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千里逃亡
旷野中,一小队人马仓惶潜逃
身后,一队骑兵紧紧追赶
逃亡队伍皆是峨冠博带、汉家衣冠
而追杀的骑兵皆是高鼻深目、身披铁甲,脚下羊皮长靴,左手挎盾右手持刀,正是大秦天王苻坚麾下的氐族铁骑。
西晋自八王之乱之后,衣冠南渡,国力衰弱。五胡趁此良机杀入中原,在北方陆续建立数个王国,与南方的东晋王朝遥相对峙。
北方的胡人不但屠杀汉人,胡族之间也相互攻杀,一时间中国北方战乱连连,昔日饱受圣人教化的中原大地,如今竟成了胡人逞凶的修罗场。直到大秦天王苻坚横空出世,扫平群雄、北方才渐渐安宁下来。
此时是东晋太元六年,中原沦于胡族之手久矣。
被追赶的是晋朝的宗室司马南木一家。五胡杀进中原之时,司马南木祖上不及南逃,从洛阳来到长安,隐藏起自己的宗室身份,改名换姓隐居长安。
传到司马南木这一代,整个长江以北已经被大秦天王苻坚纳入囊中,苻坚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久经战乱的北方开始逐渐恢复生气,黑暗的乱世有了一丝黎明,饱受战火蹂躏的人民有了安居乐业的可能。司马南木眼见可以好好过平静的日子,却不料被人揭发了他晋朝宗室的身份。
苻坚胸怀经世济民、统一天下的大志,并不满足于统一北方,还想剑指江南,一统天下。听闻自己治下居然有晋朝的宗室存在,于是准备给司马南木封官加爵,想以此显示他的宽仁,诱使东晋投降。
司马南木虽然身在北方,却是心怀故国,不愿被异族利用,于是趁人不备逃出长安、准备举家南归。
苻坚闻之大怒,派出铁骑追赶。
行至淝水,司马南木一家终于被苻坚的铁骑追上了
听见身后隆隆的马蹄声,司马南木心中明白,自己一行连日逃亡已是疲惫不堪,而氐族铁骑又是天下闻名的劲旅。如果像现在这样奔驰,不出半个时辰必然要被抓住,全家必然无幸。若想脱身,就必须要想其他办法。
司马南木看看四周,只见淝水边有一片树林,郁郁苍苍,占地甚广。
树林可有效减少战马的速度,而骑兵失了马速,战力将会直线下降。
司马南木见状大喜,招呼全家:进树林,快
不料刚进树林,一片箭雨从林**出,众人纷纷跌下马来
原来追击的氐族将领颇有智计、早已料到他们会逃到此处,于是飞鸽传书,提前命人在林中埋伏。
司马家人一行纷纷下马,借着马匹林木掩护,开始发箭还击
不料司马南木此时中箭,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司马南木身中数箭,口吐鲜血,眼见无幸
司马南木转向一个彪悍英武的青年:汪托,保护好欢儿…
说完司马南木死去。
一个女扮男装但不掩其国色的女孩扑向司马南木的尸体放声痛哭:爹爹…
汪托:小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女孩正陷于悲痛之中,丝毫不理汪托的劝告
此时又是一支羽箭射来,汪托眼明手快,抱起女孩一个打滚避过了利箭
两人起身,汪托拉起女孩和众人一起向树林深处跑去
汪家世代是司马家族的家将,乱世中对主人也是不离不弃,所以深得司马南木信任。汪托成年后便袭了父亲的职位,在司马府中做了家将
司马南木无有子嗣,只生有一女,唤作司马梨欢,天生丽质、冰雪聪明。
梨欢与汪托年纪相仿,两人自幼在府中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汪托做了家将,梨欢便向父亲软磨硬泡,把汪托要了来做自己的贴身侍卫。
汪托生性好武,自幼变受到父亲最严格的武技训练。曾赤身裸体卧在冰雪上,也曾在戈壁上不喝一滴水,这种超乎常人的刻苦磨练使他有了超群的武艺和钢铁的意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众人顺着林中的一条小径向前狂奔,渐渐来到了一个林木稀疏之处。汪托突然觉得不妥,停了下来。梨欢还想继续前行,却被汪托拉住。
黎欢愕然:怎么了?
