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狐儿趴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跟着走。
视野里是看不见尽头的草,马儿时不时低头扯一把在嘴里嚼着,一颠一颠地让人眼晕。手在一边搭着,拈了根长草叶子随着马身走动一摇一摇的甩。
天『色』蔚蓝,透净到似乎要投到人心底去。远远地飘着一朵两朵的云,也是悠悠地晃着身子,变幻形状。
一使劲,翻了个身,在马背上换成躺姿,双手一摊,两脚耷拉下去,“啊~,还是浑身无力啊。”
“忍忍吧,还要在等一天才能恢复,师傅说了,你这是消耗过度,达到极限了,对身体的负担很大,现在不能行功。”杨平安少有地没有幸灾乐祸,“你昨天还是太冲动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忽然特别想跑起来,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这个是说过的,但原因没有讨论出来,酒道人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只当管狐儿还没从沙漠的情绪渲染中解脱出来,眼见充满生机的草原一下子爆发了,要不就是他抽风了。
“不过也刚刚好,你这时候可以好好感应一下丹田气海的虚空,你现在体内没有丝毫内息,正处于空虚状态,如果这时候能领悟到一两丝真谛,开辟虚界就是十拿九稳了。”
“师弟你说的轻松,这也只是推测好吧。我还是问问向师兄和珑玥姐姐比较好。”
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追上向道,问了问当初他感应丹田虚空的过程和感受,然后再去后面问问珑玥。
至于酒道人,完全没有必要问,因为境界太高,他的经验完全用不上,谁让他起步修行三界法时就是宗师境界呢。
中午的时候,遇到一个小湖泊,酒长老让离得远远的扎营,在这里待上两天,等管狐儿状态恢复。
搭好三个帐篷,一大两小,大的是向道、管狐儿和杨平安住,小的分别是酒道人和珑玥。酒道人绕着营地用长剑划了个圈子,一下子蚊虫像是见了天敌,一股脑地飞到圈外,或者钻出土地,爬到外面去。
管狐儿看了挺惊奇,“师傅,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这个?”
“之前你也不需要闭关啊。”
杨平安在清平的记忆中见过,那简直就是一个人形驱蚊虫的香囊,都不用运气。
营地边上有枯木,湖边也有许多枯萎的芦苇,草原的雨季还未真正到来,这时候找点干柴并不算太难。
等向道安顿好马匹,又割了一大捆草回来,珑玥也差不多熬好肉粥了。
吃完午饭,酒道人安排了一下接下来两天的事情,那就是等,等什么?等风,等雨,等草原上的精灵——马的到来。
马群?
几人愣了愣,向道看看外面的枯木,心想,难怪要在这边上扎营,离水边够远,且马群基本不会来拥挤狭隘的地方,很安全。
“师傅,这两天会下雨么?”杨平安问。
“嗯。”
“向师兄,珑玥姐姐,草原上风雨很大,我们还得再把帐篷加固一下,不然肯定会被风卷起来的。周围要做好排水,另外还要多收集一点干草和木柴……”
珑玥没什么经验,向道还好点,这时候一一记下杨平安的吩咐,等下就去做,杨平安也跟在后面帮忙。
至于管狐儿,也只能在帐篷里躺尸了,没办法,身体酥软,根本用不上力气,别说帮忙了,能不添『乱』就行。
对着天空发了会儿呆,换个姿势看着湖泊再走会儿神,然后载侧身看看打坐的师傅,瞅瞅干活的师兄师姐和师弟。
管狐儿忽然有些忧郁。
“师弟,我想写首诗。”
杨平安抬起头,抹了把汗,向道还好,还会点,一点即通,珑玥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样样都得教,教人干活很累的,各种笨手笨脚,还不能发火。
有生气的力气和时间,说不定自己都干好了。
“那就写呗。”
“写不出来,但我就是想说点什么。”
“师兄你可能就是太累之后的空虚,而且你现在太闲了,所以需要找点事情做。”
“那做什么好?”
“会唱曲儿么?”
“不会。”
“那你会做什么?”
“修炼,打架,看热闹,吃东西……”
“停停停,”杨平安站住不动,“就没有点什么特别的?”
“没有。”
“那,那你还是写诗吧。”
“哦。”
帐篷里安静下来,风声传来,带走杨平安说话的声音,带来远处动物的嘶鸣,奔跑穿过草丛的悉索声,进食的声音,水波『荡』漾的声音,乃至草木生长的声音。
少年闭上眼睛,摊开双手,仿佛天地入心,万物入怀。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入静了。
世界之大,仿佛只有自己,世界之小,甚至容不下一粒微尘。
这就是虚空么?
仿佛无边光明,却又像是无边的黑暗。
似念非念,似想非想,管狐儿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自由过,无拘无束,本我意识在未知的空间里自由地飘『荡』着,漫无目的,也没有好奇,甚至没有思维。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尽的远处传来了声音,“狐儿,醒来!”
管狐儿猛地睁眼,歪头看看周围,还在帐篷里。
师兄师姐还有师弟都在外面,空气中传来香味,唔,还是炖肉。管狐儿抓抓耳朵,老吃肉也挺烦的。
刚才是师傅叫醒自己的么?
传音啊,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呢?入道之后吧,好像师兄和师姐就会,到时候一定要请教一下。
动了动手臂,体力恢复了许多,嗯,感应一下,法力也差不多要完全恢复的样子,是刚才入静的功劳么?
悠悠地想着,少年慵懒地起身,一步三晃地出了帐篷,打个哈欠,“师兄师姐好,师弟也好,已经傍晚了啊,这一觉睡的好香。”
几人会心地笑笑。
“狐儿师兄,你喜欢下雨么?”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如果天天不下雨,天很热的话,我还是很期待昊天大老爷能给场小雨降降温的。”
“师兄,你废话真多。”
管狐儿挠挠下巴,那里已经起了淡淡的绒『毛』,所以他时不时就抓几下,希望胡子能长的快一点,他说这是他成为男人的标志。
“还是想说说话。”
“那你想出你的诗没?”
“想出来了一句。”
“哦,说来听听。”
“好雨来时君知我,我煮清茗同君赏。”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暴风雨,要来了。”杨平安指了指遥远的天边。
那里,还一点云都没有。,精彩!( = )