈上的小迷瞪等采荷手听到,都脸上含笑摇了摇头。
因为小迷瞪把江文远的图纸看了很多遍,自然他最知道原理,在这一片院落群内所有被利用的高树之间,也都被连了绳子,只要另一边的树绳一动,就会拉开连接绳子上的活结。
也就等于把另外一个树上的绳子启动了,就这样树与树相连,形成了一动俱动的网络。
只要绳子上的活结被拉开,很多个盘在一起的绞子结便被拉开。在绞子绳相互横绞传力之下,让系在檀子和梁上的绳子向上拉,便把房檩和房梁拽起,再连着摆荡,就成了现在这样。
“哼!”小迷瞪冷笑一声:“你们就知足吧!总领帮布上写的留情七分是真!”
和他站在一个松树杈上的采荷手问道:“总领帮是真的给他们手下留情了?”
小迷瞪答道:“那是当然了,第一张图纸我看过,檩子和梁都是横着摆荡的,如果那样的话,再坚实的墙也会被撞倒,而且墙面有向里倒的,也有向外倒的,站在哪里都得死!”
的确,如果是按江文远的第一张图纸,这里将片墙不立。
无论是房间中,还是房间外的院子里,一个也难活得成,包括孙七,但是最终江文远还是不忍心,改了一下图纸,而且还把启动方式变成了布条。
没有办法之下,江文远也只得用布条来判断孙七的人品……
“唉!”一个采荷手叹了一声:“人还是应该知道感恩呀,否则就是这样了?”
又一个采荷手道:“就是,本来在紫琅禅院总领帮就放他们一马了,竟然还想害我们!”
小迷瞪及这些采荷手们议论着时,西边废墟内的孙七也暗暗想道:“留情七分还这样呢?如果是没有留情,是不是会整面墙都飞起来呀?”
那可就太可怕了!
正在孙七和江北阿四呆呆看着这一大片废墟茫然之时,忽听远处一个人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救命啊!救命啊……”
“曲老海曲大哥!”疑问一声,江北阿四也听出来了,这声音正是夜里和自己一起被徐宝山接回来的曲老海。
踏着废墟顺声走过去,见声音是从一个房间的废墟内传出的,便紧张叫道:“曲大哥!曲大哥你还活着!”
一边叫着,伸手去扒碎砖乱瓦,一连扒了几十下,十几根椽子架支着落下,下面被架出一片空间,正是曲老海的床铺。
把那些椽子和瓦都推开,便见曲老海穿着个大裤衩子,躺在碎瓦砾中,虽然渗出点点血迹,但是四肢还能动。
孙七也连忙走了过来:“快!快送医院!”
江北阿四把曲老海扶起,待身上的瓦砾和尘土都落下之后,发现这曲老海竟没多大事,虽然被碎瓦砸伤了很多处,但都是一些皮外伤,而且还不是大面积出血。
只是突然一下被吓得骨酥,在里面拱不出来而已,嘴也不听使唤了,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喊得出声音。
过了一时,这曲老海手脚稍能活动,转眼看了一下四周,脸也茫然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连问几声,孙七和江北阿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问了几声之后,曲老海便叫道:“堂口弟子!那可是我仅剩的五百人哪!”心痛说着,踏着乱瓦,往他弟子的那几个院子踉跄而去。
激动之下,又狂叫着用手去扒,连扒了十几下,里面真的有一个声音传出:“救命!”
曲老海又扒了几下,见是贴着墙面被椽子斜架着没有落实,才让这名弟子保住性命。
“这么说还有活口!”孙七说了一声,缓了这么长时间,骨酥劲已经差不多都退去了,也跟着往其他废墟下去扒,但是连扒了几下,也都是尸体,人都被砸实了。
忽听江北阿四道:“我这边还有个活的!”扒出来后,那弟子还能说话,但是腿被砸断了,明显是重伤。
“快送医院!”孙七又说道。
连年贩卖私盐,自然江淮四是有钱的,虽然西医的价格高,但孙七也顾不得了,希望能把人多救活几个。
“好!我这就送往医院!”江北阿四说着,就把那伤者背到身上,刚要走,忽听背后曲老海道:“阿四兄弟你别走啊,你快过来帮我扒,看看我的兄弟还有没有活的!”
说这话时,曲老海脸上都是乞求。
江北阿四站住了脚,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了几下,向孙七道:“七叔,报官吧!”
“报官?”孙七一脸的惊愕。
因为孙七一直以来从事的都是私盐生意,再加上平时为了扩大自己的生意,杀人放火的事也没少做,见官是他们最怕的。
曲老海也跟着叫道:“阿四你想什么呢?我们是匪,怎么能见官呢!”
江北阿四道:“眼下我们人手不够,当官的也不想自己地面多死人让案子变得更大,也就会派官差来帮我们救人!”
见孙七和曲老海仍在犹豫,江北阿四又道:“等把人救下之后,我们就随意编造个身份,不也就可以了吗?即使等他们最后查出我们的身份,我们也早就逃走了,而且你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往这里看,恐怕有人等一下就会去告闲状……”
那时,民间都管报案人叫做“告闲状的”。
果然,很多人听到动静都过来了,远远地围在外面看。
经过江北阿四一番讲解,曲老海和孙七终于点头:“好吧!”
“那我把它送医院时顺道报官!”说着,江北阿四已经背起受伤弟子,踏着碎瓦砾走了出去。
果然,没过多时,便有很多个衙役往这边而来,而且在众衙役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顶戴和补子袍服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