汪托:有人。
就在此时,奇变忽起
‘哗啦’一声,一张挂满倒钩的大网出现在两人头顶,铺天盖地般向俩人罩了下来
梨欢大惊,但却不知如何应付
汪托搂着梨欢蛮腰,就地一个打滚,来至一棵树前。黑影一闪,网已罩下,在网罩向树身,而网边刚要触地的刹那,汪托拔出长剑向上一挑,网角被挑起,汪托搂着梨欢再次翻滚,逸出网外。
但同行人中有数人被网子罩住,网上倒钩插入身体,虽拼命挣扎但网子却越收越紧,难以逃脱
剩余之人拔出刀剑想要割破大网救他们出来,不料此时高鼻深目、手持盾刀的氐族武士如黄蜂般从林中隐蔽的地方蜂拥而出,疯狂冲来。
不及救人,汪托拉着梨欢和众人一边砍杀一边冲向南边的树林,那边林木茂盛,一进那里,逃生的机会便大得多。
而网中诸人被氐族武士全部格杀、无一能够活命。
众人进入南边树林,鲜血飞溅,身后不断传来惨叫,不断有同行的兄弟倒下。
若只汪托一人,必能逃得性命,但他对梨欢确实不离不弃。
‘啊…’梨欢的叫声传了过来。
慌不择路中,梨欢把脚崴了,重重倒在了地上
此时一队氐族武士追了上来,汪托不及扶起梨欢,和残存的几个弟兄迎了上去。
汪托振起神威,长剑化作一道飞虹,向四周重砍狠劈,杀得敌人鲜血横飞,追来的氐族武士终于被全歼,但除了汪托外,其他几个仅存的兄弟也已全部倒下,同行而来的只剩下汪托和梨欢两人。
汪托望着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时不是悼念的时候,转身准备背起梨欢。
此时身后劲风袭体,又来了敌人。汪托不及回身,反手就是一剑,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果然身后风声响起,那人避了开去。
汪托回身,见身后出现了十几个氐族武士。
领头的武士看了看地上,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就你们几个人,居然杀了我这么多兄弟…
此时一人奔入林中:大人,长安来的人马已经到了林外,想要进来助阵
领头武士冷冷的:事先说好的,林外捉住算他们的功劳,林内抓住算我的功劳。此刻逃犯既然已经是逃到林内,理当由我缉拿。让他们林外休息就是。
捉拿司马南木一行是大秦天王亲自下的令。不问也知赏赐必当丰厚。司马南木虽然已死,但拿住她的女儿也是大功一件。所以这个领头武士不想与他人分功,故有此语。
汪托得知林外铁骑不会入林,心中稍安。但面前这十几个人孔武有力,眼见皆是百战精兵,人数又占了优势…汪托看到四周茂密的林木,心中忽然一动
汪托:将军,你想拿我立场功劳,我也想为我死去的弟兄们复仇,是好汉的,咱们一对一打一场,你赢了你立功,我赢了就算为兄弟报了仇,敢是不敢?
胡人以武立国,历来看不起只会吟诗作赋的汉人,虽然看到地上的尸体有些吃惊,但汉人文弱的印象早已深深刻在胡人心中,显然不会把身为汉人的汪托放在眼里。听闻此言,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领头武士:好,死也要你死得甘心
汪托举起长剑,摆个门户,紧紧盯着,双腿慢慢向旁踱去
武士看他身法凝重,面色严肃,不知要使出什么大招,当下不敢轻慢,抬起手中大刀,守紧门户
汪托踱步到梨欢身边,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向武士眼中撒去,武士没料到他竟然会出这种阴招,双眼顿时被泥土所迷,汪托趁机转身背起梨欢就跑。
梨欢在汪托背上,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由大急:哥哥,你放下我,自己逃命去吧
汪托:无需多说,今日要死一起死。
梨欢: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没必要为我坏了性命
汪托: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梨欢和汪托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汪托又成了梨欢的贴身侍卫,整日形影不离,早就情愫暗生,只不过平日里主仆有别,情愫压抑在心而已。值此危急时刻,两人不禁真情流露。
越往前行,林木越是茂盛,更有利于隐身,而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再过片刻必定会被追上,于是汪托找了一个隐秘处,和梨欢藏了起来。
氐族武士追了过来不见两人踪影,于是分散搜索。
两人无意中走到汪托隐身处附近,汪托长剑悄无声息的伸出挑向二人小腹,二人倒下。附近一人听到二人倒下的声音,过来查看,还未近前,汪托长剑就从树后伸出,割断了他的喉咙。
树林中,本是氐族武士伏击司马家一行,但此刻氐族武士在明而汪托在暗,形势逆转,成了汪托伏击氐族武士
汪托借着林中地形鬼魅般杀伤氐族武士,最后氐族武士被杀的只剩下领头武士一人。
武士瑟瑟发抖,举刀四顾,不敢移动一步
汪托慢慢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只见长剑精芒烁闪,武士倒了下去。
汪托和梨欢两人走出树林,林外即是淝水
林内敌人虽已全部消灭,但林外还有氐族铁骑,两人丝毫不敢疏忽,向淝水边走去
只要渡过淝水,对岸就是汉人的地方了
令两人喜悦的是,淝水边居然有条小船
渡过淝水,回首望向树林,两人恍如隔世
想起家人惨死,梨欢眼泪夺眶而出,在淝水边跪下
汪托陪她一起跪下,二人向对面叩头,以示诀别
良久,二人抬起头,四目相对
梨欢扑入汪托怀中:哥哥,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
汪托:我汪托今日对这淝水起誓,此生对梨欢妹妹永不相负
此时对岸传来马蹄声,只见氐族铁骑来到对岸岸边,准备渡河
二人连忙起身四顾,看是否有个藏身的地方
汪托发现前方有一个汉人的坞堡,于是二人向坞堡奔去,想暂避一时
两人尚未抵达坞堡,身后已是杀声四起,汪托回头,氐族武士已经登岸杀来
汪托:你先进坞堡躲避,去引开追兵
梨欢:不,要死死到一起
汪托:你仔细看,这个坞堡并不大,难以抵挡氐族追兵,若咱俩一起进去,坞堡肯定会成为攻击的目标,坞堡若被攻破,你我二人难逃一死。如今之计,不如你进去躲避,我去引开追兵,这样也许还能逃的一命,将来也许还有相见之机…
梨欢:哥哥…
汪托将她推向坞堡方向:快走
梨欢跑入坞堡,堡中之人见她是汉人装束,又是女子,知她是北方流民,赶紧放她进来
梨欢登上坞堡城楼,见汪托引开追兵,向坞堡相反方向跑去
追兵人多势众,汪托却只一人,虽然武艺高强,但若陷入乱军之中也必然无幸
梨欢潸然泪下:哥哥,若你死,我必不独活,今生你不负我,我也绝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